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太监的真实生活

太监进宫后分派差务,一般由敬事房总管太监根据宫内各处的缺额和需要分派,但有时皇帝或太后等也亲自来挑选。这里面还是有许多“文章”可做的。如果事先已经送了礼,上上下下都关照过了,就很有可能分到一个好去处。如四执事、造办处等都是有油水的肥缺所在。又诸如到皇帝身边的内殿当差,就极有可能因讨得主子的喜欢而飞黄腾达。反过来,总管的一句话,就可能被发配到一处极冷僻的所在,一辈子就别想“出息”或发迹了。

太监进宫派了差务后,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认师傅”。在宫里,当师傅的一般都是那些地位高、年纪大和资历老的总管太监和首领太监。他们负责教徒弟学习宫中的礼仪和规矩,而徒弟要甘当师傅的仆役,服侍好师傅。这是因为清宫太监基本上都是穷人家出身。文化水平很低或根本没有文化,所以师傅教徒弟,绝没有什么教材和计划,全凭言传身教。教得好坏和学得好坏,这就要看师徒之间的缘份了。

初进宫的太监,开始是单独上不了“场面”的,一般都要先跟师傅学本事,这时候,师傅就跟主人似的,侍候师傅就是徒弟的唯一任务。刚进宫的太监,有些根本就还是孩子,但他们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给师傅打漱口水、洗脸水;钟点到了,要轻轻地叫醒师傅,侍候他穿衣服;夜里,直到师傅睡下后,徒弟才能休息,而且睡得还要十分警醒,随时答应师傅的呼唤。在跟师傅学本事的时候,还要显得机灵一些。师傅教你规矩、教你礼节,从来不多讲一遍,全靠自己观察琢磨。如果哪个地方学得不好、做得不对,轻则挨师傅一顿挖苦和责骂,重则脸上就要挨巴掌,一边挨打,一边还得给师傅说好的。据清宫老太监回忆说,进了皇宫后,千条万条,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忍”,什么事都得逆来顺受,为了自己的前程,什么委屈都得咽到肚子里去。他们总结出来一句话,这句话让今天的人们听了也会内心震颤,催人泪下,这就是:“当奴才的,千万千万别把自己当人看。”

皇宫里的礼节规矩极多,没有几年的功夫是学不下来的。比如说称呼,宫里的称呼相当多,皇帝要叫“万岁爷”,太后要称“佛爷”,皇后妃嫔都要称“主子”。太监们之间的称呼也有区别,同辈的要互称“爷”,姓张的叫“张爷”,姓李的叫“李爷”;而对上级管事的太监要称师傅,如“掌案大师傅”等等;对敬事房总管太监更不能随便叫了,要称“都(督)老爷”或“总台老爷”。

再就是皇宫里非常注意“忌讳”,皇帝及后妃的名字、甚至同音的字都不能上口;还要特别注意不能说那些皇宫里认为不吉利的话,就是私下里也不能随便上口。

在皇宫里,太监们要随时随地准备请安和叩头,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最不值钱的是膝盖”。但是在不同场合、对不同人请安,形式是不一样的。其中单腿安,是给上一级太监行的礼;双腿安,则是给主子回话、向主子请安时行的礼;在元旦、冬至、万寿这三大节或谢恩、谢赏时,要向皇帝及各位主子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以表示感激“天恩浩荡”。跪要有跪样、站也要有站样,平时站班时,无论在主子身边还是在殿外廊下听差,都要笔管条直地站在那里,两手旁垂,纹丝不动。

给主子回话时更要有规矩,首先要做到主子说的话或吩咐应该一入耳就明白,绝不能要求主子再重复一遍;其次是无论主子说什么,应该马上用十分坚决十分响亮的“噫”来回答,以表示已经领会了主子的意思。特别还要学会看主子的眼色行事,能摸主子的脾气,投其所好,如果在这时能显示出聪明伶俐的劲儿,那可能很快就“出息”或发迹了。

就是这些当徒弟的太监之间,也有先后之分。先进宫的太监,叫陈人,陈人在新人面前,也有资格摆架子、逞威风的。如果当徒弟熬出了头,被哪位主子看中了,提拔当了什么首领太监,那他就要好好地捞捞本了,把当年所受的委屈,通通转嫁到新一代的太监身上了。说是历史局限也好,说是奴才的劣根性也罢,反正在皇宫里,太监们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周而复始地承继下来的。

太监进宫后,熬过几年的学徒生活,就可以正式当班了。说起当班,实际上就是那么一点事。曾当过内殿太监的魏子卿、戴寿臣等人回忆在御前当班的情形时说:

“我们进宫后,先在东夹道里打杂,熬了几年,当了‘御前’,‘御前’就是在皇上跟前做事的,我们都住在东西夹道里,分班侍候皇上。东西夹道都有领头的太监,人们把他叫做带班的。早晨朦朦亮就起来,盥漱之后,穿好衣服,由带班的领到皇上那儿去。那时候,皇上是住在养心殿后殿的寝宫里。带班的先上去给皇上请安,双膝跪地,禀报后退下来,他的事就完了。我们当御前的照例不跪拜,上了班就各人做各人的事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讲的事,不外是站班,听吩咐罢了。皇上用过早点之后,御前们排队,陪驾到书房去,大家都慢腾腾地走,走到上书房,在屋里屋外站班,除了端茶倒水,接受随时交下来的差事,也是闲着的时候多。

皇上从书房回来,十一点钟就摆膳了。膳是由厨房里的塔塔们送来,御前一提盒一提盒地接过来,又一碗一碗地摆在两张八仙桌上。皇上吩咐一声‘碗盖’,就开饭了。御前们站在屋地上,把桌上的菜往皇帝的面前传。

皇上吃完饭,下一班御前就来接班了,上一班退下去,什么事也没有,干歇着,一直歇一天半。

下半天,皇上也许到各地方走走,也许休息,也许做点什么,御前们随着他转,一直到晚上摆晚膳。

晚上八点钟,由总管太监那儿传下‘上闩、打钱粮、灯火小心’的口号,一呼众传,一直传到紫禁城的各门。这个口号一喊,凡是男人,都得出宫。夜里,宫廷里是一个男人也不留的,除了太监和值班的御医。

服侍皇上就寝时,又换上另一班御前了。皇上睡下后,几名御前就在皇上的寝宫地下‘坐更’,另外的御前在外边‘坐更,。说是坐更,有时也打个盹儿或者睡一会儿,反正不耽误事就行了。”

在清宫里,服侍皇太后、皇后及妃嫔等女主的,不仅仅是那些妈妈(亦称嫫嫫、嬷嬷)、女子(即宫女),更多的是太监。因为许多事宫女做不好,也做不了,况且这些宫女按例做几年就可以出宫,而太监一般都是终身的。

在后妃宫内,按例设有总管或首领太监管理一切事务,除寝宫内服侍女主洗脸、漱口、沐浴、大小便等由妈妈、女子来做外,其余回事、司房(管理财务)以及吃饭、喝茶、吃药、陈设、打扫、坐更等都要由太监来承担。最有意思的是,梳头本来是女人所做的事,但清宫后妃却一定要太监来梳。

清宫的后妃,尽管贵为女主,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封建皇帝手中的玩偶而已。她们在宫中就像一群关在笼子里的鸟,既无政治权力和政治地位、又无任何行动自由;除了宫廷内应行的各项礼仪之外,整日里几乎是无聊透顶。曾在清末当过同治皇帝的遗孀――敬懿皇太妃的太监刘兴桥等回忆说:

“太妃早晨起床后,由妈妈、宫女替她穿衣服鞋袜,走出寝宫,由梳头的小太监给她梳头、整装。八点钟进早餐。餐后,她回到屋里去坐下,手拿着念珠念半个钟头无声佛。随后吃茶、吸水烟、旱烟。午后一点钟进小餐,餐后歇午觉。三点钟起床,四点钟进正餐,餐后又回到屋里去念无声佛。随后由妈妈、宫女、太监们陪她,也许到外边转转,散散心;也许摸骨牌、让太监们讲故事、说笑话,让小太监们学猫叫、狗叫、乱扯些什么,有时候也由太监讲些从外面听来的新闻。无聊的时光常常这样混到夜里十点、十一点,进完晚粥太妃就进寝宫睡觉了。太妃睡下,有两个宫女,六个太监给她守夜,这叫‘坐更’。宫女在殿里,太监在屋外和殿外。他们不能睡,要不出声地坐在那里,一直到第二天天亮。”这仅仅是一小部分太监――即在皇帝及后妃等主子跟前当差的太监――“当班”情形的真实写照。

至于其他大多数太监一天工作的情形。那就千差万别了。首先是那些在宫中负责杂役的下层太监,诸如打扫处、热火处、柴炭处、烧炕处等太监,他们无论冬夏,都要去做既低贱又苦重脏累的工作;其次是各宫门负责启闭关防的太监及园囿内负责打扫、陈设的太监,除非皇帝驾临时要忙上一阵子以外,在一般的情况下除了日常的杂务外,几乎是无事可做;还有那些坛庙及从事宗教活动的殿宇中的太监,只管烧香念经,也别无他事。特别要提一下的是,在宫廷中还有一小批有着各种专长的太监,这些人大都在皇帝的周围服务,为其保管着服装、金银珍宝、书籍字画、古玩器皿等等。他们有着很丰富的专业知识,不仅将这些属于皇帝的私人财产管理得井井有绪,而且深知皇帝的兴趣爱好,并且常常代表皇帝指导外朝官员及工匠的采办和制作。而皇帝也正是依靠着这批有专业才能的太监,来享受着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和巨大的文化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