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王”闯关

时间:2022-05-08 08:21:02

奥斯卡最佳动画片头号种子“选手”,如何在缺少天时地利的市场环境下避免冷遇

甄超凡有些喜出望外。

作为华特迪士尼影业亚太区营业、收购和制作资深副总裁,他负责推广的迪士尼最新3D动画长片《无敌破坏王》,自2012年11月6日在中国大陆上映以来,目前累计票房达到6000余万元,第二周的单周票房增长跃居第二位。

在这个动辄以“亿”计的电影市场,数千万元的票房是否值得欢庆?

同期夺魁的香港警匪片《寒战》汇聚梁家辉、郭富城等一线明星,上映五天票房便已过亿,被誉为11月电影市场的一匹黑马,担负香港电影复兴重任,票房与口碑均创佳绩。

即便是与《无敌破坏王》的北美票房成绩相比,中国大陆的表现也称不上出色。11月2日《无敌破坏王》在北美首映,三天内票房就达到4900余万美元,不仅成为当周票房冠军,更是刷新了迪士尼动画片的首周末票房纪录。两周过后,其累计票房已超过1.2亿美元。

这个成绩,才匹配《无敌破坏王》对迪士尼的真正价值。

作为迪士尼自1994年《狮子王》之后一部重振雄风之作,《无敌破坏王》放弃了二维动画,以CG技术(Computer Graphics的英文缩写,以计算机为主要工具进行视觉设计和生产的领域)演绎3D。它不仅杂糅了诸多人们耳熟能详的游戏形象,还设定“专职坏蛋也想成为英雄”的颇具心理学意义的主题。以至于主流舆论认为该片可直接冲击2013年奥斯卡最 佳动画奖项。

综上所述,甄超凡的“自满”是否显得有些小题大作了?

然而,真相并非票房数据呈现出得那样简单。“这部片子在中国的经营过程特别困难,天时地利的条件都不具备,因此现在的表现已经是超乎我的预期了。”在迪士尼坐落于上海的办公室内,甄超凡对《时间线》说。

这家1992年进入中国大陆市场的媒体巨头,已经为适应独特的中国商业环境,屡做调整。迪士尼凭借动画电影在西方所建立的品牌影响力及商业模式,难以在中国复制。为了使迪士尼不陷入电视业的限制及电影业的竞争,迪士尼已将中国战略向衍生品制造、儿童英语、品牌授权、乃至乐园等业务倾斜。在内外资源有限的背景下,《无敌破坏王》的境遇浓缩了跨国媒体集团在华的真实生存环境。

“坏”时机

夹在暑期档、国庆档与贺岁档之间的11月,并非中国传统的电影热门档期。天气渐冷,又无西方万圣节、感恩节等假期的烘托,观众不习惯在此刻走进电影院。在今年以前,大制作影片通常不会选择在11月前后上映。

然而,或许是看到去年借“光棍节”在这一时期大获成功的《失恋33天》创造的票房“奇迹”,或许也是为完成新规定的34部进口片的“配额”任务,今年11月的中国影院格外热闹。

《无敌破坏王》一上映,就要与10月底上映的系列电影——国产3D巨制《太极2》、好莱坞大片《谍影重重》竞争,最有力的对手是《寒战》。《寒》与《无》上映期仅差两天,且在11月前两周一直蝉联中国票房榜冠军。这并非最可怕的,在11月,《无敌破坏王》要面对自己的直接竞争对手——梦工厂出品的3D动画片《守护者联盟》、20世纪福克斯出品、李安导演的3D巨作《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甚至,一直安居贺岁档的中国最会“吸金”导演冯小刚,也把压轴之作《1942》的档期提前到11月底。这些影片不仅会分食《无敌破坏王》的票房,且会影响其排放场次。

同台竞争,《无敌破坏王》优势无几。动画片的目标受众向来定位于家庭,这就意味着最佳档期为假期,或至少是周末,但海外片商并没有确定具体上映时间的权力,中国分配给《无敌破坏王》的日期是一个周二(《守护者联盟》在中国的上映时间则为周五)。

如何在周二到周五的时间里吸引到尽可能多的观众,是甄超凡团队面临的最大难题。“如果这部片子放在暑期档,我相信肯定能过亿。”梦工厂今年6月上映的另一部3D动画片《马达加斯加3》,就取得了1.1亿元的高票房。

但从某种意义上看,《无敌破坏王》也是幸运的,这是迪士尼在中国的第一部11月档期上映的动画片。2010年,颇具纪念意义的迪士尼第50部动画长片《长发姑娘》,就因为“没有人在此时去电影院看动画片”的中国式偏见未能引入,这也成为甄超凡职业生涯里的一大遗憾。而根据今年2月中美双方达成的协议,从今年开始,中国将原先20部分账大片的配额增加到34部,其中主要是IMAX、3D这样的“加强型”大片,《无敌破坏王》正受益于此。“由于盗版等问题,我们是不能等到明年春节再引进的,一定要和美国保持一定的同步。”甄超凡说。

此外,由于《无》提前几天在美国公映,票房和口碑俱佳,可作为中国上映的预热宣传。而档期提前于北美的《守护者联盟》就没有那么走运了。作为非续集电影,即使在周末上映,也很难吸引到对此陌生、又面临众多诱惑的观众。《守护者联盟》的首周末票房仅为1900万元。

除了在档期方面遇到的挑战外,《无敌破坏王》在中国还创造了一项新“纪录”: 迪士尼集团有史以来预留宣传时间最短的一部影片。在好莱坞,一部电影通常提前一年开始按部就班地展开宣传。但由于中国特殊的电影审查制度,进口片获得准影证后,离上映日期通常只剩六至八周了。而广告审查、广告投放等推广工作又只能在拿到准影证后才能进行。这意味着,一旦失去先机,最好的广告时段或广告位已经没有了。

早在今年8月,甄超凡就亲自赴美取回《无敌破坏王》的样片,交予中国电影集团公司。但等所有希望同期上映的片子到齐,再经审查筛选,并最终得知上映时间时,已经是十·一后了。这相当于《无敌破坏王》所有宣传推广工作必须在五周内完成。“我们的时间分配已经没有什么明确的界限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全部都要同时做。”甄超凡说。

不一样的“坏蛋”

然而,无论时间多么紧迫,甄超凡的团队都会在确定宣传计划前开展一次“头脑风暴”:每个人都要提供一个点子,必须有创意,哪怕天马行空,讨论过程中也会激发更多点子。经初步筛选,大家分头与可能涉及的合作方进行初步接洽,然后根据时间、价格等客观因素进一步完善计划。

用《无敌破坏王》的元素包裹一辆行驶于繁华地段的地铁列车——这个创意正是诞生于上述情景。最初,甄超凡希望在京沪两地的地铁1号线上同时实行该计划,但由于正赶上“十”会议,北京最终无法实现。好在,上海的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经过前期沟通与迪士尼的品牌影响力,方案基本在两周内确定。原定两周的宣传,由于反响良好,上海地铁还自动延长了一周的宣传时间。

不过,很多创意也因种种条件限制而未能成行。

实际上,《无敌破坏王》所身处的游戏《快手阿修》现实中并不存在,电影拍摄完成后,迪士尼专门为此制作了这款游戏,并放到网络上提供下载。甄超凡当初也设想,影片上映两周前,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的市中心广场大屏幕上开展该款游戏的现场比赛;影片上映一周前,再跨时空决出最终冠军。但因时间紧迫,最后不得不放弃这一想法。

“我们一直在试图做一些创新的东西,因为观众的口味一直都在变化当中,相应地,我们也不能总使用传统的宣传招数。”甄超凡说。

其实,这背后更现实的原因还是资金困境。尽管今年初的中美协定,同时将进口片的票房分成比例从13%调高到25%,但相比影片制作和发行在好莱坞所占的45%比例以及中国本土影片38%至43%的比例,仍颇为拮据。而各种宣传渠道中,最昂贵的就是电视广告。这一切,迫使迪士尼这样的海外片商转而寻求更多创新手段。

“电视广告确实能吸引很多眼球,但流失得也很快,我们希望花同样的钱做一些特别的活动,能比电视广告更准确、更持续地传递到目标观众。”据甄超凡介绍,《无敌破坏王》的营销手段除了电视广告外,更越来越倚靠户外和网络渠道。

除了在地铁列车上的创意,甄超凡的团队还在上海五角场的万达广场内,做了一幅《无敌破坏王》巨型3D地贴。从某种角度看,地贴中的黑洞,仿佛要将站在上面的人吸入其中。逼真的效果引得游人纷纷拍照留念。

结合了怀旧8位像素游戏和现代网络游戏元素的《无敌破坏王》,主要观众是以80后的上班族和大学生为代表的年轻群体——这也是非周末时间的主流电影观众。五角场作为上海主要商业区,具有天然优势:人流量大,靠近多所大学。

通过上述不同的创新营销,迪士尼最终希望大家会主动在网络上传播与《无》相关的消息。网络监测数据的确证明了这点,很大程度的推广都来自于微博。这也使该片在随后影片的夹击下,仍保持了一定数额的票房后续增长力。

甄超凡透露,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北美,该片已收回宣发成本,迪士尼很有可能拍摄续集。而对于这家具有强势品牌影响力的巨头来说,电影是实现价值增值的第一步,像其他成功的卡通形象一样,《无敌破坏王》的角色将会延伸至影碟、出版物、玩具等周边消费品、甚至迪士尼主题公园的娱乐项目等层面上。“它具备了成为经典的潜质。”

1994年就加入迪士尼从事影片发行相关工作的甄超凡,曾将《狮子王》等众多迪士尼经典影片引入中国。彼时,中国电影市场刚刚起步,他的美国上司甚至曾揶揄他:“你在中国市场挣的钱,也就是我一杯咖啡的钱。”而今年,中国票房总额预计将超过日本,不出意外,会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电影市场。

在中国市场浸淫多年,甄超凡最大的感受是中国的不可预测性。在美国这样的成熟市场,根据影片头两场的票房成绩,就可基本上预测其首周末票房,误差很小。那么,一部新片的推广预算,也完全可按此前同类影片的标准实行——美国总部经常会这样告诉甄超凡。但中国市场的情形则完全不同,“中国观众口味变化很快,市场变化也很快,现在的银幕数很可能比六个月前增加了几千块,怎么还能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在甄超凡看来,在中国,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灵活、快速反应,并时刻把握住当前的市场脉搏。

《无敌破坏王》有一句被人争相传诵的宣言:“我是坏人,但那挺好。我永远当不了好人,但那也不坏。只做自己,别无他想。”其中传递出的面对现实的释然,引起观众共鸣,在充满各种不确定的中国市场,甄超凡也能体会一二。有时,所有工作都到位了,但观众就是不买帐,也找不出原因。“因此,不能以每一部的票房定成败。”但他同时补充道,“这正是在中国做电影的魅力所在,很令人沮丧,一旦取得一些成绩后,就特别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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