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哈罗铁路建设者的足音

时间:2022-05-19 05:01:44

倾听哈罗铁路建设者的足音

这里是一片被神秘笼罩着的茫茫戈壁,第一次响起火车的鸣笛;这里是“死亡之海”,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百里无人区,风吹石头跑;这里是新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地方——新疆罗布泊。

正午,罗布泊,烈日肆意炙烤着戈壁,布满盐碱的褐色硬土反着刺眼的白光,逼得人眯起眼睛,汗水顺着身体一直在流,让人不断地想到木乃伊以及它黢黑干瘪的样子。

钢轨上的温度已经达到70摄氏度,鸡蛋放在上面很快就熟了。辽阔无际的天地仿佛是没有墙壁的桑拿室,找不到出口,让人窒息。

7米多高的铺架机依旧马力强劲,以小时为单位吊着20吨重的轨排向前铺进,一节轨排长25米,这意味着,每放下一片,离终点就又近了25米。

20个月来,工人们每天就是这样25米25米像一个人的脚步一样,从300多公里外的起点哈密一路铺架下来的。现在,胜利在望。

“无人区”罗布泊铺设哈罗铁路

罗布泊,位于新疆塔里木盆地东侧、若羌县以北,曾是中国第二大内陆湖。但到20世纪中后期,罗布泊逐渐萎缩,直至彻底干涸。1964年,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在这里爆炸成功;1980年著名科学家彭加木在这里科考时失踪,这些都为罗布泊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哈罗铁路由铁道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国家开发投资公司合作建设,正线全长373.8公里,总投资约30亿元,总工期2年。承担铺轨任务的中国中铁一局新运公司党委副书记郑树祥介绍,哈罗铁路北起在建中的兰新第二双线哈密南火车站,途经花园乡、南湖、沙哈、巴特、鲢鱼山、黑龙峰、多头山、东台地、罗中9个车站,直达罗布泊。

哈罗铁路沿线是戈壁盐碱滩,全年365天有近200天刮大风,最大风力超过13级。罗布泊湖水虽然干涸,但是地下仍埋藏着丰富的资源,尤其是钾盐储量全国第一。地质部门勘探表明,罗布泊仅罗北区和东西台钾盐储量就达5亿吨。而中国每年需要钾肥1000多万吨,其中约70%依赖进口。

2012年7月22日上午,一段铁轨在这里落下,抵达了它的终点,正在建设中的哈(密)罗(布泊)铁路全线铺通。这是继青藏铁路之后,中国铁路的建设者们又一次用勇气和力量冲破死亡的禁锢,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生命,打通了一条绿色运输线,这对开发沿线矿产资源特别是钾肥资源、加快南疆地区脱贫致富、促进新疆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走进罗布泊哈罗铁路铺架现场东台地,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竟是第一个出现在工地上的女人。“这里自然条件太恶劣了,所以全部是男职工。”用工人们的话说,如果飞来一只蚊子,也一定是公的。

从哈密出发进入罗布泊,一路上300多公里光秃秃的戈壁,看不到一丝绿色,只有蓝天上漂浮的大朵白云变幻着身姿与我们如影随形。“天上无飞鸟、地上无寸草”,这就是探险家渴望征服的“无人区”、“生命”的真实面貌。

一年365天,罗布泊200天飞沙走石,最大风力超过13级。“一阵狂风后,好好的人浑身上下全是盐碱地吹起的白灰。”一位被称做“飞哥”的老工人告诉记者,有一次在外作业时突遇狂风,工具、安全帽全被吹跑,幸好他死命地抱住了钢轨,人才没被吹飞。更严重的一次是彩钢房也被大风吹翻,冰箱、电视机像石头般滚下路基,被褥、锅碗瓢盆也刮得不知去向。

艰苦条件历练铺路工人

探险的人都说,“6月不进罗布泊”,因为这个季节是罗布泊自然条件最恶劣的时候,烈日狂沙,不仅艰苦而且充满危险,但老天爷好像对我们的来访格外关照,一向很少下雨的罗布泊居然在我们到来的前一晚一连下了3场雨。气温从40多摄氏度下降到了三十六七摄氏度,清凉了很多。“否则四十七八摄氏度的高温,你们在外面根本站不住。”陪同采访的新运公司党委书记王新年说。个把小时不到,他原本白皙的面孔已被晒成黑红色了。

罗布泊日照十分强烈,高温下,为了防晒,记者不仅事先厚厚地涂了一层防晒等级50倍的防晒霜,戴上了帽子、墨镜,而且还特意捂上一个又大又厚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最后干脆用纱巾把整个头、脖子裹住,样子十分古怪而且相当憋闷。

“罗布泊的条件并不是最艰苦的。”王新年说,现在的职工宿舍,再艰苦的地方都安装了空调,配备了电视,水和粮食蔬菜全是花大价钱用汽车运进沙漠,一吨水的成本大约就要100多元,跟20年前他在新疆修兰新复线时住帐篷缺水少菜比起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外人看着我们这个行业如何如何艰苦,在我们自己人看来都很平常了,一代一代修路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王新年的岳父是60年前修建兰新铁路的第一代中铁职工,那时候住的是地窝子,机器很少,大多靠人力,劳动强度极大。“我听老人讲,当年他们扛枕木,一人肩上扛一根,谁要是动作慢了点儿,后边的人便一个接一个地超过去,那场面才叫热火朝天,大干快上,动作慢的,肩上的这根枕木就得一直扛着,根本别想放下去……”王新年的眼睛里有种对老一辈的敬意,“那时候的条件很艰苦,人们的干劲儿却最大。”

站在刚刚铺就的哈罗铁路的轨道边,面对记者,46岁的王新年心有所感地讲起了自己人生的转折点——在京九线当项目经理时经历的一起安全事故。

那是在广东东莞一个叫陈江的工地,进行既有线换轨作业,邻线火车照常通行,施工只能是天窗点作业,因为晚上火车相对少一些,所以天窗点大多都在晚上,两条铁轨线路的中心距离只有4米,非常狭窄,施工中,一名工人被急驰而来的火车撞倒。

接到消息后,王新年立刻组织抢险,同时还要组织工人照常施工……整整一个多月的煎熬,让他几乎快要崩溃。从小在西安法门寺边上长大的他,很长时间心理上难以从这起事故中解脱,虽然工程中难免发生意外,但王新年却总是觉得心痛。

陈江附近一座小山上有座寺院,难以从悲伤和自责中解脱的他,悄悄进了趟寺院,别人都是开车上山,他则虔诚地一步一步走着上去。

“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很大,一方面历练了我,好像一下子真正地成熟起来了,另一方面在工作中更注重安全生产,对不合理的要求不再一味遵从了,而是更尊重科学规律了。”多年来,他一直悄悄地给那位工友的家里汇钱,“尽一份心就可以了,没必要让人知道。”

站在烈日下辽阔无际的戈壁上,王新年的思绪停留在那个叫陈江的小站,“前两年去东莞出差,我还特意到那里看了看,在铁路边站了一会儿。”

80、90后选择理想选择坚强

夜幕降临时,在宿营车上,记者意外地遇到了几个“80后”、“90后”工人,跟憨厚讷言的老工人相比,这几个小伙子显得思想活跃。

“你们这些记者,是不是一定要从艰苦啊、痛苦啊什么的中间找出意义?”28岁的沈鹏直言不讳地反问记者,显出比同龄人经受过更多磨难的深沉。

“90后”张兴伟向记者解释自己的名字,“高兴的兴、伟大的伟”,“其实也没什么伟大的。”他自嘲地加了一句,“能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坚持下来,就很伟大。”记者说。当初和这个戴着眼镜又高又瘦有些文弱的大男孩一起来的108个人,现在只剩下他一个,留下来需要忍耐和坚持。

刚刚大学毕业的李朴洋,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记者凑过去坐在他的身边问:“你知道戒指戴在这里的意思吗?”记者问,他点头。“那你有女朋友了?”他摇头。

“像我们这样的谁收呀?再说,这戈壁滩,要是飞进只蚊子也肯定是只公的。”沈鹏插话,28岁的他还一直单着。

……

漂泊在异乡的风雪里,

沐浴在边疆的酷暑中,

我已成长。

选择了理想就意味着选择了坚强,

因为钢轨的那头就是故乡。

李朴洋写诗给自己打气,他给记者翻看保存在手机里自拍的照片,罗布泊的日落与夕阳、白雪与狂沙,一年四季晨昏暮晓无声地存进了手机的某个角落,“我把这些当做人生的考验。”

“这里的土我真的放在嘴里尝过,是咸的。”沈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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