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牵了手

每个双休日，我总要到一对老人摆在路边的音像摊上，挑一挑，看一看，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兴趣的专辑带。

这对老夫妻已经年近古稀，经营的音像制品并不前卫，多半是些早已流行过的老歌带，却整整齐齐分类摆放着。摊门口放着一排小凳，还铺着干净的坐垫。

有一次我想看一盘带，老婆婆递给我带时不小心扭了一下腰。只听轻轻“哎哟”一声，却见老爷爷脸色刷地一下白了，急忙奔过来扶住老婆婆，递过小板凳让她坐下，然后心疼地喃喃道：“岁数不饶人，还得小心点！”接下来就是轻轻地、慢慢地给老婆婆揉着、拍着，两个人还小声耳语着，那动作那神态，就像那热恋中的情人。

一个周日上午，我又一次来到摊位前，想挑一盒自己喜欢的磁带，发现摊位上多了一个小伙子。我们便随意地闲聊了起来。小伙子告诉我，这对老人是他的爷爷奶奶，都是退了休的老干部。他的爸爸妈妈一直不同意他俩出来摆摊，说他们忙碌了一辈子，到老了该好好歇息歇息享享清福了。可两位老人却说，家里的经济条件确实不用他们再摆摊去赚钱来养家糊口了，但摆摊却是跟社会连接的一个舞台，一种方式，寻求的是一种新的生活乐趣，两个人一块儿忙，心里感到踏实。

噢！踏实？我似懂非懂。

又过了些时候，又一个双休日，我突然发觉那对老人的摊位关了张。一周、两周……一种不祥之感升上心头。打听周围摆摊的邻居才知道，老爷爷因患癌症前不久去世了。

大约又过了一两个月，一天上午，我又来到那对老人曾经摆摊的地方，恰巧遇到了那位老婆婆。我几乎不敢认她了，她目光呆滞，语言木讷，几绺白发随风飘着。老人见到我，愣了半晌才从我的叫声中辩别出我是谁，然后对我嗫嚅道：“你再也听不到那好听的老歌了，再也听不到了……”声音里传出凄苦的心声，我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鲁迅《祝福》里祥林嫂的身影。老婆婆仿佛正在心底里呼喊着老爷爷的名字，那嘶哑的声音让人心寒而又无奈。

又过了两个月，又是在这对老人曾经摆摊的地方，我又遇见了他们的孙子。他告诉我，自打爷爷走后，奶奶的身体就如遭遇秋后的冷霜，一下子垮了下来。没有多久，奶奶也走了，是无疾而终……

回到家中，我始终难以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便找出一盘在那对老人摊前买的磁带听了起来。录音机里传出的是苏芮的《牵手》：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所以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

在这蕴含着人生沧桑感的旋律中，我在解读着婚姻内涵，诠释着夫妻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