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猎文化嬗变

时间:2022-03-23 05:26:30

鹰猎文化嬗变

[摘 要]鹰猎文化属于极具特色的民俗,历史上不仅可以为人们提供食物来源,也是可供娱乐的活动。然而,鹰猎文化在历史上的地位也随着时代的不同逐渐变化,这一点在史书记载中可见一斑。特别是辽代之后,随着少数民族政权逐渐入主中原,鹰猎甚至有了一定的政治色彩。在如今的吉林省仍有满族鹰猎文化的完整保留地。本文意在通过对古文献中提及鹰猎的记载,对鹰猎文化进行一定程度的分期,并归纳整理出鹰猎文化特别是传承至今鹰猎文化的嬗变。

[关键词]鹰猎文化;民俗;历史

一、概述

鹰猎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史前时期,鹰作为一种猛禽,可以通过短时间和相对低成本的驯化帮助人们捕猎,而用这种猛禽进行狩猎,在生产力低下的冷兵器时代,不仅大大提高了狩猎效率,还有效扩大了狩猎范围,所以先民们对鹰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崇拜。而随着文明的进步,鹰猎逐渐变成了世界范围内的一种传统的体育文化活动,在古代鹰猎活动的性质主要表现为统治者的娱乐休闲活动和人民的生产生活方式。并在长期的历史传承和不同的民族习惯下,形成了特定的民族习俗,在社会生产力的促使下,这种民俗在相应的历史时期又发生了种种改变。从红山文化出土的红山玉鹰,到唐代的“海东之国”珍贵的贡品,再到辽金元时代的“鹰路”“鹰坊”,最后随着清朝的覆灭成为现代社会文化开发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重要组成部分,几乎贯穿了整个中国历史。本文从鹰崇拜习俗、朝贡制度及其影响以及现展的关系入手,探索鹰猎文化的嬗变。

二、鹰的图腾崇拜

从世界各国的文献记载中不难看出,对鹰的崇拜是一种世界性的文化现象。前苏联学者斯特恩堡曾经指出:“鹰崇拜是流行最广泛的图腾崇拜之一。”最早可以追溯到石器时代,在内蒙古,龙江,兴凯湖,红山遗址都有出土鹰首雕像,骨雕鹰头等物,其中以内蒙古鄂尔多斯杭锦旗出土的金猎鹰形缀饰和阿鲁柴登匈奴墓中发现的鹰形金冠最具代表性。而在汉族的经典中也多次出现“维师尚父,时维鹰扬”“惊蛰之日,鹰化为鸠”的记载。可见这是两种不同地缘背景和文化形态的民族对鹰的勇猛和矫健具有共同的精神感召。但显而易见的是,农耕文明和游猎文明对这种图腾的理解程度是不同的,游牧民族除了对鹰的喜爱和崇拜更增添了一层对物质资料来源的依赖,所崇拜的图腾更接近鹰的本身。而汉民族则更多的将鹰猎是为一种生活的辅助来源和娱乐方式,将鹰图腾赋予了更多的人性色彩。

2.1 汉民族的神鸟

据《礼记 月令》中云:“惊蛰之日,鹰变为鸠。小暑之日,鹰乃学习。处暑之日,鹰乃祭鸟。”惊蛰,小暑,处暑都是重要的节气,古代汉族先民通过观察鹰的繁殖时间和猎食本能,不仅将其归纳总结为指导农业生产的物候特征,还赋予了其天道层面的内在精神意义。“仲春之时,林木茂盛,口啄尚柔,不能捕鸟,瞪目忍饥如V而化,故名曰O鸠,王制曰,鸠化为鹰秋时也,此言鹰化为鸠,春时也,以生育肃杀,气盛故鸷鸟感之而变耳,孔氏曰,化者,反归旧形之谓,故鹰化为鸠。鹰祭鸟者,谓鹰欲食鸟之时,先杀鸟而不食,与人之祭食相似。犹若供祀先神,不敢即食,故云示有先也。”

惊蛰百虫复苏,春光融融。农民开始新的一年生产,万物进入繁殖期,鹰停止杀戮,化为温和的鸠。 而秋季万物肃杀,鸠顺应天时化为猛禽,杀戮之前亦知道要祭祀上天。鹰尚且如此,作为人又怎么敢不敬天法祖,供奉先神?农业生产是农耕文明的基础,在科学技术不甚发达的古代,大自然的时令变化对人们生活有决定性影响,这种不可抗力是汉族人在天地面前发觉自己渺小,从而产生对天地万物的敬畏,而这种敬畏衍生出汉民族独特的天人合一情结,并随着儒家文化的兴起的发展“顺应天道”“敬天法祖”成为汉民族属性的重要组成部分。而鹰这种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矫健猛禽,也被赋予了维护天道的特定象征意义。鹰的形象在历法,经典中多次出现,以上记载可说明鹰在历史上与汉族先民的生产生活有着深刻的渊源。

2.2 游牧民族的图腾

鹰并不是候鸟,生活栖息地大多在我国北方,在自然条件较为恶劣的冬季,鹰不仅给游牧民族人带来了食物来源,也成为陪伴人们左右的伙伴,先民们因此赋予了鹰性格,认为他坚毅勇敢,神圣高贵。东北先民肃慎民族在女真语中的含义就是‘东方之鹰’,而之后的女真人更是把海东青精神作为女真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女真人心目中海东青是最神圣,最崇高的英雄。契丹族的军队更是以鹰军命名,官印和军旗上也常常绣有海东青图案,贵族的墓葬壁画中也常常有鹰的出现,足以证明鹰在游牧民族生活中的重要性。

在宗教领域,满族,鄂温克,契丹,蒙古等民族在历史上多信奉萨满教,给予萨满教与原始狩猎活动的密切关系,鹰图腾的地位更是不可撼动。因为在萨满的观念中鹰被当做是光鸟或者火鸟,而光和火象征着宇宙生命,代表着生命之源,鹰则是传递光和火的使者,鹰具有通天贯地的能力,知晓人间和宇宙的一切事宜,所以萨满教的巫师们自古对鹰顶礼膜拜。在专门的祭祀鹰的仪式上,不仅要对鹰神念诵特定的祝词,衣服和帽子上都有神鹰的图案。

萨满神帽上一般装饰着数只小巧玲珑的鹰。

萨满的传统星祭中,鹰神也是主要的祭祀星神之一,其形象为金牛,天狼,双子等星座组成的一尊展翅巨鹰。具有飞翔能力的想象和鹰崇拜观念的结合,也产生出一系列萨满宗教神话。在布里亚特神话中,神鹰和一位人间公主的孩子就是世间的第一位萨满,甚至在朝鲜族萨满神话中也有类似的关于先祖起源于鹰神的传说。通过以上的阐述可以看出,游牧民族对鹰的多重崇拜和萨满文化相结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鹰图腾崇拜体系。

三、鹰猎衍生出的海东青朝贡体系

狩猎作为我国古代统治阶级的重要娱乐方式被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所青睐,而鹰猎以其强烈的刺激性和观赏性,使狩猎者获得愉悦和满足。基于此,品质良好的鹰种就成为王公贵族求的对象,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是海东青,也由此推动了地方对中央海东青朝贡体系的建立。

3.1 唐朝的初步萌芽

海东青,别名“海清”,在满语中称为“松阔罗”,因从古代中国版图的东部海上飞来而得名,是北方狩猎民族特产的珍禽,在狩猎中速度极快,勇猛异常且善于捕捉天鹅而受到历代统治者的青睐,成为鹰猎的首选。

海东青的捕获地是今东北和朝鲜半岛一代,唐朝时粟末H在当地渤海国政权,并与698年,建立H国,粟末H首领大祚荣自号震国王,玄宗时期为渤海郡王,加授忽汗州都督,统辖忽汗州。粟末H从此以渤海为国号,被称为羁縻州。当地仰慕唐文化,多次向唐进贡海东青,享有“海东盛国”的美誉。海东之国,即海东青之国,在行唐帝国的朝贡体系中,海东青无疑是重要的纳贡物品。唐朝开始设立专门的“鹰坊”,负责驯养贡鹰供皇家游猎之用。

3.2 辽金元时期的兴盛

随着游牧民族的兴起,尚武和崇勇的价值观体系逐渐得到主流文化的认同,虽然受到中原农业经济影响,狩猎的作为生活来源的功用逐渐淡化,但是以统治者为首的狩猎方式仍是皇家贵族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具有鲜明民族地域特点的生活方式。

海东青在辽代是皇帝的专属狩猎工具,庶民无权饲养,并作为极高的恩宠赐予近臣。“夏四月辛末,禁吏民畜海清鹄。”辽代的九代皇遵循游牧民族居无定所的生活方式,形成了独有的“捺钵”制度,即一年四季都有特定的场所,又称“四时捺钵”,除了处理国家大事之外。春秋捺钵的主要活动即是狩猎,而鹰猎补鹅则是其中的重要内容。《使辽录》中称:“北人打围,一岁间各有处所,正月钓鱼海上,于冰底钓大鱼,二三月放鹰号于海东青打雁。”辽代统治者为了获取猎鹰,曾开辟了经由女真向五国城的“鹰路”。同时也将海东青作为礼物赠送给北宋政权。并延续了唐朝的鹰坊制度,设立鹰坊使,鹰人等职位。末代皇帝天祚帝对女真各部族的海东青索要十分严重,经常排除所谓“银牌天使”前往女真监督海东青进贡。据《契丹国志》记载:“女真东北与五国为邻,五国东邻大海,出名鹰,自海东来者,谓之海东青……辽人酷爱之,岁岁求之女真,战斗而后得,女真不胜其扰。天祚继位,责贡尤苛……潜结阿骨打,至是举兵谋叛。”

到了金元两代,或许是受到辽因“海东青之役”覆灭的影响,对海东青的索要稍有收敛。但是统治阶级还是及其看中海东青的获取,当时的女真及蒙古宫廷都下过这样的规定,凡是流放到辽东边远之地的凡人,若能“获海东青即赎罪,传驿而归。”并且仍然延续了鹰坊制度,蒙古朝廷甚至还专门开通了鹰路以便于海东青的进贡。

3.3 清代的制度化与专门化

清朝作为女真人的后代,对于鹰猎也情有独钟。况且东北作为满清的龙兴之地,统治者更为重视。清顺治十四年(1657年),清廷在乌拉街设立负责皇室、王爷、贝勒等贡品采捕与管理的总管衙门。将专司打牲采贡的镶蓝、镶红等旗牲丁设于此地。打渔楼村的满族世代以渔猎为生,冬天为清皇室狩猎获得毛皮,春天夏天捕捞鲟鳇鱼和采集东珠。清朝灭亡后,当地村民虽然不再需要向清朝廷进贡,但几百年的渔猎习俗仍被传承下来。据当地地方志记载,赵氏家族的四世祖莫尔根就是鹰达(捕猎首领),罗关家族的三世祖尔胡里也是一名出色的鹰达。

四、结语

代社会的不断发展,鹰猎民俗渐渐退去铅华成为我们了解历史的一种方式,传承鹰猎文化已经不再是为了娱乐或者谋生,更多的是对民族文化一种延续。并且随着第三产业的兴起,鹰猎民俗也逐渐吸引了一些旅游和摄影爱好者的目光。吉林省吉林市打渔楼村便在在这一基础上发展和传承鹰猎文化,得到了“中国鹰屯”的美誉。同时,在2006年于肯尼亚首都那罗比召开的国际教科文组织会议上,鹰猎文化被十余个国家申请提名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而中国并不在这些国家之列。但是,近些年来鹰猎文化也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重视和发展,当地政府定期举行的中国鹰猎文化节每年都吸引很多慕名而来爱好者的目光,而活跃在公众视野中的中国鹰猎文化传承协会,为鹰猎的现展提供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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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才宛冬(1994―),女,满族,吉林省吉林市人,职务:吉林大学文学院人文科学实验班,学历:本科生,研究方向为中文方向。

基金项目:本研究为2014年吉林大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成果之一,项目编号: 2014A12014。负责人:才宛冬,参与人:陈相,陈璐,易恒,黄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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