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路北京民间投资

2008年，随着一场波及全世界的经济危机的到来，北京经济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经济增速下滑，内外需受挫，此时，投资在政府调控中显示出优越性，在稳定经济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作为投资重要组成部分的民间投资也受到了更多的关注。作为联系经济界、企业界的参政党，民建北京市委从2009年开始连续4年对北京民间投资领域进行了专题调研，对民间投资的特点、存在的问题、政策环境等进行了持续的分析。日前，本刊对民建北京市委经济委员会主任、中国产业安全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委员黄石松进行了专访，他从政府、企业等多个角度对北京发展民间投资的路径进行了客观、深入的解析。

首都发展民间投资要走创新驱动模式

《数据》：您怎样看待民间投资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

黄石松：民间投资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绝不仅仅局限于保增长、促就业这么简单，它对促进市场公平竞争、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推动创新创业都具有十分积极的作用。相较国有资本，民间资本有着天生的活力和逐利的特点，它嗅觉敏锐，流动性大，对回报要求更苛刻。它的经营方式和服务理念会给市场带来强劲的冲击，从而激发市场竞争、消除垄断，推动技术创新，提高劳动生产率，并将产生更大的联动效应。引进民间资本不能只盯在短期的GDP目标上和解决就业上。特别是首都北京经济结构有其自身的特点，比如央企、中央单位和国有资本占据着主导位置，所以不能单纯地以经济规模论英雄。

《数据》：最近几年我国用加大投资的方式来拉动经济增长，取得了一定效果，但一定程度上也被人们诟病，认为中国经济患了投资依赖症。您认为北京的民间投资是多了还是少了？

黄石松：对于北京来说，不能简单地定论其民间投资是多是少、是快是慢，而是首先要认准北京需要什么样的民间投资。我认为，与北京的城市性质和功能定位相符的才是我们最需要的。当前一个突出的现象是技术创新能力不足导致投资需求不足。之所以有过多的投资集中在房地产开发、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是由于没有好的满足消费者需要的技术和产品。传统消费品大多出现了产能过剩，而创新能力不足又导致缺乏新的消费热点。通过完善首都科技创新体系，提高企业的创新能力，激发出民间投资的需求，才是北京发展民间投资的正确路径。这也是北京所具备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并与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的目标不谋而合。如果不考虑民间投资的方向和质量，大量的外来投资带来了外来人口的激增，必然加剧人口与资源、环境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苹果”这一洋品牌在国内市场大行其道？恰恰是因为连续不断的科技创新为产品带来了好的销售业绩，好的销售业绩也带动了更强大的投资能力与投资意愿，投资与消费之间形成了真正的良性循环。这是值得我们反思的。

民营企业普遍存在 “不想投”、“不敢投”思想

《数据》：您认为在政府引导民间投资方面，北京还有哪些地方需要调整和完善？

黄石松：近年来，市政府通过完善政策配套、简化审批程序、优化服务质量，有力地推动了民间投资和民营经济的发展。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一些政府部门和区县在引资上还是有一些偏好。第一，求大嫌小、求快嫌慢、求数量胜过质量，一句话，求短期效益。其实，转变发展方式、调整产业结构需要一个耐心的过程，如果一味地求大、求快、求量，就会导致为了大项目落地而放弃产业功能和空间布局的原则，出现同质化竞争等倾向。第二是过于注重实体项目的运作，而忽视资本运作和软环境建设。提到投资，往往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做实体项目，恰恰忽视了对投资软环境的建设，比如对科技创新体系的完善、关键领域核心技术研发的扶植、高技术人才的培养和引进、政府公共服务和共享平台的搭建等。

《数据》：从民营企业角度来看，在投资过程中主要存在哪些问题？

黄石松：尽管“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健康发展的36条意见”已经公布多年，政策对市场准入已经完全放开，但民营企业家普遍反映，在目前的情况下企业“不想投”也“不敢投”。

一是很多竞争性行业中的中小企业，在目前经济环境下的投资意愿并不强烈，不想投。比如制造业和加工行业，存在利润低、产能过剩、人工成本高、融资困难、受利率汇率波动影响明显等特点。身在其中的企业常把自己戏称为处在“刀片”之上。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创新能力不足——没有好的产品——不能形成市场消费热点——投资能力不足”怪圈的存在。二是在建设资金缺口大、急需民间资本进入的社会公共服务领域和城市基础设施建设领域，民间资本又存在“不敢投”的心理。事实上，首都的服务功能和在文化、卫生、教育等领域的资源优势，决定了这些领域的市场需求很大，但是，按照现在的运行模式和管理方式，政府和市场的边界很不清晰，比如基本公共服务需要政府提供必要的补贴，而且补贴机制要公开、透明；市场化需求需要采取市场定价、谁受益谁花钱、高质量高价格等原则。因政府和市场的边界不清，医保、社保、养老以及收入分配制度的改革滞后，民营企业家总觉得账算不清，他们知难而退，不敢轻易踏入。

调整职能定位，政府需深化改革、重在引导

《数据》：结合首都经济社会发展实情，请您为北京民间投资发展支招。

黄石松：一是政府有关部门需要更新观念，在看重投资规模和经济效益的同时，更要看重投资质量和长期的综合效应。要调整当前的引进项目和投资的考核评价体系，树立正确的价值取向，走创新驱动的发展方式，统揽引进民间投资和发展民营经济的大局；二是首都的城市性质和功能定位、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决定了引进民间投资的重点应该是现代服务业，要更加注重从实业直接投资转向资本运作，加大金融产品创新和金融服务的力度，真正把民间资本组织起来；三是要推进重点领域特别是资源要素价格改革。在开放市政基础设施、公共事业等市场准入的同时，需要理顺价格形成机制，改革补贴方式，提高工作透明度，体现市场公平，真正让进来的企业能赚钱；四是调整政府职能定位。政府不要直接投入资金去鼓励某个产业，成立产业投资基金并不是好的做法，反而可能会破坏行业公平竞争秩序；政府更不能让自己成为利益主体，直接投资或运作某项目。政府的基本职责应该是制定、宏观产业导向和投资指南；简政放权、优化投资环境；加强监管、营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完善相关体制机制，搭建公共服务平台，鼓励创新、创业，形成全社会崇尚创新、创业的良好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