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美术要有创新性

舞台美术发展得很快，其原因是现代化的材料多，电源充足，资金雄厚。排一个新戏，就舞台美术这一项，就要花用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元。这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所以，目前的舞台美术工作者大量地把实物搬上舞台，时出不鲜。岂不知这样做忽视了舞台美术的艺术性和舞台美术的意境。

舞台美术的意境说的具体些就是在舞台上真假结合的问题。“真是假来假是真，真真假假两相依，看是真来却是假，说它假来却是真”。这就是说，设计绘景、道具等都要有一定的真实性。如果不真实，观众看了就觉得假；如果把真的东西直接搬上舞台，观众看了就觉得没有意思，有时还出笑话，这就是舞台意境。

解放初期，有一个剧团演出《天河配》，剧中的主要道具是牛，本来牛用一个演员披上一件绿色或黑色道袍爬行跟牛郎上场就行了，但有些猎奇的人要用真牛上台。甚至在当地的主要交通要道、村头巷首大书真牛登场。剧场当晚暴满，开演之前就挂出“今晚戏票售完”的牌子……

其结果呢？事非人愿。

锣鼓一响，大黄牛上场，电灯照得雪亮，台下观众拍手呼啸，一片喧闹。大黄牛自拉车、耕地一来，哪里见过此种场面，未免发楞。牛郎怎么也拉不动大黄牛，无奈执鞭就打，可是越打，大黄牛越是不动，尾巴往上一翘，又是屙、又是尿，此时乐队和其他的工作人员上台帮忙，前拉后拥，不料大黄牛扑塔一下卧倒在台上。台下的观众更是呼啸不止，真可谓热闹得出奇。最后大黄牛的主人上台才勉强地把大黄牛拉起来撵走。这就叫作真是假，更谈不上什么意境了。一个舞美工作者，要想使舞台具有引人深思的意境，就必须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尽其全力与观众进行精神交流，发生情感共鸣。

一台戏，首先展现在观众的眼前是舞美工作。晚会开始，场灯暗、幕启，全场观众的目光都很快地集中到一个点，那就是舞台。观众的耳、眼、大脑此时高度集中，这时的舞台画面极为重要，因为有上千双眼在盯着一个地方，舞台上如果出现任何一个细节的失误都能够被观众发现。这时的舞台就是一片巨幅的画，被上千人在欣赏着。我认为这是不办任何手续的画展，这幅画就是这一演出团体的门面，是舞台设计的水平所现，看这个舞台设计师用的是一个真的大黄牛，还是凭他用艺术手法而展现的大黄牛。这幅画的好坏同时也展现了这个演出团体艺术水平的高低。如果搞不好，就有可能对整个戏及该演出团体造成很大的损失和不好影响。所以，我们搞舞台美术工作所表现的东西必须是自己的，当然也可以借鉴，但借鉴拿来的东西必须自己先把它化了，坚决不能照抄，更不能把实物搬上舞台。要知道，自己想出来的东西要比直接看到、听到而拿来的东西更丰富、更深刻，就是说我们自己用手画出来的或者是用其他材料做出来的大黄牛、竹篱笆要比从农民那里拉来的大黄牛、从土产门市部买来的竹篱笆更艺术而且很有意境。

舞台美术要含蓄、要简练。梅兰芳先生说：“演戏开头是行当少，表现生活不够，慢慢地多了，就繁了，最后要减少就好了，前面的少是空，后面的少是精。”舞台美术也应是这样的。建国初，由于条件的限制，布景、灯光都很少，有时用汽灯照明，还造什么艺术呀、意境呀的，后来慢慢地有了好条件的布景灯光，先进了，也多了，舞台上也就都塞得叫人透不过气来。这就需要很好地调整，适当地减少一些，这个少就是梅兰芳先生说的“精”。

舞台美术要“化”。现实生活中，各种物体是多姿多态的，它们都是艺术的源泉，是取之不尽的，但实际生活中的物体要用起来就需要我们把它“化”了，这个化就是把它变为我们自己的东西。化，本身就是一种学习和认识上的提高；化，就是把生活中的东西变为艺术的东西。戏曲舞台上把说话变成韵白（现代戏除外）唱腔，这也就是化自然形态为艺术形态，把生活自然的美变为艺术的美。

舞台美术是处于从属地位的，是以剧本的主题思想与规定情景来设计的。根据剧本中所规定的情景把生活中的现实提高、化为该剧所需要的现实，经过这一化的过程也就有了独创性。因此，搞好舞台设计必需要把编剧、导演、演员全盘地改写，尤其是和导演的密切合作、创作思想的一致。这样，常常是一个舞台设计成功与否的重要保证。

搞舞台美术要有创新和好的品德。工作任务来了不能怕，更不能给领导出难题说弄不了，你看怎么办，摆下一摊子。60年代舞台美术工作者由于国家困难，布料凭证供应，画幕用布量大，这时用幻灯投影才开始，我们戏曲研究院排演大型现代戏《向阳川》用幻灯投影也是首次。蔡鹤汀先生画技特高，由于幻灯变形一时很难解决，所以画出来的幻灯景不理想。我们艺委会主任史雷同志也不满意，他说：“幻灯是新东西，你们一时画不好也不要紧，再画一次，如果还不行就画幕或弄网子。”此时我的意见是画不成就不画了，画画幕网子方便。蔡先生说：“不行，搞布景不能给领导出难题，画不好也得画，如果这些景都画成画幕那得多少布？给国家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应林，你现在把变形的问题一解决咱们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蔡先生是旧社会过来的画家，他的态度很明确，一是不能在工作中给领导出难题，该画的不画了。二是不能给国家造成损失。这是多么好的品德！作为学生，我觉得首先要学习老师的高尚品德及工作执着敬业的态度。蔡先生的品德、画技是我永远学习的楷模。听了蔡先生的话，带着必须解决的幻灯变形的任务重新开始工作。

礼堂的舞台上，天幕区支着十几台幻灯机，拉前、拉后、拉左、拉右，反反复复多少次的实验、研究，终于有了办法。幻灯的变形问题解决了，蔡先生以高超的画技一次成功。史主任看了后很满意。《向阳川》上演后，全省的兄弟剧团都来学习。从此在戏曲研究院的舞台上就不再出现画幕。天幕景阴了晴了、黑了明了、山水佳景、田野风光等都能用幻灯表现。回想起来，每向前走一步都是艰难的。舞台工作，特别是设计，不但要有过硬的绘画技巧，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好的品德和良好的工作作风。

舞台设计工作除上述以外，还需要有丰富的文学艺术素质，平时要多读一些有关的史料和艺术作品，不断地给自己多搞些积累，要有刻苦钻研的精神。这样，遇到有事或者有任务来了，自己先有一个快速的反应，坚持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见解，对似懂非懂的有关艺术上的东西要认真地深入研究，研究舞台艺术的规律。当你拿到剧本时，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认真地研究剧本的内容，然后再依着剧本的内容，按着舞台的艺术规律在舞台局限性当中做文章，把小小的舞台变成一个广阔的天地，从而创造出具有优美形式的舞台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