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陶渊明田园诗的艺术特色

时间:2022-06-15 11:37:20

浅谈陶渊明田园诗的艺术特色

[摘要]陶渊明是中国古代山水田园诗的开创者,其作品平淡自然,淳厚澄明,将田园生活与自然万物融为一体,充满着一种隐选旷达的意境。本文结合作品,深入论述了陶渊明田园诗淳朴自然的艺术特色。

[关键词]陶渊明 田园诗 平淡 自然 淳朴

纵观古今论陶著作,终未摆脱“平淡自然”的论断,这在钟嵘《诗品》、萧统《陶渊明序》中已定下了基调。然而陶诗在平谈自然的风格中蕴含着淳厚的情趣,以及作者对现实人生的真实感悟,诗人用自己最有特色的“归隐”即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方式表达出来,表里澄明、恬静质朴,把入境美与自然美有机地统一起来,物我交融,仿佛天成,飘逸着淡淡的醇香。

陶渊明生活在魏晋时期,深受当时自由精神、个人气度的影响。他的归田隐居表面上看是不为五斗而折腰,实际上是对政局的失望,对社会的不满,更是个性的自我张扬。他的归隐田园并不是人生的失败,而是性情所致、顺其自然的表现。在他看来只要在精神上超越浊世的污秽,不为其所羁绊,便可以保其清白;只要不为物欲迷失自己的自然本性,人生就会有价值。故在诗人眼里,官场是非自然的,是浑浊不清的,人只能在自然中寻求其价值,于是他归朴还真。回到有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鸟语花香的自然界。回到生长着稻麦蔬果林竹花草的田园中,耕而食、织而衣,自得其乐。他的弃官归隐,不是消极厌世,而是弃虚从实。走向真淳质朴的人生境界。他热爱劳动人民,认为“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并与其和睦相处,与其同乐。《饮酒》其八道:“故人赏我趣。挈壶相与至。班荆坐松下,数斟已复醉。父老杂乱言,觞酌失行次。不觉知有我。安知物为贵。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松下饮酒,铺荆坐地,客主围坐,你推我让,举觞相酬,欢然自得,洋溢着乡间特有的古朴风情。

诗人也更热爱乡村的“人境”生活,只要“园蔬有馀滋,旧谷犹储今”。“怅恨独策还,崎岖历榛曲。山涧清且浅,温以濯吾足。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诗人因游兴未足心情惆怅而山涧浇濯烦恼除,视自然为知已,与之交流谈心,烹鸡邀邻大饮,不觉天已放亮,情真意浓,趣味盎然。《归园田居五首》之二道:“野外罕人事,穷巷寡轮鞅;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时复墟曲中,披草共来往: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桑麻日已长,我土日已广。常恐霜霰至,零落同草莽。”乡间没有复杂的人际交往,没有喧闹的车马,自然中流露出乡人们纯真淳厚的心灵和充实的生活。

显然陶诗的“自然”不仅存在于山水林泉,田园风景等物之中,也存在于古风淳厚的乡村生活之中,诗人总是饶很有兴致地在耕读生活中寻觅人生的妙境。

如《归园田居五首》其一中展现了一幅极富人情味的乡村生活图景。“……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桃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暖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这一切都逼真地刻画了素淡质朴的农村生活,这也是诗人在《桃花源记》中所描绘的理想天国的再现。人、景、物溶于一炉。这是一种超功利的审美境界,陶渊明正是用自己聪睿的心灵、质朴的言行,宁静而淡远的情怀经营出一种与名利场迥乎不同的天地。《归园田居》其三中流露出一种充实而欣慰的感情,在这里诗人把劳动诗化了,把生活自然化了,把自然醇化了。“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陶诗自然平淡的情趣于人之外更多的表现在自然物之中,诗人以无我之境的方式全盘托出,把诗人的喜怒哀乐自然化,并用酒、菊、鸟、青松的意象表达为一种天人合一的真趣和醇情。

诗人常常把自己的心态、情趣托物而言成一种自然淳厚的理趣。《读山海经十三首》其一“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穷卷隔深辙,颇回故人车。欢然酌春酒,搞我园中蔬。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泛览周王传,流观山海图。府仰终宇宙,不乐复何如?”诗人留情于树上婉啼的鸟儿。风雨滋润下的禾苗,从中领略到自然生命的活力。生活中有诗,诗中有酒,酒中有着诗一般的生活。有时“清琴横床,浊酒半壶。”“息交游闲业,卧起弄书琴。”诗人以琴书为伴,其意不在琴书。他“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寻找的是一种醇化的生活感受而不是文章本意。他好弄琴弦,“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把它只当作一种乐趣,而不在乎曲子的好歹和听众的多寡。

白居易说陶诗“篇篇劝我饮”,萧统在《陶渊明集序》中说:“有疑陶渊明篇篇有酒,吾观其意不在酒。亦寄酒为迹焉。”也就是说诗人极爱酒。这是有很深的原因:酒首先是诗人遁世忘情、避祸全身的一种手段,这与“竹林七贤”中的阮籍、刘玲等有相同之处,但久而久之,酒也就不仅仅是一种功利性的手段,而成了他生活中一项实实在在的内容。当初正是有了酒他才义无反顾地退出尔虞我诈的官场,走进自然:归隐中,有了酒才使人境与自然有了活力;有了酒,才使自然与入境被醇化;有了酒,每首诗都洋溢着淡淡的酒香。营造出一个形态各异超凡脱俗的新境界。诗中人境不仅仅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劳,而是“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自然与入境的统一,诗中的自然界不仅仅是自然物的自生自灭,而仿佛春夏秋冬的变更,花开鸟鸣,风雨作兴,高山水流,山气日夕,飞鸟相还,朝霞宿雾,果菜复生,都是诗入主观的动作。“蔼蔼堂前林,中夏贮清阴。”“酒能祛百虑,菊解制颓龄。”“忽与一觞酒,日夕欢相持。”“子云性嗜酒,家贫无由得”。“虽无挥金事,浊酒聊可恃”他虽不像古人那样富有但只要有浊酒,就可以朝夕欢饮,夜夜倾杯,无论是入境,还是自然,都洋溢着淡淡的醇香。这些物质的“言象”就使他心无滞物,表露了诗人趋逸旷达的胸境。也表露了诗人崇尚自然的情趣。诗人往往把琐碎的生活化为诗篇,从辛劳的耕读生活中营造一个情趣横生的醇化境界。诗人饮酒不是与入同饮,而是与生活在干杯与自然同醉,仿佛酒不是饮人体内,而使其渗入到人生中,流入到自然界,

风、鸟本是自然的因子,要表达一种自然平淡的风格,自然物是最佳的选择。

自然界本身并非完全尽人意,有时春花秋月,有时酷暑严寒,有时炎火屡焚,螟蜮恣回。只有风四季依然,因此它便成了诗人无话不说的朋友。“凄凄岁暮凤,翳翳经日雪。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劲风侵襟袖,箪飘谢屡没”。“谷风转凄薄,春醪解饥劬。”诗人把不幸载于自然之风,把愁伤轻轻化去。得到了心理上的解脱。同时“风”又是快乐时的朋友。“凯风因时来,回飚开我襟。”“微雨以东来,好风与之俱。”“日暮天无云,春风扇微和。”这些景象都不过是乡野中司空见惯之物,诗人将它与自己的经历感受结合起来,将其欣喜之情与之分享。当生活不如意时,他也能在“风中”泰然处之,自得其乐。《和胡西曹示顾赋曹》“蕤宾五月中,清朝起思飚;不驶亦不迟,飘飘吹我衣。”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总带有一丝悲凉的感伤。逝去的终究要逝去,但毕竟还有这惹人情思而又善解人意的清风陪伴着,它轻飘飘地吹佛着衣襟,似乎在轻轻地安慰着诗人的黯然神伤。

鸟是自然界最自由的生灵,诗人往往把自身的感受寄托与鸟。他羡慕鸟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然而鸟就是自然,鸟一般悠闲自在的生活正是误入官场后作者所向往的,故发出了“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的感慨。生活应像鸟一样自由自在,但人们往往为外物而奔忙,误人歧途,失却了精神世界:要将精神世界与物质生活紧密联系起来,鸟是最好的模本。它展出暮还,遵守生命节奏,于是诗人发出归真于自然的呼吁。如《归鸟四首》、《饮酒》中的“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其五)“一觞虽独尽,杯尽壶自倾。“日人群动息,归鸟趋林鸣。”(其七)、《咏贫》其一中的“朝霜开宿雾,众鸟相与飞。迟迟出林翮,未夕复来归。”《读山海经》其一(前引)。所有这些都表现出诗人当晨辉欲动、夕阳西下时,静静地坐在“吾庐”里,漫不经心地欣赏着早出暮归的鸟儿,仿佛自己就是鸟之长老,企望子女平安归来,一边盼鸟一边小饮,不觉数杯已过,觞空杯尽,壶倒人醉。与其说诗人因酒而醉,倒不如说是为鸟的遵守生命节奏而陶醉,诗人在此与自然万物合而为一。“迢迢新秋夕,亭亭月将圆。果菜始复生,惊鸟尚未还。”又如《拟古九首》其三:“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先巢故尚在,相将还旧居。”燕归来,还旧居,问故人,述旧情。诗人像知倦而返归的鸟满足地栖息于林里,在躬耕自足,壶酒自酌,客傲南窗,觅隐小园,临流赋诗,登皋舒啸的生活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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