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央视 第6期

时间:2022-05-11 07:39:30

李咏走了,白燕升走了,王凯走了,

比起过去众人挤破头

想要加入的辉煌,如今,

告别央视似乎才是新的潮流。

三月是“跳槽季”,但今年三月的“跳槽季”是央视冠名的。

3月14日,王凯发微博宣布辞职;20日,最早被传跳槽的李咏所有关系转入中国传媒大学;25日,白燕升在采访中确认,他已加盟香港卫视,官至副台长。虽然时不时都有央视主持人要离开的小道消息,如此规模集体跳槽还是头一次,尤其李咏和白燕升,已经在央视这一平台供职22年和20年,人生的一半时间都奉献于此,为何又要在此时,选择离开?

分手说感激

李咏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他来母校中国传媒大学的一场演讲会吸引那么多人。3月21日晚上七点一刻,中国传媒大学1500人报告厅入口外依然挤满了人,几天前,学生会在校园繁华路口派发的票已经被抢光,还有许多没有拿到票的人想要进来,而几家娱乐节目正在外录像,他们在人流中竖起三脚架,把麦克风递给学生,希望他们发表一下对李咏离开央视、来中国传媒大学任教的看法。最终,会场过道上甚至二楼都站满了人,在这个有嘘人传统的舞台上,李咏的话频繁引发掌声,尤其在他说明今后主要的精力都给予传媒大学的时候。

就在前一天,李咏的所有关系从央视转入传媒大学。问起他这一变动的原因,他说:“我22岁的时候,从传媒大学毕业,到了央视,而当又一个22年过去,我想,如果长寿的话,人生也不过四个22年,那在第三个22年到来之际,我也该想想自己的路。”他谈到自己曾看到一份心理学研究资料,孩子从父亲那儿得到的鼓励是从母亲那儿得到的五十倍,而他的女儿已经11岁了,他希望能有更多时间陪陪孩子,“在2012年之前,通常年三十儿晚上是我不在,孩子她妈在;从2012年开始,我们俩就都不在家了,闺女又比较黏人,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感觉很刺痛。”这也成为他决定到传媒大学任教的一个重要因素。

很多报道称他在央视受到了很大的束缚,李咏避而不谈,只说,他一定要感谢央视曾经给予他的平台。“原来我住央视后面值班宿舍的时候,每天晚间出了演播室,我都会绕这个楼好几圈,我觉得因为央视改变了我。你想22年前,我离开传媒大学时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在央视一步一步让我成为了今天,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感恩。”

“感激”是最近从央视离开的人说及对央视态度时的基本态度,除了李咏,还有白燕升,他在央视工作了20年,最近传出他加盟香港卫视、担任副台长职务的消息,但他否认因为要去香港卫视而离开央视,“离开的原因我现在也不想说,因为缺乏回忆的距离。”而谈到20年的央视经历,他说:“就像我跟央视谈了20年恋爱,怎么都不会说谈了20年恋爱的人不好。我永远感激央视。”

而这种俯拾即是的感激,一方面对手太强,无需撕破脸,另一方面央视对他们的帮助也显而易见,相比李咏和白燕升,读过报,主持过《财富故事会》的光头王凯如果没有央视,他也许还在给影视剧配音,观众听惯了他的声音却没有人记住那一张脸;正如白岩松所说,“一条狗拉到中央台连播30天,自然会成为一条名狗”,央视是他们进步的跳板,跳往高处时,无需说跳板不给力。

自由是个美妙的词

但为什么这些年来尤其是这个春天,还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离开央视?

在央视,最强烈的感受是“正”,所以它的女主播说了句“我先去吃块巧克力”才会引起微博热议,在“正”的指引下,央视像一架巨大的机器,把它的每个零部件都在运行中打磨平整,《星光大道》《梦想合唱团》几乎是它能够娱乐的极限了,可哪有《中国好声音》吸引眼球或者如《百变大咖秀》那么酣畅淋漓?曾经的李咏、如今的毕福剑都算是央视嬉笑怒骂的典范,可哪有何炅、谢娜那么豁得出去?在主持的高处,央视本身就成了天花板,原央视主持人文清曾说:“我主持的栏目政府级的大奖就拿了100多次,主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挑战可言,自己对着话筒说烦了观众也烦了,事业遇到了瓶颈,不知道怎么去突破是可怕的。”

长久以来央视对资源的垄断使得它享有巨大的影响力和话语霸权,而站在这个舞台上就成为每个主持人的梦想,但这些年来它的庞杂越发显现出缓慢而笨拙的态势,让一些借由它的平台成长起来的主持人在资本积累完成之后,为了更大的自我发挥而出走。白燕升虽然否认他加盟香港卫视和离开央视之间的因果联系,但说到去香港卫视的原因,还是露出了一些端倪:“香港卫视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他们的节目理念有创新。它用‘中国元素,国际表达’、‘新人文主义’的理念打动了我,他们‘传播中华文化,倾听世界声音’的节目价值观和我自己的整体精神要求相吻合。”更重要的是,“香港卫视用人机制很灵活,主持人可以做想做的新节目,还可外出主持节目,可以做广告,让人感到特别灵活,身心自由。”

自由是个美妙的词儿,尤其对那些被体制禁锢的人来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新节目”,完成了在事业方面弘扬个性的期许。而在这个谈钱早已不跌份儿的时代,“可外出主持节目、可以做广告”则尊重了主持人对经济收入的更高要求,这些,都是央视所无法给予的。

在当下,比起地方卫视的知名主持人可以将自身的商业价值开发到无限,央视给予的似乎只有平台。新闻频道主持人赵普曾在两年多前自爆其基本工资2968.31元,加上主持《朝闻天下》一个班200元,上满半个月是3000元,加在一起不足6000元。有调查显示,央视新闻主播平均月薪在万元左右,除此之外加上一些津贴、一年一万左右的化妆补贴和一万左右的服装费,年收入大概20万左右,相比其家喻户晓的声名,这个收入的确不高。

同时,央视一直严禁主持人到地方台走穴和拍广告,2005年倪萍之所以代言某保健品广告,是因为她的工作关系已经从中央电视台文艺中心转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身份从主持人变成影视演员;2007年,李咏为某地板代言的广告曾引起轩然大波;2009年,亮相《舞林大会》的赵忠祥被求证有地方电视台为他开出300万年薪,反问“300万很多吗?随便拍个广告都比300万多”,赵忠祥已经有了这样的自由,而对那些还坐在央视主播台前的人来说,铺天盖地的声名却换不来真正实惠的利益,眼见着地方台那些混得似乎还不如自己的同行赚得盆满钵满,个中滋味真是难以言说。

没有钱带来的安全感,央视作为国家电视台,严格的人员编制也不能给主持人们提供稳定的环境,据悉,央视员工根据编制不同被分为四个等级,A级有正式编制,解决户口,福利不错,B级是台聘员工,福利和A级类似但不能解决户口;C级似乎企聘员工,有保险;D级是派遣劳动人员和临时工,没有固定福利,缺乏保障。许多人为了梦想守着D级,据说王凯和邱启明都曾属于这一类。当有人愿意给予他们更好的机会,就算不成行,诱惑的种子也已经种下,更何况,这些年地方卫视各辟蹊径,找到了正统之外吸引观众的办法,譬如湖南台之于娱乐,江苏台之于情感,它们所能提供的创新空间和自由度,以及求才若渴的诚意,都是这些主持人真正想要得到的。

央视仍然是传媒人最强大的平台,但有些人自身已经成为品牌,他们需要更“好”的空间,在这个时代你无法要求一个人永远“痴情不改”,这些年许多人离开央视,也就不再显得奇怪。

逃离是另一种开始

离开央视,李咏回到母校中国传媒大学任教;王凯在3月14日发微博称,“今天34岁,今天辞职了。从此问心而生,随性而活。决定不容易,但说出来就是春暖花开。”辞职的原因,王凯说自己想换个活法,并打算创业,做自媒体。此前,他和央视主持人马洪涛发起爱心衣橱公益活动,得到了凡客诚品的大力支持,《财富故事会》和爱心衣橱积累的人脉为他的今后发展铺平了道路。白燕升成为香港卫视副台长,职位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在他们之前,如杨澜,放弃主持红极一时的《正大综艺》,出国留学之后,成为成功商人、又红又专的女性代表;如何炅,离开央视,成为长盛不衰的综艺节目主持人;有的转行成为影视演员,如赵子琪,保持着在一些电视剧里女一号的位置;如文清,演过一些影视剧但发展并不顺利;有的从了政,如王志,在离开央视之后历任丽江市副市长、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党组书记、副理事长,如今是中国传媒大学校长助理;如张政,离开央视后任新疆阿勒泰地委副书记,如今已是贵州省黔西南州委书记—有的开辟出新天地,兴致高昂,有的失去机会,平淡度日。

央视诚然有种种限制,但离开这个舞台,的确称得上一种冒险。曾在央视新闻频道《24小时》栏目做主播的邱启明如今在最娱乐的湖南台主持《我们约会吧》,“我能理解一些导演的想法,小三啊,包养啊,但这不是我想要的,如果老出现这种东西,我显然会逃离。”他骨子里放不下新闻人的骄傲,于是有观众评价他在《我们约会吧》里太闷太严肃,“没什么意思”。

他不再是央视的临时工,但在湖南卫视,他主动选择了一种类似临时工的方式,自己组织团队和电视台签约。湖南卫视愿意给他正式编制,或者帮忙组建团队,他都放弃了,他说自己“再也不进体制了”,但他依然想念央视那个新闻平台,“我在等着老东家招手呢”。他最理想的状态是有一天回去,《我们约会吧》还照样做,当然,这一天不会很快到来。

外界经常的想法,就是离开央视就如同获得自由,可是把这个问题抛给李咏,他笑了,“你这有点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意思?”但其实,“哪儿没有体制?”他所加入的中国传媒大学是一个体制,白燕升加盟的香港卫视是另一个体制,王凯和邱启明即使是自己做,依然要符合整个商业社会的“体制”。离开央视从来都不是终点,正如自由永远只是相对。

最新的消息,是撒贝宁也有心离开央视,联系他不久前频频在地方台的综艺节目上现身,以及大众对他从“《今日说法》主持人”到“章子怡男友”的印象转变,似乎都是在为这一个跳槽打基础。他们都曾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地进入央视,若干年后他们又要出走,他们不会是这循环的最后一个,只能说如今的央视纵然依旧是强势平台,但这种强势早已不是一种霸权,现在的它在被人打造的同时,也在完成它塑造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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