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绘出“梵高般杰作”

时间:2022-03-16 09:22:00

精神病人绘出“梵高般杰作”

时令已是深秋的11月,南京南郊的祖堂山更显清冷。与周边著名的景点南唐二陵相比。山脚下的一排新旧相间的建筑并不惹眼。这里住着张玉宝及他的同伴们。

这些人此前都没有碰过画笔,从不懂什么绘画技巧,但他们看似信手涂鸦的作品却让专业艺术人士感到震惊的同时也给予了高度评价。在充分领教了张玉宝们的艺术生活之后,南京当代艺术家郭海平表示:“他们的作品连同他们这些人。必将引起社会的关注。”

像梵高一样令人震撼

张玉宝的代表作是一幅名为《挣扎》的作品:冲击力极强的橘红色背景上,被扎上了无数个错乱且刺眼的黑点,它们环绕在一个人头四周,人脸表情有些呆滞。色彩强烈的反差,让人感觉周围恐怖的背景,随时可能将人头吞噬,人头似在苦苦挣扎。整个画面是那么干净,但内涵却非常丰富。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猜到这是一个未经任何绘画训练的人画出来的东西。

他还有一幅得意之作是《带吊钩的半身人》。画面主体是个侧立的人像,奇怪的是人头部分居然是个吊钩。创作这幅作品时,张玉宝十分苦恼。画出这个图像之后,他曾连续两天坐在画前发愣。问其原因,他十分困惑地说:“一直在想这个人另一半是什么样子,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旁人这才注意到,已完成的带着吊钩的人身像右侧,有一个被齐刷刷切断的截面,正是这个被切断的感觉让他苦恼无比,最终他还是没有想出另一半的样子,但这幅未完成作品反而成了杰作,给观者留下无穷想象。

很多人都很熟悉一幅西方经典抽象名作:蒙克的《呐喊》。整幅画面充满了挣扎、紧张和压抑的气息。和这幅名作比较起来,张玉宝的作品具有同样的味道。看过张玉宝作品的一些南京艺术家甚至将张的作品和大师梵高的画作进行比较,“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地让人震撼。”他们说。

在画风相似的背后,和梵高、蒙克等西方艺术大师相比。张玉宝和他们还有一个相同之处――都是精神病患者。精神病人和艺术家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之间,究竟存在着一种怎样的联系?

一位艺术家的“住院计划”

“在中国,没有人相信精神病人会画画。”南京当代艺术家郭海平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对于这个群体,我们有太多的歧视和误解,精神病人的精神世界依然神秘。”

一年前的10月10日。即“世界精神卫生日”这一天,郭海平带着被褥,住进了南京祖堂山精神病院,开始了他为期三个月的勇敢探索。

“第一批参加画画的病人画出东西后,我们全都傻了!”病区主任王玉至今难忘当时院里的医生护士们第一眼看见这些作品时的情景。祖堂山精神病院也随即爽快地同意了郭海平三个月的计划

吴俊勇首先让郭海平见识到了他的神奇。尽管此前并不会画画,但经过两天的不适应之后,吴俊勇每天都会来到画室,坚持画一两个小时。吴画画时每画一二十分钟之后便站起身来,在画室里走来走去,脸上不时地露出甜蜜幸福的笑容。

有一天,他反复用橡皮擦自己的画,郭海平便走了过去看个究竟。到其跟前,才知道他正在修改一个形象,画面是一个人站在一只小凳子上,双手向天举着。但他很快擦掉了举起的双手。经过几番修改。他将举起的双手修改成一对飞翔的翅膀。看到这个情景,郭海平下意识地说了句:“吴俊勇飞起来了!”吴俊勇转过头来。用“从未有过的亲切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神秘兮兮地微笑了。

吴俊勇来画室不超过十天,但留下了八幅作品。画面除了“飞人”之外。其他形象诸如汽车、大地等都具有俯视的特征――“画者的视角总置身高空,惬意地俯身,看着地面上的一切。”至于他那神秘的微笑。钻研过心理学的郭海平解释道:“这是因为在精神分裂之后。他便飞离了现实。”

郭海平发现,俯视并不是吴俊勇一个人的特例,爱画机械的王军不少作品也都有俯视的特征。精神病人似乎习惯于从高空俯瞰事物。

而和吴俊勇同样神秘的微笑,在杨娟娟脸上亦经常出现。这位24岁的姑娘“行为紊乱了10年”,头发凌乱,衣着邋遢。平日总拖着鞋走路。但自进入画室之后,她安静许多。总在墙角不声不响地埋头画画。

杨娟娟画了幅自画像,画面上的人像非常干净,瓜子脸,大眼睛,眼光炯炯有神,头发整洁有序,全然没有精神病患者常见的无神和疲乏的模样。郭海平试探性地问杨娟娟:“画得像么?”杨肯定地回答:“像!”尽管在现实生活中,她的头发从未像自画像中那样整洁有序过。

画画时自信,平时不自信

画画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全新的体验,也让他们产生了一些变化。

被郭海平尊称为“大师”的张玉宝作画后的变化是明显的,因为一开始画画时他显得情感很淡漠的样子,典型的精神病阴性症状的表现,在画了两个多月以后,王玉发现他脸上有了笑容,还会跟人家主动交流打招呼了,跟原来刻板的样子很有些不同。郭海平则发现张玉宝走路的样子也不一样了。原来是佝偻着背垂着手走,现在身子挺起来了。人有点精神了。

与之对应的是,张玉宝的脑中已经连续多个星期没有出现幻觉般的影像。和起先挣扎、怒吼、头上钉满铁钉等主题的作品相比,张玉宝后期的图画本上,更多的画上了各种玩杂技的场景。王玉告诉记者,大多数住院病人给人的第一印象都是不自信,一般情况下。他们便表现出十分的谦卑和温顺。但不管平时多么谦卑和不自信,一旦拿起画笔,大部分病人都表现出相当的独立、坦诚和自由,他们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未来的“艺术病区”

郭海平离开后。张玉宝们又没有机会画画了。王玉说,院里目前人手少,正常工作都很紧张。病人要想长期画下去,还得人力物力财力多方面的支持。这使得郭海平心里暗暗生出一个想法,争取社会的支持,在经费到位的情况下,推动祖堂山精神病院在目前的7个病区中划出一个专门的“艺术病区”,安排一些具有艺术天赋的病人人住,长期坚持,长期观察,一方面探索精神病人的精神世界和艺术成就,一方面探索艺术治疗的效果。

更具意义的是,这些可以画画的精神病人,将通过自己作品的创作和展示获得社会对其价值的肯定和认同,并可推动社会从原先歧视、厌恶、害怕、误解精神病人的目光中重视审视他们。关注精神病人的世界,也可以推动对我们自身精神世界和精神生活的重视。

选自《扬子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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