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天成境界概念的多维内涵

时间:2022-03-27 05:41:19

吕天成境界概念的多维内涵

[摘 要] 吕天成对意境中国古典美学的重要理论范畴进行研究,全方位地观察了当时的戏剧观念的转化,多向度联系作品的题材、情节、结构因素,认识到了作者主观感情、精神所蕴含的意味以及戏曲情节、结构要有“趣味”这种审美特性,为以后独立、成熟的戏曲意境理论的形成提供了一种理论导向。

[关键词] 境界 趣味 审美

意境是中国古典美学中一个重要的理论范畴,起初多用于诗词、绘画、音乐、书法等领域的鉴赏和批评。明万历年间,传奇蓬勃发展,戏曲创作达到继元杂剧之后又一个新的高潮,创作的繁荣在一定程度上又带动了戏曲理论的进步和发展。许多曲论家遂将“意境”这一范畴也运用到了曲论中,以用于戏曲的品评和鉴赏。

最早运用“意境”一词来评价戏曲作品的是汤显祖,他在《红梅记总评》中这样说道:“裴郎虽属多情,却有一种落魄不羁气象,即此可以想见作者胸襟矣。境界纡回宛转,绝处逢生,极尽剧场之变。大都曲中光景,依稀《西厢》、《牡丹亭》之季盟间。”此处的“意境”不只限于诗词艺术中情、景的交融,显然已经指向了戏曲的情节、场景。汤显祖在戏曲创作中也尤其注重曲辞与情节的意境的统一,他提及的“意”、“趣”、“神”、“色”可以说是其追求的戏曲最高审美境界。之后,众多曲论家,诸如吕天成、祁彪佳、李渔等人不断这对一理论进行新的发挥,致使其日渐走向成熟,不断形成为戏曲理论中一个独立的理论范畴——戏曲意境论。

吕天成是明代后期较早运用“意境”来品评戏曲的曲论家之一,也是戏曲境界说形成中一个极其重要的曲论家。他在《曲品》中经常用“境”、“境界”、“情境”等词语来评价作品,《曲品》中的“境”共出现二十多次,具体又表现为:“境”(出现8次)、“境界”(出现4次)、“情境”(出现2次)、“苦境”(出现2次)、“酸境”(出现1次)、“腐境”(出现1次)、“俗境”(出现1次)、“佳境”(出现1次)等。

然而细加分析,吕天成所用的这些概念,其所指并不是单一的,它们之间的内涵也不是完全一样的。

第一、当时的戏剧观念尚未实现由“曲本位”向“剧本位”的彻底转化,但人们对戏曲文学本质特征的认识已经开始了由抒情性向叙事性的转变,这种转变在“意境”论中同样得到了体现。这在早期戏曲观念形成之初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影响,这毕竟是古典文学一直以来的重要课题。戏曲题材的选取对作品整体意境的优劣有着极为关键的影响,吕天成早已认识到了这一点。如评:

《鸳衾》:闻有是事。局境颇新……

《还魂》:杜丽娘事,甚奇。而著意发挥,怀春慕色之情,惊心动魄。且巧妙叠出,无境不新,真堪千古矣。

《教子》:真情苦境,亦甚可观。

《分钱》:第一广文不能有其妾,事情近酸,然苦境亦可玩。

第二、意境的基本构成因素是“景”和“情”,吕天成的“意境”论中品评戏曲作品的审美特性时,依然采用最为质朴的文学观念,始终没有脱离这两个因素。除此之外,他的“意境”还指称作品的其它因素,如题材、情节、结构等配合、发挥,共同形成的一种整体的艺术风格和艺术境界。如:

评徐渭:所著四声猿,佳境自足擅长,妙词每令击节。

《夺解》:境界略似明珠。

《祝发》:境趣凄楚逼真。

吕天成对那些整体艺术风格不尽满意的作品同样也指出了其中的不足。如:

《玉香》:人多,攒簇得好,情境亦了了。

《桃花》:且境态不妙,何以曲为?

《五福》:积德似窦禹钧,境界平常。

《霄光》:传卫青事佳,不尚主则反入腐境矣。

《完福》:此吉庆戏,俗境也。

第三、在吕天成看来,戏曲理论中的“意境”已不再是仅仅指“情”、“景”、“意”相交融产生的客体对象的神情意韵了,即不只是自然景物之“境”,它也指向了作者主观感情、精神所蕴含的意味以及戏曲情节、结构等叙事因素所形成的一种境态。如:

《曲品》卷上评高则诚语曰:情从境转,一段真堪断肠。

评沈鲸曰: 湼川长于炼境。

评《彩楼》:作手平平,稍入酸境,且是全不核实。

评《双忠》:此张、许事,境惨情悲,词亦充畅。

吕天成不仅主张作品要写出意境,而且要求作者在抒发主观感情时要透彻、充分,酣畅淋漓地表达感情,以提高作品的艺术感染力,更好地打动观众。如:

《红拂》:此记境界描写甚透,但未尽脱俗耳。

《长生》:汪奉先遂为纯阳一阐发,甚畅。

《孤裘》:此孟尝君事,叙的畅,但不能脱套耳。

《合镜》:特传乐昌一事,亦畅。

同时,在文辞表达对意境的影响方面仍然坚持“词达意”的基本文学观,对很多叙述不畅的作品也提出了批评,如:

《分柑》:第情境尚未激畅。

《存孤》:词亦雅,且有风致,但稍浅略,未得畅耳。

《玉镜台》:纪温太真事,未畅,粗具体裁而已。

《画莺》:此事可传,而发挥未透畅。

除此之外,吕天成的戏曲境界论中还包括戏曲要有“趣味”这种审美特性。这在有明一代,是文艺审美的必然发展趋势。《曲品》卷上说:“杂剧但摭一事颠末,其境促;传奇备述一人始终,其味长。无杂剧则孰开传奇之门?非传奇则未畅杂剧之趣也”。他在品评戏曲时“趣味”一词多次出现。如:

《投桃》:今汪此记,甚有情趣。

《镶環》:蔺相如使秦事,甚壮;与廉颇友,更有味。

《弹铗》:车君自况。情词俱佳。方诸生以其少天趣,短之。

《双烈》:但前段梁公之母作梗,近套,且无味,必当删之。

“趣味”可以说是“意境”的一种表现形态,吕天成的“趣味”不仅用来指戏曲曲辞乃至其它因素共同构成的作品整体的境界和意味,同样也涉及到了戏曲作品中叙事因素,如情节、结构等蕴含的旨趣。如评《修文》:然以一家夫、妇、子、女,托名演之,以穷其幻妄之趣,其词固足采也。评《香裘》:江秘事,亦有趣。此处的“趣”即主要指情节叙事之趣。吕天成“仿钟嵘诗品、庾肩吾书品、谢赫画品例,各著论评,析为上、下二卷,”尤其是他将旧传奇作品定为神、妙、能、具四品,这样的评定也是考虑了作品整体境界的高下优劣这一因素的。

吕天成认识到了“意境”对决定戏曲作品优劣成败的关键性作用,认为“意境”是戏曲艺术整体美学效果的体现,又是戏曲品评中的综合标准和最终要求,是戏曲品评理论中的核心范畴之一。同时他也清楚地认识到戏曲意境论不等同于诗词意境论,它是叙事性境界和抒情性境界性的统一。这种符合戏曲艺术本体特征的观点,为以后独立、成熟的戏曲意境理论的形成提供了一种理论导向,也对戏曲本体特征由“曲本位”向“剧本位”的演变起了一种积极的推动作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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