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逆行线

作者简介：陈晓辉，风暴作文创始人，全国多所中学文学社特聘作家顾问，《语文周报》《青春岁月》杂志等多家畅销期刊专栏作家。

当那个足球以完美的一条弧线掉落到我的手臂上时，我立刻从草坪上跳起来，气愤地冲向不远方那位身穿十号球衣的高个子男孩。因为几句言语上的冲撞，我们很快便扭打成一团，最终的结果是被闻风赶来的教导处主任勒令在烈日中罚站一个小时。

炙热无比的太阳光晒得我们汗流浃背，可我们仍然怒不可遏地互瞪着对方，一脸不服输的样子。偌大的操场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之味。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在双方体力即将透支时，我们看出了各自的尴尬，不禁莞尔一笑，迅速环视一周，见罚站老师早已没了踪影，于是两人赶忙撤到树荫底下，不消一会儿，便高谈阔论起来。就这样，一场“劫难”很快成了我们友谊的催化剂。

此后，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两个人，打着“青春叛逆”的旗号，横行校园。我们会将青蛙抓在手掌中，待某位女生不注意时，猛然打开，让一个“庞然大物”瞬间出现在她的眼前，把她吓得惊恐地哇哇大哭；我们会悄悄地在班长身后贴上写着“我是乌龟”的纸条，在副班长衣服后面贴上“我是王八蛋”的大字号，然后一路尾随，当他们一同现身于食堂之际，在场的所有人都禁不住捧腹大笑：原来，A班成绩最好的这两位同学居然自认是一对“乌龟王八蛋”！我们还会在自修课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出教室门，越过一个个窗户，然后跑去乒乓球室打球，随后又窜上教学楼顶，把啤酒当歌，以击掌为誓，彼此大喊着友谊万岁青春无敌……

父母的“糖衣炮弹”，老师的“分离打压”，同学们的“气愤抗议”，都无法将我们两个“兄弟堡垒”一一瓦解。尽管如此，谁都料不到，如期而至的一场中考却成了我们友谊的分水岭。

不久，我随父母转到了省城上重点高中后，与他的联系日益变少，偶有信件上的联络，也因学业上的忙碌而暂且搁置。高三那年暑期，我回老家看望奶奶，村上人告诉我，在我转学不久，他便辍学回家，后来做过水泥工，卖过水果，摆过地摊，现在还常年在外漂泊不定……有一年，他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看望他父母，之后，就再也没人见到他了。

那一回之后，我经常会不经意地去猜测他现在的样子：是成功后的风光无限？还是一如以往的飞扬跋扈？抑或是成了一位无孔不钻的市侩商人？

难以置信的是，一次，我居然在一位同事的家里见到了他。他穿着破旧，枯瘦如柴，肩上扛着一桶水，原来，他已变成了一个送水师傅。看着他有点佝偻的背影，我始终没有喊他，只是从内屋静静地看着他将水置放在一边，很客气地接过同事的水票，连声道谢，随后默默离去。这一幕，顿时使我辛酸不已。到底是什么，让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变成了今天蔫蔫的一个人？此后，我们联系全无，可每次当得知朋友、亲戚、街坊邻居需要叫水时，我都会给他们同事交到我手上的那个送水号码……

如今，再回忆起那个曾经和我一起在青春的逆行线上疯狂地奔跑过的他，我不知是喜还是忧。只是，非常庆幸，当年中考前被父母强烈镇压下的发奋努力，不然，我也会被青春的莽撞无情地推进时光里的那股黯淡的洪流之中……

原来，青春最忌讳的是因叛逆而盲目地一意孤行，以至于荒废了对于我们而言最为重要的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