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墨:中国首次无动力帆船环球航海第一人

2009年8月16日，随着一辆帆船缓缓漂入日照港，山东人翟墨驾驶“日照”号无动力帆船，停靠于山东日照码头。单人环球航海是一项充满惊险、艰辛的旅程，翟墨在印度洋中经历了5天5夜的狂风暴雨：连续120个小时手不离舵达到虚脱的边缘；在航行中闯入了军事被美国大兵扣押……在35000海里旅程中，翟墨用力量、意志和智慧与风浪搏击，战胜了死神和孤独，首次完成了无动力帆船环球航海。翟墨这个名字，在此刻被载入世界航海史册。

A：开始航行的那一阵子，他觉得航海其乐无穷

翟墨，1968年11月出生于山东泰安，在家排行老六，他在巍峨的泰山边上长大，大海只是山那边的一个梦。

1985年高中毕业后，翟墨考入山东艺术学院学习油画。1987年，毕业后的翟墨去北京闯荡，在电影学院学习摄影期间，他靠画广告牌和为电视台拍摄专题片维持生计。之后，在电影界打拼了几年的翟墨回到老家，闭门不出潜心画画。随后的1998年，他开始受邀到新西兰等地举办画展。

1999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接触了帆船，翟墨从此对航海产生浓厚的兴趣。当时他在新西兰国家艺术中心举办画展，主办方让他帮忙拍摄一部关于航海的电影。拍摄中，他认识了一位来自挪威的老航海家，翟墨问他到过多少个国家?这位老者指着港池里的帆船说：“我记不起曾去过多少个国家，但是，我记得我驾驶的帆船已经绕地球一周半了!”老航海家的一句话，一下子唤醒了少时便存留在翟墨脑海中的航海梦。

因为资金窘迫，翟墨拣起了他画画的老本行，凭借卖画筹到一笔资金。加上朋友的资助，终于凑足100多万元，从日本买回一艘适合远洋航海的帆船。这艘由英国人设计生产的帆船船身由碳纤维制成，船长12米，宽4米。船买回来后，翟墨又完善了船上的设备，包括全球定位系统、卫星通讯、风力掌舵器、电子掌舵器，以及淡水处理设施。

当时，应中央电视台之邀，翟墨承担起大型电视行动《文明之路――世界文明环球纪行》的环球航海拍摄任务。2007年1月6日，翟墨从位于黄海之滨的山东日照起航，驾驶“日照”号帆船，开始了中国首次单人无动力帆船环球航行的壮举。

翟墨身上有一股山东硬汉的气魄，翟墨说：“一个人航行过程中，是不可能到船舱睡觉的，只能整天呆在甲板上。每次睡觉都要把自己绑在船上，睡上两三个小时。中间还要不时起来检查船的走向，以便及时调整偏差。”开始航行的那一阵子，翟墨觉得航海其乐无穷，最初早中晚各记1次航海日志，慢慢地变成一天记5次日志。没人说话、没人做伴的感觉并不好受。有时候没按预定日期到达目的地，要在海上多待些天，那时候会觉得更难忍受。在都市里那些让人恼火的噪音，却在海上成为一种奢求。有一次，他整整5天都没有遇到风。帆船没有动力，只能停在海面等待。水面像玻璃一样平整，空气中一点味道都没有，天上连一只鸟都看不到，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让人感到很惶恐。在这种绝对的安静之下，哪怕有只苍蝇或者有只蚂蚁跟他在一起也是好的。

航海不光是一种运动休闲，更是一种生活方式。从上船开始，刷牙、洗脸、洗澡基本上都免了。每天只吃一顿饭，煮方便面，放两个鸡蛋进去，或者再吃点肉罐头。他起初带了许多土豆，但很快发现，海上空气太潮，没几天都发芽了。蔬菜、水果都靠沿途补给，尽量吃新鲜的。

站在海港上看金色的落日、蓝色的大海和洁白的船帆，美不胜收。但是，单人航海却要时时面对生死考验。大海波涛汹涌、杀机四伏。2007年7月19日，翟墨在印度洋上遇到大风，浪高十几米，帆船跌到浪谷的时候，完全看不到前面的天空，帆被肆虐的风浪撕成一条条的。一叶孤舟，颠簸在波涛连天的大海之中，一浪接着一浪，抛起来又沉重地砸下去。狂风、巨浪、暴雨，劈头盖脑汹涌而来，颠簸的小船随时可能被掀翻，满耳是鬼哭狼嚎般的呼啸，翟墨觉得自己度日如年，还得不停地掌舵和扬帆，一刻都不能休息。

旅程中充满了风险，不仅要与恶劣天气和海浪搏斗，还要应付各种突发险情。2007年7月25日，帆船的方向舵的螺丝被风浪打断了，只能启动应急舵靠人力掌舵航行。“日照”号上的应急舵是用一个连接杆直接连接船底的舵，没有助力，要命的是时刻不能松手。整整一个星期，他都用两只手轮换掌舵，坐着、站着、躺着、跪着、趴着，虽然调换姿势，但手一刻都不能松开。翟墨说：“如果能够这样坚持10天，就能到马达加斯加，如果不能坚持，可能就是船毁人亡。”就这样支撑了5天5夜之后，翟墨用海事卫星电话联系了环球航海委员会的朋友，朋友们也积极准备组织救援。当时他有三条出路：靠岸修理、大海漂浮、弃船回家。后来朋友告诉说：“他们打算找专人去营救，得花5万美元，而且我得弃船回家，宣告环海失败。”朋友们联系不上翟墨，谁也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B：一句“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中国航海家”让他非常自豪

海图显示，最近的陆地是一个设有极度机密的美军基地，基地就在迪戈加西亚岛。为了求得一线生机，翟墨没有时间考虑，硬着头皮向小岛靠过去，他被怀疑而遭到盘查。想着能够到陆地上就已经很幸运了，美国大兵问话的时候，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怎样都无所谓了。中国民船的驶入，使得美国士兵如临大敌。先没收了翟墨船上所有摄影摄像设备等，然后将他关押起来。后来，经过四处紧急联络，多方协调，弄清身份后，翟墨才被放出来。最终，美军归还了所有物品，补足淡水和食物。7月26日，美军帮他修好了船舵，在6名军人护送下，翟墨驶离迪戈加西亚。虽然岛上禁止拍照，临走时，岛上的士兵还是邀请翟墨拍了一张合影做为留念。

没有姑娘做伴，跟随着他的是海风、大浪、暴雨，还有鲨鱼。当船航行到5000到8000米深的海域时，海面都是黑色的，通常很少有动物出现。但是，在一次深海航行中，一条鲨鱼曾经出现在翟墨的帆船旁边，一直保持10米的距离，跟了他一天一夜。到了晚上，还借着月光跳出水面，并行在船侧。翟墨说：“如果鲨鱼没有自动消失，他打算将船上所有的食物都扔出去喂鱼，然后趁机逃跑，因为单薄的帆船根本没有招架攻击的能力，天色也渐渐变黑，我都几乎失去信心，没想到鲨鱼也玩腻了，突然就转头离开。”翟墨刚刚松了一口气，帆船抵达好望角时，船尾的四五个黑影突然带着磷光蹿了过来，翟墨下意识地以为又是鲨鱼。等到其中一个黑影在船边跃起，翟墨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原来是几只海豚。

翟墨说：“帆船就是浮动的国土，因为我的船上挂着五星红旗，我就代表了自己的国家。”帆船航海都是落地签证，路上的很多签

证官在帮我盖印之前都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中国航海家。”那一刻，翟墨非常自豪!翟墨的英语不算很好，不过他有一句英语说得很地道“请你把我载到城里最大的中餐馆去”。翟墨说，这是他长期航行积累下的经验，要想让当地华人知道自己的信息，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城里最大的中餐馆，不仅解决语言沟通的问题，还能通过餐馆老板联系当地华侨组织。

2007年8月18日，翟墨在雅加达受到华侨华人的热情欢迎。当地华人华侨给他更新了器材和必要的补给，每天轮着请他吃饭。很多华人华侨在岛上住了几十年，相互之间不认识。因为翟墨的到来，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并因此成为好朋友。

对翟墨来说，最幸福的莫过于风浪之后，尽情地去欣赏沿途各地的民俗风情，感受当地人的盛情。在夏威夷，口岸管理当局甚至免去了他所有签证费用，并给予翟墨可停留半年的签证。

翟墨说：“每到一个国家，我都打着中国五星红旗，很多国家的人不认识。这是哪个国家?这时候我才感到这次航海的意义。”在长达两年半的航程中，翟墨到过数不清的小岛、小村、小港。每一次，他都会主动接触那些几乎与世隔绝的原始居民，了解他们的风土人情，研究他们的传统艺术，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在那里逗留一周左右，在此期间举办画展。

有一次，在波利尼西亚群岛的一个小岛上，当地一位酋长的女儿看中了这名中国航海家，而酋长也同意翟墨把女儿带走，但是，考虑到航行的巨大风险，翟墨最后还是谢绝了这份美丽的爱情，他说：“我是一个四处漂泊的人，我不能让心爱的女人为自己担惊受怕。”

考虑到手头不宽裕，翟墨很注意节省费用，有时会给朋友们发短信，跟他们报一个平安。开始，遇到危险时会通过短信告诉朋友，后来就不说了，除非真正绝望的时候。翟墨说：“上了船，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出了事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你，跟朋友说反而会增加他们的负担。”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翟墨才会动用那部每分钟话费8美元的海事卫星电话与朋友联络，把自己所处的经纬度告诉对方，也不是为了等营救，因为他们根本救不了，只是让朋友知道自己最后消失的地点。

最令他感动的是那些当初坚决反对他出航的朋友们。一旦他铁了心无法更改时，朋友们又倾其所有，全力支持他。还有许多素不相识的人，秦皇岛有两位出租司机，听说他的壮举，各从家里提出10万元现金，让翟墨拿去用。当陷入险境时，更是朋友调动一切力量援救。朋友们为他担忧，为他操劳，与他共命运，一同熬过了760多个日日夜夜。

C：他要再一次让中国五星红旗在世界海域迎风飘扬

临出海前，翟墨思量再三，还是写下一份委托书，托付给朋友。因为翟墨深知这位老乡是重情义之人，最值得信赖。翟墨的朋友也作了最坏的准备。朋友自己出钱在翟墨的老家泰山脚下买下一块地，准备为翟墨建一个纪念馆。朋友们背着翟墨默默地收集了他所使用过的一切物件，一根皮带，一个茶杯。只是想为了这位山东汉子所做的惊世骇人的壮举留下点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面对翟墨高龄的母亲。两年半时间，翟墨的朋友最高兴的是接到他的电话或短信，一句平安，马上分发所有关心他的朋友；最担心的也是接到他的电话，特别是晚上，上来就报经纬度，经纬度越精确危险度越高。所幸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下午，朋友终于拨通了他的电话，人们方才放下心来。

为了避免家人牵挂，翟墨从不向他们透露自己的航海行踪。环球航海之前，翟墨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我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您要注意身体。”父母依稀知道翟墨从事与船有关的活动，老父亲问他：“老六，你不画画了?买船当渔民了?打鱼挣不挣钱啊?”

等结束环球航行之后，翟墨还要回到日照老家，这时，他终于可以告诉母亲，老六平安回来家了。眼看着和他这般年龄的人早都已经结婚生子，母亲会忍不住埋怨他不务正业。翟墨说，将近3年没回了，最想吃妈妈做的煎饼和咸菜。他这次专为母亲准备了一大包海岛特产。年过七旬的母亲，也许并不关心礼物的轻重。她最在乎的，是儿子的平安和终身大事。翟墨说过这样的话：“死在海里好过死在一个女人的怀里。”至今独身的翟墨他也渴望爱情，但他更清楚，眼下这种居无定所的流浪状态，不可能给一个女人安定的家和平实的幸福，索性就不给自己伤害别人的机会。

翟墨有过一个比他小7岁的女友。后来，他俩一起出国，女友去了惠灵顿留学，翟墨去巴黎办画展。他和女友经常会面，不是女友跑来法国见他，就是翟墨去新西兰看女友，每一次重逢都是美丽的回忆。成为航海家之后，翟墨忍痛放弃这段感情，因为他不希望心爱的人整天为自己担惊受怕。

外人很难想象翟墨在这35000海里的航行中遇到的各种挑战。2009年初，经过菲律宾时，翟墨连续发烧5天5夜，当时他漂到一个不知名的荒岛上，岛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以为是感染登革热，就胡乱吃了船上带的一些药，后来发现有些药已经过期了。2009年1月14日，翟墨挣扎着给朋友发了一条短信“高烧5天，孤岛无医，风大浪高人无力，命要归西。”被困在两平方米的甲板上，那一刻翟墨完全不知道下一步会是生还是死。风浪稍稍过去之后，他挣扎着爬起来撑舵，凭着坚强的意志力，翟墨最终还是扛了过来。

抵达夏威夷后，翟墨在这里休整5个月，又开始返航。他重新设计了航线，避开了从夏威夷到日本的不安全路线，改为从夏威夷到菲律宾，这样航行时间延长了半个月。2009年2月7日，翟墨离开菲律宾，开始往中国海域进发，一路都是顶风逆行，从菲律宾到三亚走了5天5夜。2月12日下午抵达三亚港，踏上归国后的首个城市。经过维修调整后，途中对深圳、厦门、上海等地进行了访问。

2009年8月16日上午，日照市万平口东南海域6海里处，海风习习，阳光明媚，一只孤帆进入人们的视野，是“日照”号船长翟墨回来了!是首次完成无动力帆船环球航海的中国人回来了!附近的迎接船队立刻靠了上去，13只接应船立刻将翟墨驾驶的小帆船团团围住。

上午10时，当满帆疾进的“日照”号驶入世帆赛基地内港池时，数百名早已在此翘首以盼的日照市民顿时沸腾，五道彩烟升腾而起，在蔚蓝的天空中化为五彩祥云。留着长发、具有艺术气质的翟墨向前来迎接的船只招手致意，并大声喊着：“大家好!”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翟墨上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谢海仪式。在庆祝大会上，国家体育总局水上运动管理中心副主任李全海为翟墨颁发了“单人无动力帆船环球航海中国第一人”荣誉证书。翟墨特意准备了经过印度洋、大西洋、太平洋烈日和风雨洗礼的三面五星红旗，分别赠送给中央电视台、中国帆船帆板运动协会和日照市人民政府。

而后，载誉归来的翟墨登上彩车，在日照街头开始了简短的彩车巡游，频频向人群挥手致意、应邀与每个人合影。做着这一切的时候，翟墨兴致勃勃地说：“回家的感觉真好!”

这次航行结束后，翟墨下一个目标就是参加法国旺底单人不靠岸环球航海赛，这是一项国际顶级赛事，目前还没有亚洲人参加过，因此他一定要试一试。

翟墨说：“一个人在海上升起了帆，他就代表一个国家，面前展现的是整个世界，我要再一次让中国五星红旗在世界海域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