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而空灵的画卷

时间:2022-06-15 01:44:18

摘 要:马步升的长篇小说《青白盐》打破了“历史一家族”小说的叙事传统,将历史隐匿在家族史中,通过对传统历史和时间性的消解来表现了一个家族乃至一个民族生生不息的精神,把小说艺术推向了极致。本文从历史、时间和苦难三个方面进行了论述。

关键词:《青白盐》;家族史;空间化叙事;苦难叙事

《青白盐》是马步升厚积薄发的一部作品。小说通过对一个家族四代人命运的描写,展现了在一段特殊复杂的历史时期人们的苦难命运。小说运用新历史主义的写作手法,消解了大的历史背景而突出描写家族史,运用苦难叙事的手法,展示了人性的复杂。

一、奇丽的骨骼一历史的颠覆与消解

家族史总是在一段历史背景中发生发展的,小说突出了家族史但又将家族置身于历史的洪流中,不管是家族的败落还是人物的悲凉命运,最终都成为大大小小的历史。

首先,小说淡化了历史情境,历史被消解为“碎片式”的“小历史”。从清末殖民者对中国的侵略到民国初年社会飘摇动荡,从运动到改革开放以后,一个家族四代人的命运历程勾勒出了中国的一段历史。小说唯有开篇第一句交代了事情是发生在一八九九年,此后便再没有明显的历史场景和历史过渡的描写,而是以人物的生活状态和思想观念的变化作为提示,表征了这段百年历史的发展轨迹。小说抛开了那些人们熟知的大历史,深入到了历史的最为细微幽深处,“挖掘那些为人们所习以为常甚至常常视而不见的细小事件中所蕴含的深厚的社会、文化历史内容。在这种历史叙述中,民族、国家、战争这些宏大的事物隐退了,历史细微化了,历史由大写的历史变成了小写的历史”。小说在叙事时将目光从对传统历史宏大叙事的叙述转向对历史的局部与细微处的描写,通过家族的荣辱兴衰以及平民百姓的悲欢离合,完成了从宏观向微观的叙事转变。碎片式的小历史却成了大历史的影射,通过小人物的命运来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

其次,家族的历史成为亮点,在被消解的历史中展示人间百态。《青白盐》正是以家族史为历史发展的缩影,以青白盐为故事的发展线索,把叙事重点放在家族成员和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可以说《青白盐》打破了以往家族为本位的叙事理念,追寻着作者自己所经历过的生活足迹描绘着家族的荣辱、人生的轨迹。小说描述的是家族的故事,可是家族故事和人物命运直接演述了历史的发展过程,反映了马步升对这段历史的人性化解读,彷佛是历史直接在为观众表演,而家族的演变只是历史的表现符号和注释,传递着历史的信息。一段真实的青白盐历史,作者却让它充满了偶然性和荒诞性,贪婪、、奸诈等人性中劣质的一面却被披上了华丽的外衣,在暮霭沉沉的历史中谱出的是一曲家族兴衰的悲歌。小说中历史只不过是一个载体,小说真正的目的在于探究掩藏在历史背后的人性、生命及存在。

小说没有一以贯之的道德标准、善恶定论,人物的塑造让传统的道德规矩在已被消解的历史驱使下破碎颠覆,甚至具有浓厚的狂欢化意味。“狂欢化一方面应合了后现代文化潮流对种种‘中心主义’的消解,另一方面标举了一种新型的诗学比较观,即:在众声合唱、多极共生的时代,任何一种思想或话语所尝试的‘独白’企图,最终都以将一种喧闹近乎喜剧的情景收场。”小说以家族为单位来揭示人间百态,处处可见喧闹混乱的场景:马正天带领脚户闹官府、海豁豁杀猪、叶儿干妈和年干部……在这个家族中总会上演一出出的闹剧。少了以往家族小说争权夺利的场面,多的是对小人物生活状态的本真描述和对人的本能欲望的发掘。一个家族成为一种群体性生存状态的写照。

二、时间性的消解――空间化叙事

在小说中,传统的作者和叙事者的关系消失了,叙事视角的转变将物理空间的断裂通过心理空间来弥合。

首先,历史的时空连续性被打破。在小说中,叙事视角和人物关系频频发生转化。历史的时间连续性被打破,打断了正常的叙事节奏,让情节相互穿插,出其不意,令人目不暇接。在叙事视角上,“以边缘化的个人视角拆解革命历史叙事的整体性和权威性,以叙说历史的方式分割着与历史本相的真切联系,叙述者不时出入于历史和现在之间,呈现出开放式的对话状态”。作为一个被空间化的时间点,“现在”被再一次融合进了“过去”之中,成为了一个承载着超越当下意义的过去。作为叙述者的家族第四代人的“我”,就像是小说时空连续性的切割线,扮演着让小说从时间性走向空间性的角色。有时候是以画入景,有时候就直截了当的进行场景转换,但却是有因有果。呈现在读者面前的不再是连续不断的历史洪流,而是一个洋溢着生命气息的“现时瞬间”。这种历史时空的不断转变,让四代人的命运交相互映。似是回忆却回忆的如此真切,像是跨越时空的现场旁观者。

其次,通过叙事者“我”缝合了时空的断裂。小说中的“我”也就是蛋蛋娃,他是家族的第四代人,是整个家族故事的全知者和讲述者。为了达到断章但又让读者读来觉得合情合理的空间化的叙事效果,“我”向读者讲述了自己祖先们丑陋而又光荣的过去以及碎片化的家族史。通过叙述者“我”的追溯,缝合了由时间产生出的历史缝隙,进而建立起了一个与祖先精神相一致的视角。在小说中“我”作为倾听者、叙述者似乎无处不在,不断的窥视他的祖先们的内心世界,并且将过去与现在粘合起来。“我”的存在重建起了家族的谱系,不时打断现时的叙述而追溯到某个“此刻”,或者直接跳跃到将来的某个“瞬间”。小说其实只有一条线索,即家族的太爷马正天、爷爷马登月和孙子“我”这四代人,只是在这一条家族的生命链里插入了和这三个人有关的人物的生存命运,而“我”作为讲述者自始至终的穿插于其中,所以小说虽然在空间上显示的是断裂的,但读来却是脉络清晰,由“我”弥合了空间的断裂感。

三、苦难的底色――生命最终归于沉寂

“青白是盐的颜色,或青或白,是男人抛给女人的眼色;清白是女人的底色,而盐是女人在男人身上品出来的味道。”这便是《青白盐》的灵魂。小说正是加入了浓烈的盐的味道,用歇斯底里的语言,诉说了在那段历史背景下一段段苦难的经历。

首先,用苦难叙事的手法,展示了个体在历史中无以逃避的生存困境。“苦难之为苦难,正在于它撼动了生命的根基,打击了人对生命的信心,因而使灵魂陷入了巨大痛苦。”《青白盐》在开篇就写了西峰人的传统:“年是节,年是关,过节如过关,富人过年,穷人过难,喜庆中透着艰难”。以苦难为基本底色,“将人的欲望作为人物命运与历史发展的动因,在深入挖掘人性与传统文化中的生存欲、、权利欲、嫉妒、家族意识等在任务性格发展与历史前进方向中的推动作用与决定性地位的同时,更表达了对人的本身与民族文化的关照与反思。”欲望成了个人陷入生存困境的推动者。小说并没有将苦难仅仅空洞的指向抽象的“历史”“社会”,还增加个人内心的沉重,因为历史的苦难和个体命运的苦难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小说的主人公马正天,他在财富聚集的过程中剥削着贫苦

人,但这种剥削有一定的人道味所以便显得隐晦些。当人们认为他理应被家族内外的人尊敬和赞扬时,却终究被他所信任的人背叛。“‘英雄’的审美取向又都与以往不同,它们与凡人的界限不甚明了,天生具有人的人性弱点,而历史又往往在偶然巧合的情形之下将他们推为英雄,而英雄壮举的背后又深埋着对人性复杂性的揶揄反讽。”0那是一个扭曲人的心理的时代,马正天的命运成了一种文化与时代的融合与矛盾的投射。还有姗姗来迟的女主角泡泡,作为知府家的丫鬟,“肌肤胜雪,面如皓月,体态风流,音色呢喃”。她却被当成了诱饵嫁给了马正天,最终成为一枝在孤独冷落中的凋残之花。人物的命运似乎都是以悲剧收场,生活中充满了苦难的味道。发生过的灾难是不应该被遮蔽的,人们所经历的苦难和不幸也是不应该被忘记的。

其次。与希望并存的苦难。小说揭示了苦难中常见的麻木、逃避、绝望等精神病症,但并不是消沉的接受这一切,因为在小说中找到了抵抗这种负面因子的精神力量,这些精神资源就是怜悯、爱心、责任和信仰。叶儿对“我”和哈娃的庇护、哈娃和我的情谊等,仇恨慢慢淡化,总会有一种对恶的惩罚措施。隐藏在人物命运背后的是一双巨大的因果宿命之手,隐约可见,让他们人生的结局走向必然。正如基督教所认为的那样,人类经历苦难是自我拯救的必要手段,苦难的意义在于承受苦难,相信苦难过后是一种新的希望。就像生命的延续,不论经历什么样的苦难考验,只要有了生命的延续就会有希望。一部小说彰显了人生的各色各相,生命的归宿最终还是死亡,不论是轰轰烈烈还是忍辱偷生,不论是贫穷还是富裕,最终都将归于沉寂走向消亡。喧嚣的开场苍凉的结束,在色彩浓重的画卷中却以苦难为底色,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唯一让人欣慰的是生命的延续,一代代人在这片土地上继续上演着他们的故事!

作为第三代西部小说家,马步升还“走在路上”。他的写作也是还有缺点的,比如有些细节的描写不够干练略显繁琐,对时空转换处手法不够流畅等。但是他还是很值得我们关注,因为他的写作是一种有价值的启示,也为我们认识现在的文学提供了一种参考。

参考文献

赵梦颖:《历史的可阐释性》,《文艺评论》,2009年第2期。

蒋述卓:《对话:理论精神与操作原则――巴赫金对比较诗学研究的启示》,《文学评论》,2000年第1期。

陈娇华:《论新历史小说的革命书写》,《当代文坛》,2009年第2期。

马步升:《青白盐》,敦煌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封2。

周国平:《面对苦难》,http://yanyun.省略/bestlove.htm。

李阳春、伍施东:《颠覆与消解的历史言说――新历史主义小说创作特征论》,《中国文学研究》,2007年第2期。

蒋述卓:《文化诗学:理论与实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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