从话轮转换看《末路狂花》中塞尔玛的成长历程

时间:2022-06-15 05:13:28

从话轮转换看《末路狂花》中塞尔玛的成长历程

[摘 要] 话轮转换是新兴的戏剧文体学研究方法,将其引入到影视文学分析当中,具有很大创新性。依据话轮转换的分析框架,从发话和控制话题、话轮长度、话轮类型、话语打断以及话轮控制策略等五个方面对《末路狂花》脚本中的人物对话做以量化分析,可以展示电影文本是如何体现人物间权势关系、人物性格和情节发展、如何体现女主人公塞尔玛自我意识的觉醒和其成长历程以及揭示人物的价值取向和剧情发展的规律等。

[关键词] 话轮转换;《末路狂花》;塞尔玛

话轮转换理论是Sacks和Schegloff等学者于20世纪70年代从社会语言学的观点出发,通过分析真实语料总结而来的。自此理论问世以来,便广泛用于自然会话分析中。实践证明,此理论可以帮助我们对作品做出有依据的定量分析与阐释。本文运用话轮转换理论,选取《末路狂花》的相关片段,分析影片中的人物权势关系和性格刻画以及情节发展,从而帮助电影爱好者有意识地通过话轮分析更好地欣赏剧本与电影。

一、话轮转换的范畴及框架

话轮的含义是指给予说话人说话的权利与义务以及他实际上所说的话语。为了定量分析的方便,我们从实际出发,认为剧本中出现的任何一个话语都是一个话轮。同时,根据实际需要,本文将采用李华东、俞东明二位学者所提出的研究框架,即话题提出和控制情况(the initiation and control of topics)、话轮长度(turn-length)、话轮类型(turn-type)、话语打断和独白现象(interruption and monologue)、话轮控制策略(turn-control strategies)。[1]

(一)话题提出和控制情况

本文认为一个完整的话题包括话题的提出、发展、转换和结束,其中可能存在多个子话题的转换,但这并不影响整个对话按照一个统一的话题发展下去。根据实际情况,本文所选片段都是具有代表性的片段,每一片段都有一个统一的主题。

(二)话轮长度

在戏剧中,是通过记录一个话轮完成所需要的时间实现的。但在剧本中,只能通过计算完成一个话轮所需要的字数来体现,因为字数与话轮长度之间存在一定的关系。本文认为这个方法更加数据化,是一个较为科学可行的方法。因此,为了实际需要,也采取计算字数的方法。

(三)话轮类型

李华东、俞东明二位学者提出了如下分类方法,即发话、反应、反应后发话、打断和独白。本文认为此分类过细且与后面有些重叠。因此,本文将其简化为发话、反应、反应后发话。

(四)话语打断

根据社交中的合作原则和礼貌原则等,话轮转换通常出现在某个话轮可能终止的位置,否则,即属于故意打断话语的现象。

(五)话轮控制策略

电影作品和戏剧作品一样,人物用表情、动作、手势、语调等副语言特征来控制话轮的情况比较常见。因此,本文主要采取副语言特征的分析方式。[2]

二、《末路狂花》故事梗概及样本选取

《末路狂花》(Thelma and Louis)是导演Ridley Scott的佳作之一,上映于20世纪90年代初。此影片获得评论界赞誉,同时赢得票房上的巨大成功,并获得包括最佳导演奖在内的六项奥斯卡提名。

影片讲述了一个受丈夫冷落的家庭主妇和一个具有独立性格的职业妇女在结伴旅行的途中被男人的事件。流氓哈伦在和素不相识的塞尔玛热舞之后,放肆地塞尔玛,并野蛮地试图她。路易斯拿着枪替女友解围。但当哈伦又一次用轻蔑的表情说出了女性的脏话时,路易斯忍无可忍开了枪。两人便从此踏上了亡命天涯路。在亡命天涯的过程中,她们再次经历来自不同人的不平等的待遇,包括小偷JD对塞尔玛的戏耍,侮辱女性、满口脏话的卡车司机的调戏以及欺软怕硬、道貌岸然、色厉内荏的美国交警。当明白面对的所有男人都不可信赖时,她们最终选择了以生命相对抗、手拉手将敞篷车开向了悬崖,并在空中留下一道绚丽夺目的彩虹……

本文选取电影中七个极具代表性的对话片段,从话语轮换的角度来全方位、系统地量化主人公塞尔玛的话语特点,并从其话语的变化来展现主人公塞尔玛的内心变化,从而揭开塞尔玛如何从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具备自我保护能力和独立人格的女人这个谜团以及其变化如何推动电影情节的发展。

三、文本的量化分析

(一)片段一:路易斯打电话给塞尔玛,询问其郊游准备情况

这一片段是电影的开始部分,也是主人公塞尔玛给观众和读者留下的第一印象。在这一片段中,塞尔玛接电话,打完招呼之后,路易斯发起话题,询问塞尔玛出行准备情况如何。塞尔玛跟着这个话题,表示还得需要跟自己的丈夫商量一下。路易斯紧接着就此话题进行展开,批评教育了塞尔玛一次。塞尔玛认为其话语分量不重,并询问其是否在工作。两个话轮之后,通话结束。

在这一片段中,路易斯有3个话轮,其中两次是发起话题,一次是对塞尔玛提问的反应,其话轮平均长度是21个词;塞尔玛在其4个话轮中,并未真正发起话题,且话轮平均长度为73。很明显,路易斯主导着这次通话,并控制着发话权,塞尔玛只是被动地接受路易斯的主宰。而电话内容中说连自己和好朋友一起外出郊游也要征得自己老公的同意这一话语表明,塞尔玛就是一个专职的家庭主妇,她如同一只“养在笼子里的小鸟”,从没独自离开过自己的家,甚至连酒吧都未曾踏足过,而且在家庭中她也是被动地接受着其丈夫的主宰,她本身毫无主动权可言。而这一切都可从随后情节中得以证实。

(二)片段二:路易斯和塞尔玛逃离杀人现场,商量下一步对策

路易斯枪杀了未遂的流氓之后,她们迅速逃离了现场,并商榷下一步对策。这一片段是塞尔玛和路易斯亡命天涯的开始。

这一片段中,塞尔玛首先发起话题。询问下一步如何走。路易斯给予了否定的回答,并让其不要谈这个问题以便他能静下心来想对策。塞尔玛则发起话题,提议应该立刻报警。路易斯则进行反问,并对事情的发展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塞尔玛对此表示同意,并转移话题谈及自己对这次出行的感受,路易斯则针对新话题,予以反驳。

在这一对话中,总共有15个话轮,其中塞尔玛占有8个话轮数,路易斯占有7个,二者基本持平。话轮类型上,塞尔玛5次发起话题,而路易斯并未发起话题。因此,表面上看塞尔玛占有控制权,居主导地位。但是我们不难发现,这5次话题发起中,4次都是以疑问句的形式发起的,询问下一步如何走。这反映了塞尔玛此时还未从刚才发生的事件中苏醒过来。她不知何去何从,因而不得不发起话题向路易斯求救。而路易斯虽然没有发起话题,但其每一个话轮都基本是反应后发话,针对塞尔玛提出的问题进行分析解答,提供援助,并以此来安慰受伤的塞尔玛,这也促使其话轮平均长度为223,基本是塞尔玛的23倍。因此,可以看出真正意义上控制话语权的还是路易斯,这也显示了其坚强、镇定自若的一面,同时也更加衬托出塞尔玛单纯、优柔寡断、惊慌失措、缺乏社会经验与心智不成熟的形象特征,而对于这一点,其副语言特征――不断地哭更能说明其心智与形象。

(三)片段三:塞尔玛和丈夫达尔(Darryl)通话

塞尔玛和路易斯离开旅店继续其逃亡之旅,并在一路边商店停了下来。尚未下定逃亡决心的塞尔玛打电话回家。

此片段中,达尔首先发起话题,直接发问她们的去处。塞尔玛紧跟此话题,直接说出自己的去向。达尔根本不听她的讲述,立即大发雷霆,命令她回家,并牢骚满腹,还批评塞尔玛是不是疯了。而塞尔玛则紧跟话题,用商量的语气向其赔不是,并做进一步解释。此时达尔则打断塞尔玛,让其稍等,因为自己要看电视里面的橄榄球比赛。塞尔玛做完解释,达尔又发话对其予以否定。此时,塞尔玛第一次反驳了,“Youre my husband, not my father.”电话里却传来更为暴怒的咆哮,一向软弱的塞尔玛终于第一次决绝地回复,“Goyourself.” 她扔下电话,彻底抛弃了对家庭的牵挂。

本片段共13个话轮,其中塞尔玛占有6个,达尔(Darryl)占有7个,二者基本持平。在前一半对话中,一直是达尔发起话题,而且还有打断话语的现象,“Hold.Hold.Hold…”很明显,他并不真正在意自己的妻子在做什么、在说什么。而塞尔玛只是做出回应与解释。这体现了二者在家庭中地位不平等的一面,即丈夫凌驾于妻子之上,他暴躁、专制、自私,贬低嘲笑妻子,打击其自信心,并一直把妻子局限在家庭的小天地里;而妻子则缺乏主见,对丈夫谦恭谨慎、惟命是从。但是片段最后6个话轮则与前一半恰好相反。这次是塞尔玛一直发起话题,且语气坚定,而丈夫则显然失去了生活中惯有的话语权。从这一小小的变化,我们不难发现塞尔玛已经有了初步的自主意识和反抗意识。她意识到了自己应该是被宠爱的天使而不是被管理压制的恶魔。而这种意识的萌芽,也就预示着巨大转变的即将来临、预示着塞尔玛的逐渐成长。从这一点来说,这一片段为以后故事情节的发展做了细节上的铺垫,从而推动了整个故事情节的向前发展。

(四)片段四:塞尔玛和路易斯发现钱被偷

路易斯从其男友处得到了钱,交由塞尔玛保管。不料,其存款被小偷JD悉数偷去。

在这一片段中,先由塞尔玛发起话题,她用以前不曾用过的语气表达了对JD偷钱的愤怒以及对路易斯的宽慰。路易斯则紧接话题,表达了丢钱问题的严重性和对二人将来前途的迷茫。

在这一片段中,塞尔玛和路易斯的权势关系和人物性格表现无遗。此片段一共有3个话轮,其中塞尔玛发起话题并占有2个话轮,共99个词,而路易斯只有一个话轮,共44个词。很明显,此时此刻,塞尔玛控制着话语权,并占有绝对优势。而且,塞尔玛话语中,近一半话语是祈使句,她用命令的语气“宽慰”路易斯。而路易斯则用疑问的语气表达对二人将来前途的迷茫。

结合电影画面不难看出,丢钱后的路易斯万念俱灰、近乎崩溃、毫无主张、毫无办法,表现在副语言特征上就是蹲在地上无助地哭泣。丢钱后的塞尔玛却一反常态,其副语言特征此时显得特别明显,她面无惧色、语调坚定、胸有成竹、动作简洁麻利。显然之前那个惊惶、茫然、撒娇、负气、十足像个未谙世事的“小女孩”一瞬间变得成熟了。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塞尔玛开始坚强起来,并和路易斯的角色开始了某种程度的互换。而这一切应该归功于JD的“温柔体贴”与“无情背叛”,才使得她终于对男性、对世界不再抱任何幻想。[3]同时也正因为JD的教诲,才有了后面 “洒脱利落”地打家劫舍的场面,这使得塞尔玛在犯罪的道路上又往前走了一步,从而推动了故事情节的进一步发展。

(五)片段五:劫持警察

塞尔玛和路易斯劫持警察片段,从塞尔玛用枪指着交警开始到塞尔玛和路易斯把交警锁在后备箱里并驾车离去结束。本片段共21个话轮,其中塞尔玛占有10个,路易斯占有9个,交警占有2个。很明显,此时塞尔玛和路易斯控制着话轮权,主宰着交警。从总的话语数和话轮平均长度看,塞尔玛总共197个词,平均长度为197;路易斯总共52个词,话轮平均长度为58个词。塞尔玛话轮长度基本是路易斯的34倍。而从话轮类型看,塞尔玛有7次是发起话题,路易斯只有2次是发起话题,路易斯虽然总话轮数与塞尔玛持平,但大部分都是对塞尔玛的回应。因此,从数据可以看出,塞尔玛和路易斯之间,塞尔玛占有绝对的话语控制权,是她掌控着路易斯和交警,而这也正好符合电影情节的画面所表现出的副语言特征,即正是塞尔玛自己一个人决定并持枪实施了这次劫持。从这一片段可以看出塞尔玛已经改变了自己遇事紧张、不知所措以及以前那种对男人唯唯诺诺、惟命是从、对朋友具有强烈依赖感的“小女人”的形象,并变成了一个从心理、话语、行动上都具有强烈自主意识、反抗精神的“大女人”形象。如果说在这之前塞尔玛的持枪打劫食杂店还略显稚嫩、缺乏创新精神的话,那么这次劫持交警则显得其已经驾轻就熟多了。 (六)片段六:教训卡车司机

教训卡车司机片段,从卡车司机停好车开始,到塞尔玛和路易斯驾车离去结束。本片段总共有32个话轮,其中塞尔玛占有10个话轮,路易斯占有11个,卡车司机占有11个,三人话轮数基本持平。话轮长度及其平均值方面,塞尔玛总共74个词,每个话轮平均长度为74个词;路易斯总共122个词,每个话轮平均长度为111个词;卡车司机总共71个词,平均65个词。很明显,塞尔玛和路易斯说话机会多于卡车司机,是她们二人主宰着这次对话。而这一点从话轮类型看更加明显,因为在整个片段当中,每一个话题发起者都是塞尔玛或者路易斯,她们占据了所有的话题发起权,而卡车司机一次也没有发起过话题,他只是在跟着两位女主角的话题,简单地回应、重复与诅咒。而对比塞尔玛和路易斯,路易斯则稍微占据着主导的优势,这也正好和电影情节画面相吻合,因为这次是路易斯先出手举枪并把油罐车付之一炬。但是对比二人的副语言特征,我们不难发现,塞尔玛的拔枪就射与路易斯的持枪长时间威胁司机,更显示了塞尔玛的内心坚定。应该说,与卡车司机对峙的一场戏使得塞尔玛和路易斯的“大女人”的形象达到了顶点。在她们的意识里,对女权意识的自觉以及捍卫女权的意志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凸显,二人俨然已经成为了捍卫女权的“坚强女斗士与大英雄”。而从这一刻起,在经历了种种遭遇之后,在路易斯的帮助下,塞尔玛第一次找到了自我,找到了表达自己感受的机会,她完全主宰了自己的意志,并达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而这种“疯狂”激励着她们二人继续勇往直前,并预示着高潮部分的到来。

(七)片段七:警车围堵塞尔玛和路易斯

警车围堵塞尔玛和路易斯片段从路易斯意识到她们已经被警察看到开始一直到影片的结束。本片段总共34个话轮,她们二人各占17个。话轮总长度方面,塞尔玛占有111个词,路易斯占有105个词,其平均长度分别是66和62。在话轮类型方面,塞尔玛共15次发起话题,路易斯发起话题数则为2次。这说明在影片的最后,塞尔玛已经完全控制了话语权。她们之间要讨论什么问题以及话题的走向都已经在塞尔玛掌控之中了。或者说,某种程度上,路易斯在此时已经在按照塞尔玛的意志来行事了。此时,塞尔玛已经不再是影片开始时那个任何事情都要请教路易斯、由路易斯替她拿主意的不成熟的小女孩了。在两三天的逃亡过程中,塞尔玛已经长大了,独立了,清醒了。她已经成为一个对这个世界有清楚认识、具有强烈自主意识与想法、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大女人”。她已经意识到之前所被蒙蔽的那个世界、那个处处充满荆棘而让她遍体鳞伤的世界是她不得不面对、反抗的世界。塞尔玛曾说过,“Somethings, like, crossed over in me…and I cant go back.I mean.I just couldnt live.” “I feel awake.Wide awake.I dont remember ever feeling this awake…Everything looks different.” “I guess I went a little crazy.”这些话语都说明她此时此刻是多么的清醒。同时,那一句铿锵有力的“Lets keep going…Go!”又显示了此时的塞尔玛内在所拥有的坚韧和决绝的能量。当二人把手紧紧握在一起、画面定格于冲出悬崖的汽车、车身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时,影片达到了高潮。显示了塞尔玛与过去那不堪入目的自我实现了决裂,并真正做到了拼尽一切、哪怕最后头破血流、粉身碎骨。而这样做她也是开心的,“I am happy.”“no matter what happens, I am glad I came with you…you are a good friend.”因为她超越了自我,完成了人生转变,找到了人生目标――自由,永远的自由,虽然代价是巨大的。[4]

四、结 语

《末路狂花》是一部以公路电影的类型为形式的女性主义电影。影片中所描绘的旅途,与其说是路易斯对男权社会的复仇之旅,不如说是塞尔玛的成长之旅。在短短的两三天之内,在经历了种种社会不公之后,在好友的帮助下,塞尔玛开始自我觉醒,并迅速成长为冲破法律和习惯势力的“女权主义战士”,成为向男权社会进行挑战、维护女性权利的“大英雄”。而借用话语轮换的理论来定量分析塞尔玛的话语,使得其性格特点以及其成长的渐进历程更有了客观和量化的证据。

[参考文献]

[1] 刘世生,朱瑞青.文体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2] 李华东,俞东明.从话轮转换看权势关系、性格刻画和情节发展 [J].外国语学院学报,2001,24(02).

[3] 钟丽茜.从“天使”到“魔鬼”的蜕变――对《末路狂花》的女权主义阐释[J].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9(05).

[4] 徐齐.西方“复仇”题材女性电影中的女性形象研究――以《末路狂花》为个案[D].上海:上海外国语大学,2009.

[作者简介] 李海燕(1981― ),女,山东济宁人,硕士,枣庄学院外国语系助教,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于金刚(1978― ),男,天津人,硕士,东北林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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