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士浮生录》中的古巴音乐

时间:2022-03-25 11:28:48

《乐士浮生录》中的古巴音乐

《乐士浮生录》曾获得金球最佳纪录片、奥斯卡最佳纪录片提名奖等殊荣。影片一开始从老音乐家翻看着旧时相册讲起,黑白的老照片伴随着同样是黑白的录像,音乐厅内人头攒动的盛世与音乐家重返故里寻找旧时俱乐部旧址的画面交替进行。一辆老式的挎斗三轮摩托车穿梭在电影布景般的街道中,两旁是褪去浮华颜色的特色建筑,超过一人多高的巨浪拍打着哈瓦那海滨大道的堤防,老式黑色轿车穿过飞溅的浪沫泰然自若地独自行驶,挎斗摩托穿梭在狭窄的街道和沿海大道边,驾驶者不时下来与周围的居民打听旧时俱乐部的情况,一幕幕平淡而熟悉的景象伴随着流淌的背景音乐慢慢地融化。古巴是美洲加勒比地区最大的岛国,首都哈瓦那,其中70%为白人,其余的为混血和黑人,语言上通用西班牙语。古巴被称为世界糖罐、百港之国、雪茄之乡,所以曾有民俗学家形容古巴的音乐是蘸着蔗糖和熏着烟草发展起来的音乐。

一、早期的音乐起源与发展

古巴早期的印第安土著居民的音乐在殖民地时期几乎都已消失,唯一留下的节奏性乐器有沙球等几样,它也是当今拉丁美洲音乐中的重要乐器,古巴音乐是具西班牙特点的伊比利亚半岛民族音乐和西非黑人音乐的混血儿。古巴在1960年左右时产生了新游吟歌谣运动,它是一种具有很强政治性色彩的音乐,如在音乐中有时会反映古巴社会中的困难,也包括爱情歌曲等。古巴很早以前就有游吟歌手,这些游吟歌手在这个岛国境内四处游荡,怀里抱着吉他自弹自唱,有爱情歌曲也有爱国歌曲,歌中常常把古巴比作一位妇女。这种古巴的新游吟歌谣运动与新歌运动的关系很密切,内容也逐渐从爱情和爱国转为对革命的体验、渴望社会能迅速发展等。这些古巴的歌手都有着一定的文化素养,他们的音乐采用了法国尚松歌曲的特点以及西班牙民间吉他的风格,另外南美洲巴西的音乐也对他们有过重要的影响。

影片讲述的,就是这些音乐家在哈瓦那的湮没无闻,直到他们重新走上卡内基音乐厅再现风采。影片的镜头对准这些老人,让他们每个人各自站出来,重新讲述自己的音乐人生。在影片中经常会出现一些比较空旷的场所,比如教堂、体育馆等,阳光充沛,视觉开阔,使人感受到时光拉扯的悠长之美。雪茄制造厂里年轻的工人们低头忙碌地手中的雪茄烟,他们熟练地把雪茄烟一层层地卷起来,并把每根切成一样的长度,伴随着一捆捆的劳动成果,他们的青春和时光也在缓慢而有序地消逝。形状奇特的公共汽车缓慢地穿过街头,工人们有条不紊地装卸着刚刚采摘下来的青香蕉,街边三五成群的市民坐在方桌旁,偶尔抬头看看周围的景色,仿佛不为周围任何事情所干扰。一群小孩儿滑着旱冰飞快地穿过街道,玩着很具时尚挑战的极限运动。在空旷的体育馆里孩子们有秩序地进行着体操训练,一旁的老钢琴家忘我地在钢琴上行云流水般地演奏,一霎那时间仿佛已经凝固了,孩子们有时会围着钢琴在音乐的伴奏下忘情舞动,制造音乐的人和接收音乐的人都在充分地享受着美妙音乐带给自己的满足感,每个人的脸上都绽开了笑容。在风起云涌的海边,两个鼓手和一个低音贝斯手默契地相互配合,尽情享受音乐带来的阵阵惬意。

二、古巴的打击乐器和旋律性乐器

影片中的乐队由几个古巴老人组成, 音乐风格轻快而略带沧桑, 这部片子中间穿插了很多前几年导演和乐队在古巴城市和乡村录制的访谈, 有颜色明快的市井风情, 穿得破破烂烂的当地人。有个老艺人在一间空屋子里弹钢琴, 瘦骨嶙峋的手指在琴键上上下翻飞。老太太在故居前面一边走一边讲起旧事,然后就唱起来了,这歌声和风景总让人想起一段漫长悠闲的假期,边说边唱的老人家目光炯炯有神, 提起生死完全不为所动。在影片中可以看到老乐手们手中的各式乐器。古巴音乐中的各种欧洲传统乐器加上西非的节奏性乐器,构成了古巴音乐的独特音响。古巴音乐中大量贯穿着各种打击乐器,例如马拉卡斯这种乐器,它是一对装满了种子的葫芦。另外一种叫做故罗伊的则是一个边缘为锯齿状的葫芦,演奏时用木棒来刮奏。克拉维是一对圆柱形的木棒,演奏时相互击打并用拱起的手掌产生共鸣。在合奏乐中必不可少的康加鼓曾是印第安部落传递消息的工具。古巴的巴塔双面鼓是宗教仪式中重要的乐器,是源自西非的三只鼓,它呈沙漏状,鼓框上挂有小铃铛,被看作是与神灵沟通的媒介,各种各样的打击乐器构成了古巴音乐中丰富多彩的模式。除了打击乐器,旋律性乐器中的劳德吉他最早是由阿拉伯人传入到西班牙,之后又随着西班牙殖民者来到古巴,其共鸣箱呈梨形,有4-7组双弦,劳德吉他和班都利亚吉他经常一起出现在民间乐队中,用于潘托瓜基的伴奏。以上这些乐器会以不同的方式相结合,构成了古巴音乐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如吉他二重奏,它是用两把吉他为二声部的歌唱做伴奏的形式。而三重奏则是再加上一件节奏性乐器,用于坎琼中。七重奏一般由特雷斯吉他、西班牙吉他、小号、沙球、克雷夫击揍棒、班戈鼓和拇指琴等组成。夸特塔乐队是在三重奏的基础上加上一把用了弱音器的小号,音乐大多为两种歌舞的融合,如瓜拉恰—松、波莱罗—松、瓜基若—松等。康均托乐队由钢琴、西班牙吉他、特雷斯吉他、多只小号、班戈鼓、低音提琴和演唱者组成,曲目有波莱罗、瓜拉恰、恰恰等。恰兰嘎·提皮卡乐队由横笛、钢琴、小提琴、低音提琴、刮胡和帕拉鼓等组成,再加上一些电声乐队,演奏丹宗和松。

三、古巴音乐中的节奏性因素

影片作者带着对音乐的热情来到哈瓦那,走访了一班有着古铜色皮肤和苍苍白发的古巴民间音乐元老。自从美国将古巴于世孤立以来,这些乐手和他们迷人的古巴音乐一起,再也没出现在世人面前,只是在不变的海风和热带骄阳中,像哈瓦那街道上那些曾经高贵堂皇,如今色彩剥落的老建筑一样年年独自美丽,岁岁年华老去。影片中的老音乐家们时而出现在排练场所、时而出现在音乐会现场,熟练而自信地陶醉在他们自己所创造的音乐中。坦桑是源自古老的西班牙土风舞,同时又受到非洲音乐元素的强烈影响,其节奏以切分音为主要特点。伦巴是由黑人最早创造出来的,源于古巴哈瓦那的贫民窟,常用2/4拍,节奏热烈,每个小节都有不同的节奏型。黑人们在劳动之余自娱自乐,敲打着瓶子和锅碗瓢盆等围成圆圈载歌载舞。松是早年由黑人音乐家带到古巴东部各省的一种节奏型,它源自西班牙又受到非洲音乐的影响,融合了拉美的多种音乐元素。它的切分节奏比坦桑还强烈,其典型节奏形式是五音列,第一、三、五三个音符是八分音符,第二、四两个音符是十六分音符,常用吉他、特雷斯、马拉卡斯、低音提琴、小号及克拉贝斯、邦戈鼓等打击乐器伴奏,有时还加上钢琴和其它管乐器,并用伴奏乐队来增强其切分节奏效果。松的音乐多用二拍子,典型的和声进行为主到下属或主到下属再到属,它还通常有个独唱的引子,其旋律同时具有西班牙和非洲音乐的风格,松在最后片段速度会变快,人声与器乐交替进行,并有即兴性的表演成分。松的节奏加上一领众和的萌图诺形式就构成了古巴的萨尔萨形态,萨尔萨在拉丁美洲音乐中常常表示一段花哨炫技的演奏喝彩。当时在其他国家演奏拉美音乐者对古巴曼波音乐进行改造,融入摇滚、爵士以及各式拉丁节奏。萨尔萨乐队主要由小号、节奏性乐器、钢琴和倍低音提琴组成,人声在里面也担当着重要角色,主唱位于乐队成员之前,其他队员充当即兴演唱者。萨尔萨很注重主奏乐器与节奏性乐器之间的平衡。瓜希拉特点是把西班牙音乐中典型的6/8拍和3/4拍叠加在一起,形成复节拍。瓜希拉用吉他伴奏,旋律音域多在小七度之内,歌词是8个音节为一行的抒情诗,一般由前奏和两个大小调的乐段构成。音乐的特点是以进行曲节奏为基础,每隔一小节的第二拍都由一个16分音符把它表现出来。在所有音乐形式中最有特色的是用古巴首都哈瓦那命名的哈巴涅拉,它采用2/4拍,其特点是由一个附点八分音符、一个十六分音符加上两个八分音符的连续不断的摇摆性节奏构成,它的曲调徐缓缠绵。坎琼是古巴黑人的抒情歌曲,在不断发展过程中衍生出各式各样新的歌舞形式,如特罗瓦是类似中世纪欧洲的一种游吟说唱风格的音乐,它在1960年以后出现的新民歌运动中盛行,流传于古巴东部,演唱者常用吉他自弹自唱,抒发内心感受。潘托瓜基源自于西班牙加那利群岛农民的歌唱,后伴随移民的迁入而与古巴黑人音乐揉合在一起,现今它代表着古巴中西部乡村的音乐,其中托纳达是用来吟唱德茨玛的曲调风格,既有跟着伴奏一起演唱的,也有自由清唱的和无穷动式的歌唱,使用的乐器有各式吉他和打击乐器。

事实上,这些老音乐人能聚在一起现场演出的机会,也就只此一回。虽然他们都上了年纪,并且有丰富的演出经验,可是当站在舞台灯光下,还是被他们所面对的台下的热情震撼了。从影片拍摄者的镜头里看起来,他们刹那间仿佛返老还童似的,像一群小伙子。当老音乐家们演奏完最后一个音符,站在台上,我们似乎看到了时光凝固的一瞬间,情中有景、景中有情,周围掌声雷动。音乐会现场部分的声音是交叉剪接的,虽然画面纵横交错,但音乐段落在声音上是完整的。曾经,像这样的老艺人们,都是被古巴音乐史遗忘的名字,如同哈瓦那街头许多酒吧内的乐团,虽然早年曾经唱红一两首古巴乡村民歌,但是那也只属于他自己年轻时候的记忆。这些音乐人全盛时期常常聚集在一个会员俱乐部,而这部电影的拍摄,是在这个俱乐部关闭的整整50年后。音乐固然自有其独立的魅力,更令人感动的是这些让音乐活起来的老艺人,他们已经如此苍老,但他们的音乐却还如此年轻,歌词里流淌着的、满溢着的对生活的热爱。在这部电影和同名音乐专辑大获成功后的几年中,其中主要的几位老艺人以80到90多岁的高龄陆续辞世。

四、古巴音乐的旋律特点及其配器

古巴音乐的配器大多很简单,比如最基础的沙锤和木吉他,沙锤定节奏,吉他出旋律。钢琴演奏往往受爵士乐风的影响,铜管乐器则是较为轻松诙谐的成分。古巴音乐的旋律性和节奏感结合得非常好,被乐迷奉为“打击乐的麦加”,音乐里又兼有难得的轻柔感,同时兼具微妙宁静和强而有力的双重品格,类似于更接近原声态的民歌,有时候很伤感,但不是爵士乐孤独的伤感,而是有点情节剧式的,旋律简单又辗转反侧。在古巴的歌舞中的节奏是用各种打击乐器加以强调的。风靡拉美的新歌运动在古巴也非常兴盛,这里早就回荡着游吟歌手的歌声,他们四处游荡,抱着吉他自弹自唱,演唱的内容大多与爱情及对社会发展的渴望有关,有的则表现了古巴社会中的困难。歌手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其音乐多沿用法国尚松歌曲的风格以及西班牙吉他的传统。

在影片中听着这些老歌手的音乐,也许想象不到他们已经七八十岁甚至九十多岁,在他们人生的最后岁月里,谁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还能够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演奏的是当年他们在夜总会里的那些音乐,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爱好者还能有机会听到这么丰富的音乐,而这些音乐家站在国际性大舞台上心情也是平常人难以体验的,泪水在这些老人的脸庞上尽情地流淌。这些年逾花甲,甚至已近古稀的古巴音乐人终于有机会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和纽约卡内基音乐厅内进行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国际演出。当这样一个组合,从哈瓦那乡间各自被尘封、遗忘的角落,重新汇聚到了美国纽约卡内基绚烂辉煌的舞台,影片拍摄者的镜头见证的,已经是一段神话般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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