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蒋家人”

时间:2022-03-24 02:43:53

舌尖上的“蒋家人”

本文作者蒋孝玉,是的侄孙女,其祖父蒋介卿为同父异母哥哥。1999年蒋孝玉在香港自创“蒋家菜”。她说所谓蒋家菜并不代表全部是蒋家人吃的菜,只能说是自己会煮的菜。

士林官邸当家的是宋美龄,在中国节日里,她提供的是上海菜,其中夹两味宁波小菜;圣诞节提供的是火鸡全套西餐式的餐点。蒋氏两兄弟比较随意,虽有江浙口味,但不如士林官邸般讲究菜式和口味。

叔婆宋美龄对我们的教导

我第一次看到叔公及叔婆宋美龄,是民国三十六年(1947),叔公因下野回到故乡,全家才有机会聚集在一起。叔公带着我们到处游山玩水,到野外去打野猪,孩子们都玩得很开心。叔婆因自小在美国求学,生活举止都比较洋化,讲起话来声音婉转动听,字里行间不时掺杂着英文单词,我们从小听惯了。她不但重视中国节日,对西洋节日也从不马虎。在溪口,叔公、叔婆住在王太夫人墓旁的山庄。那年复活节,我出了一个丑,一辈子都忘不掉。那天叔婆在客厅外的花园藏了一大堆各式各样为复活节制作的彩纸包装的巧克力,谁能找到就属于谁,所以我们(我哥哥孝伦、二姐孝明、孝文哥、孝章姐及孝武弟)无不竭尽全力去找:草地上的花朵后边、树上、石头下(找到的那些巧克力形状各式各样,有房屋形、动物形、蛋形、长条形及圆形等,带回家后,很久才吃完,真是好吃)。我回到客厅后,因口渴喝了一杯只有几片茶叶的茶,看见有一片茶叶飘在面上,我想用嘴吹走那片茶叶,当着众人的面,发出了很小的“呼”声,大家听到都不当一回事,继续玩耍,有说有笑。可是叔婆立即指正了我,说小孩子喝水不可以发出声音。那时我快10岁了,真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钻进去。也因为此事,让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喝水、吃稀饭或喝汤都不会从嘴巴发出一点声音。

从这件小事,大家就会知道我们家的家教有多严格。我们只要有机会跟叔婆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教导孩子们,要多读书,还问我们知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没人回答时,她总会苦口婆心地告诉我们,读书可以让我们明道理、知廉耻……像这样的教诲,我们一直从大陆听到台北的士林官邸。对长大后的女孩子还有一个规定,就是绝不可嫁给人家做小老婆。她这样不厌其烦地教导我们,我们也都虚心接受且牢记在心。叔婆并无生养,但自她嫁入蒋家的那一天起,就把夫家所有的人都当作自己家人一样关心,这就是她的教养和修养,她永远是那样的高贵和优雅。直到现在我还深深怀念着她,无时无刻不以她为榜样。

我们在溪口镇外有一片水蜜桃园,有六十几棵蟠桃树,还有一些樱桃树、李子树及一大片竹林。我们会去竹林拔竹笋,但要小心,竹林里面有很毒的赤尾青竹丝蛇,所以我们都在林子边上拔,深一点的就不敢进去了。鲜竹笋真是鲜甜又嫩,随便拿来炒或与蚕豆、雪菜下汤都是那么可口。

姑妈的心事

有一件事是姑妈(蒋华秀,我父亲唯一的妹妹)不能原谅娘家人而耿耿于怀几十年的,直到到台湾后,这个心结才打开。

当时外面传说大叔(蒋经国)有私生子,所有家人都不相信,也不能接受。有一天母亲带着我去姑妈家,一进门就神神秘秘地去楼上姑妈的房间,关起房门,怕佣人听见而悄声细谈。姑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总以为是因为嫁给桂系的韦永成,才得不到长辈们的认同与欢心,一直以来都因为他们没有参加自己的婚礼而闷闷不乐,现在知道真正的原因后,心结也就迎刃而解了。

事情是这样的,1942年姑妈在广西桂林与姑父韦永成举行婚礼,很早就通知家人届时一定要过去参加婚礼。算算日子赶去桂林的时间已到,于是母亲与大婶(蒋方良)由江西赣州出发先去湖南衡阳。哪知一到衡阳,大叔有令,说不必去桂林参加婚礼,就在衡阳玩几天,然后由原路返回赣州。母亲和大婶都在纳闷,为何会有这样的决定?但又不敢违背大叔的命令,只好乖乖地回赣州了。但姑妈在桂林等不到家人来参加婚礼,结婚当天伤心到哭肿了双眼,无法原谅家人。

直到此时身处台北的姑妈才知道,当时在桂林有人自称是蒋太太,以蒋太太自居又生了小孩,大叔是很谨慎的人,为了避免麻烦,就阻止母亲和大婶去桂林。原先我并不知道我姑父韦永成是白崇禧的外甥,也不知道他们的婚姻是李宗仁介绍的。我姑父英俊潇洒,不输给任何中国男明星,与姑妈的婚姻生活甜蜜美满,只可惜无出,后来就领养了一个女孩,视如己出。

蒋家私房菜

我自己虽然是在结婚后才去接触厨房的,但从小跟随母亲经常在外做客,都可品尝到不同省份、各家名师的手艺,久而久之,就知道哪些食材用什么方式来煮,烧出来的味道如何。所以有心要学煮菜,还是很容易入门的。

我很庆幸在眷村(1949年后,败退台湾的政府为安排迁台的军人及眷属而兴建的房舍)住了十年,那里居住的各省主妇都有独门菜肴,如:卤水菜、辣椒菜、葱油饼、饺子、菜肉馄饨、台式炒米粉、炒年糕……我只要吃到好的,必定会不耻下问,回家马上如法炮制。最初最辛苦的大概就是我的丈夫和阿巴桑(保姆),无论我煮得多不好吃,我丈夫都会说:“好吃!”阿巴桑是带回家吃。当然,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也可以煮出很不错的菜肴时,心中浮起了一股甜意。我母亲最聪明了,刚结婚时从不见她来我家吃饭,等我学满出师时,她可是每天准时报到。

我发现我爱上煮菜后,真是甘之如饴,从不觉得进厨房是件苦差事。直到现在,我总是好希望看见人家在尝完我的手艺后,会认同并对我说:“真美味!”那种满足感,只能说人生夫复何求!

士林官邸晚宴除圣诞节外,都是上海菜,在快结束前,一定会有两样宁波小碟出现,那就是宁波咸笋及腌冬瓜。

官邸的餐厅有两个用场,一是二十几个人同时在一张长方形的桌上用中菜西吃的方式进行,如果主位摆在两端的话,那叔公左右的位子一定是大叔蒋经国和小叔蒋纬国的,而叔婆的左右两个位子是大婶与母亲了。叔婆招呼人的手法是一流的,我们因为跟叔婆坐得比较远,从来没有享受过她的招呼。叔婆吃得很少,总是夹菜给旁人。

上菜是由两端,分别由卫士托着很大的银盘,从叔公开始,顺着左边轮流下来,叔婆那边也是一样。不必担心轮到你时会没有菜了,每一个大银盘上都有西式的叉和大汤匙,让你自己把菜夹到自己的盘子里,喜欢吃多少就拿多少。第一道菜一定是六小碟:油爆虾、脆鳝、卤鸭胗、肴肉、凉拌茼蒿及醉鸡;第二道依序为清炒虾仁、辽东海参、红烧鱼翅、清蒸鲥鱼、炸子鸡,当然不是每次都相同,不过也大同小异,都是上海的名菜。

我们家族最爱的一道菜是米拌浆,将米炒过磨成粉,倒入鸡汤中调味,加入少量切得很细的葱末,烧得薄、稠,像粥一样,用小汤碗盛给大家享用。我们都会吃两碗才过瘾,那是我们的至爱,因为外面吃不到。上完鱼后,宁波咸笋及腌冬瓜照惯例上桌,那又是许多人的另一个至爱,但我不喜欢,吃不惯。

吃完点心后,叔公会立即起身,所有的男士都跟着去散步,而女士们则舒服地坐着点咖啡或茶。如果当时有很出名或很好看的电影,饭后长桌就会被拆掉,摆上一排排的椅子,就变成电影院了。三大节日晚宴都有应时点心供应。端午节是吃午饭,有粽子且每人座前必备温的雄黄酒;中秋节是酥皮苏式月饼;年夜饭每人必须要吃饭,饭碗里会放一粒煮熟的荸荠;圣诞节吃火鸡大餐,点心是水果蛋糕。

好友们一向爱吃我做的菜,我的家经常高朋满座。每位朋友可以点一个他们想吃的菜,那么十个人就可以有十个菜了,我就不必再伤脑筋去想要准备什么菜来招呼他们。有了菜单我就照单办事。

有一次小叔在家中请客,客人有魏景蒙(张艾嘉的外公)、林洋港、邱创焕、赵耀东、朱抚松、李元簇、连战(当时官职为“交通部长”)等。小叔家中当然有厨师,但他要我去煮奉化的“茼蒿羹”,说是由我烧,比较地道。小叔的好友“小王爷”陈丽丽家中宴客,我当时不在台湾,她就叫阿巴桑去烧菜。在长途电话中,我鼓励阿巴桑不要紧张,只要照我平时告诉她的去做,结果那天的豆腐羹被命名为“十全豆腐羹”。这两个羹汤在我创制的香港“蒋家菜”中很受客人喜爱。

1999年,好友陈雪浦不断鼓励我,说我整天待在家里又花钱请朋友回来吃饭,很不实际。她说:现在外面很流行私房菜,以我的手艺加上她的推动,这门生意对于我一定有的做,就这样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2003年,我还在香港礼顿道开设了一家“蒋家菜”,生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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