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体特征解读丁尼生与休斯诗歌中“鹰”的意象

时间:2022-03-15 10:34:00

从文体特征解读丁尼生与休斯诗歌中“鹰”的意象

摘 要:作为著名的英国诗人,丁尼生与休斯在诗歌中都有对“鹰”形象的塑造,然而丁尼生笔下的鹰坚毅中带着孤寂和悲伤,而休斯笔下的鹰残忍且孤傲。本文从音韵、选词和视角三方面,对休斯的《鹰之栖息》和丁尼生的《鹰》进行比较,从文体特征这一角度解析两位诗人如何塑造出不同的鹰的形象并探寻诗人塑造鹰不同形象的目的及其价值所在。

关键词:文体特征 音韵 视角 意象

在丁尼生的The Eagle和特德·休斯的Hawk Roosting中,虽然两者同样是描写“鹰”,但是两位诗人用了不同的词来指代他们所描写的对象,分别是“eagle”和“hawk”。丁尼生所用的词“eagle”是指体型较大,视觉敏锐的猛禽,他们翼长而宽,脚爪强健,钩型喙,善高飞。该词往往被引申为力量的象征或是振翅高飞,勇往直前的精神。而休斯所用的词“hawk”本意是指短翼长尾,善于短距离奇袭捕猎的鹰。它还可以引申为在对外政策中主张采取具有攻击性的政策。因此与宣扬和平的白鸽恰好相反,“hawk”一词主要指代那些具有攻击性的主战派,也叫鹰派分子。

此外,两个词以及题目在语音上也有所差异。丁尼生的诗题在刚强中带有一些柔和及悲切的情感,而休斯的诗题从听觉上显得更加坚硬和粗粝。虽然eagle和hawk中的/g/和/k/都是爆破音,但是/g/属于弱浊爆破音而/k/属于强清爆破音。而且eagle中的/g/放在流音/l/前属于不完全爆破,因此eagle一词声音听起来多了一份柔和,没有hawk那么生硬。另外,题目The Eagle中的两个长元音/i:/营造出声音慢慢消逝的感觉,给人以一种悲切的情感基调。而在诗题Hawk Roosting中/r/是一个卷舌摩擦音,给人一种“粗糙、重浊”的感觉。与其相似的是/t/放在/s/后的浊化。/r/后的长元音/u:/以及浊音后的鼻音/i?/从听觉上更加拖长了这样的粗粝感。如此一来,诗歌题目的不同选词从意义和语音双方面暗示了两位诗人虽然都描写鹰,但是其塑造的形象和所要传达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本文主要从音韵、选词和视角三方面解析两位诗人如何塑造出不同的鹰的形象并探索诗人塑造鹰不同形象的目的和意图。

一、音韵

两首诗歌中爆破音的头韵和尾韵以及短元音的半谐音塑造了两头鹰共同的刚强有力的形象。辅音F/p/,/b/, /t/,/d/,/k/,/g/从发音方式来判断属于爆破音。在丁尼生的The Eagle中,诗歌第一节中就有clasps,crag, crooked,close之间的/k/的爆破音头韵,其发音短促而且有爆发力,气流是冲出阻碍而发出音。此外在同一诗节中还有一些短元音/?/的半谐音,如clasp,crag,hands, lands,stands。元音/?/比英语的大多数其他元音都响亮,使其在听觉上与这一节中的视觉意象相吻合。爆破音/k/和短促的元音/?/一起在听觉上令读者仿佛听到那强有力的爪在坚硬的岩石处吱嘎作响的声音效果,充分体现了鹰的威猛和力量,同时也为后一节中鹰的强爆发力埋下伏笔。语音作为语义的回声,超越了语音自身的涵义,声音的听觉意象超越了词语和句法的层面,做到了音义交融。[1]同样的音韵效果也出现在休斯的Hawk Roosting中。其中较多的是爆破音的尾韵,如wood,closed;lock,bark; flight,direct以及assert,right等。这些爆破音尾韵的使用和词义一起勾勒出了休斯笔下鹰栖息树顶,双爪扣于树干的刚毅,直飞而下的爆发力和令他者无可辩驳的霸道。

丁尼生诗歌中流音头韵和长元音半谐音的使用使鹰的形象刚中带柔。lonely lands中/l/的头韵在听觉上给读者带来舒缓和低沉的感觉。这里“孤独”一词使用了移情的修辞手法。孤独的并非是大地,而是丁尼生笔下的鹰。因此,lonely lands这一短语不仅从听觉上,还从意义上使鹰带有一些忧柔、孤寂的感觉。此外,第二诗节中sea, beneath中/i:/的半谐音赋予了诗歌一种拖慢的节奏。拖长的长元音半谐音给诗人提供了表达鹰悲切、孤寂情感的宣泄方式。与丁尼生笔下的鹰不同,休斯并没有从听觉上创造这些舒缓的音韵来柔化他笔下鹰的形象。因此,休斯笔下的鹰始终保持着坚硬有力、傲视一切的形象。

二、词汇的选择

丁尼生诗歌中形容词和动词的选词在勾勒鹰威严的王者风范的同时也透着一丝悲切。在这首短诗中,诗人用了6个形容词:crooked,close,lonely,ringed,azure, wrinkled和5个动词:clasps,stands,watches,falls和crawls。前4个形容词和动词都是形容鹰本身的。动词clasps和形容词crooked表明了鹰紧抓着岩石的坚定不移。紧接着表示状态的close和ringed指出了鹰至高的地位。鹰所傲然挺立的地方在高度上靠近太阳,在水平面上处于蔚蓝色的世界的中心。这暗示了鹰处于万物之中至高的、中心的地位。动词stands和watches则刻画了鹰于至高点俯瞰、静观世界万物的状态。然而这时诗人用了lonely一词暗示了鹰高处不胜寒的孤寂心情。与鹰至高地位相对的则是屈于下属的蔚然的世界。crawls一词匍匐的动作体现了大海在鹰面前的卑微,从侧面反衬了鹰威严的王者风范。虽然大海的形象是卑微的,但是诗人用了两个形容词wrinkled和azure从其动态和颜色上赋予大海明亮轻快的视觉效果。诗歌最后,诗人用了一个动词falls来结尾。此举赋予了该词双重解读。其一,falls是鹰从高处俯冲而下捕猎的动作,体现了其雷霆之势的速度和力量。其二,将鹰的刻画与诗人好友哈勒姆骤逝联系起来,falls是鹰作为一个王者的骤然陨落,其悲怆之情隐于其中。

与丁尼生诗歌中的选词不同,休斯在Hawk Roosting一诗中使用了较多动词和很少的形容词来彰显他笔下鹰的狂放不羁、目空一切甚至残忍无情。在休斯的这首诗中,形容词只有六个:falsifying,hooked,perfect,rough,high,direct,而动词则多达14个:close,rehearse,lock。produce,hold,fly,revolve,kill,tear off,assert,change,began,permit和keep。诗中的六个形容词中较多的带有爆破音/k/、短元音/u/和/?/,给读者一种短促、碰撞的听觉感受,体现了鹰的刚毅。然而falsifying一词是形容词中唯一一个语音上较柔和的用词。该词中的摩擦音/f/、/s/难得给读者带来风一般的柔和感。但是该词所修饰的并非是鹰而是“梦”,恰恰这种梦是鹰所没有的,这也意味着该词所带来的柔和不可能成为鹰的特性。诗人用带有贬义色彩的“虚假的”一词来形容这样的梦,从侧面表达了诗人在情感上赞同鹰的形象中理应缺乏柔和。在塑造鹰的形象时,休斯和丁尼生都注意到描写其弯曲的鹰爪。丁尼生在描写时用了crooked一词,而休斯则用了hooked。两者从音上都使用了爆破音来体现鹰的坚硬,不同的是hooked一词的涵义从视觉上更鲜明地呈现了鹰爪的锋利和尖锐,而crooked则多了一份圆润。

同样是描写鹰的捕猎,丁尼生只是点到为止,仅止于鹰俯冲而下的力量和速度。休斯则直白地用到了kill一词,并且用了perfect来表达鹰对于捕杀的引以为豪的态度,用direct呈现了其俯冲猎杀的笔直方向。kill和direct中的元音/i/和/e/的短促从音上呼应其创造出的意象,体现了鹰捕杀时的干净利落和毫不犹豫。当为了体现鹰对猎杀这一行为的态度时,诗人用了rehearse一词表明了鹰将猎杀他者视为一场华丽的表演。词组tear off则将捕杀从抽象变为具体,细致到其捕杀的动作,更突显了鹰的残忍。

丁尼生和休斯笔下的鹰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同的是前者多一份威严的王者风范和孤独感,而后者更多的是掌控万物与股掌之中的狂放和霸道。休斯笔下的鹰自称是由造物主的力量所创造的。这与威廉·布莱克诗歌中老虎的创造者相类似。然而布莱克在《老虎》一诗中仅以追问方式猜测这种力量,但并未点明。这表明了诗人对于这种力量的敬畏之情。然而休斯在诗歌中直截了当地点明了是造物主的力量孕育(produce)了它,语气中弥漫的是骄傲。紧接着下一行诗歌中hold一词立刻使这种骄傲之情加强为鹰的狂妄。它竟敢将这造物主的力量紧握掌中。下一行的revolve一词再一次体现了这种狂妄。revolve作为一个及物动词是“指使…旋转”的意思。在这里是鹰展翅飞翔在空中以一种高姿态随意地、漫不经心地旋转天地。借用这一系列动词,休斯笔下鹰的残忍无情和霸道狂妄跃然纸上。

三、视角

诗歌The Eagle中的第三人称视角为丁尼生表达对亡友哈勒姆思想强者形象的歌颂提供了可能。诗歌中丁尼生使用了拟人手法称呼鹰为“他”,从而将亡友思想强者的形象与鹰孤傲的王者风范联系在一起。因此对鹰形象的塑造是为了实现诗人对哈勒姆的刻画和歌颂。虽然与雪莱的《西风颂》和济慈的《希腊古瓮颂》一样为了表达对某事物或人物的赞颂,但是该诗并没有与前两者一样采用对歌颂对象“你”直抒胸臆的表现手法,而是用描述性语言创造第三人称“他”的意象群体来实现其歌颂目的。罗良功将意象解释为灌注了一定思想情感的形象,即用具体地形象和画面来表现人们在理智、情感方面的经验。[2]在该诗中诗人借鹰之“象”表思念亡友之“意”。第三人称视角在该诗中的运用蕴含着叙述者——诗人丁尼生和被描述的对象——哈勒姆之间深厚的情感。一旦该视角被第一人称视角取代,他们之间的情感也将随之疏离和淡化。

但这样的第一人称视角在休斯的Hawk Roosting中却恰到好处地给予鹰残忍霸道的形象以充分的说服力。该诗中的音韵和选词都使休斯笔下的鹰显得粗犷、残忍。如果休斯与丁尼生使用相同的第三人称视角,则体现了诗中的意象是从诗人眼中看到的,鹰的形象特征也是诗人主观赋予的。而诗中第一人称视角的运用和内心独白的描写则恰好证明了这些性格特征是鹰作为动物的本性而具有的。诗人借此告诫人们自然界有其自身的生活法则,人们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基础和前提是认识、尊重自然。休斯将诗歌创作称为“进入宇宙内部的旅行”对“自我的真正探索”。[3]当然休斯在该诗中也并非单纯体现鹰暴力与血腥的一面,他将自然力量在人类社会中的表现融入自己的思考和对社会的反思。

四、结语

诗歌主题的表达主要取决于其音韵、意象和视角以及修辞手法等。丁尼生的The Eagle是一首强者的颂歌。诗人综合运用了多种艺术手法,从音韵节奏、词汇选取及至标点符号无一不经过深思熟虑,从而使读者的视听感官得到调动,诗的象征意义也得以充分展现。而特德·休斯的Hawk Roosting基调沉郁,粗犷与细腻相结合,以第一人称向读者展现了一只栖息在树上的鹰的内心世界。这两首诗歌的比较向读者展现了如何细致地运用诗歌的各个要素使同一描述对象产生不同的形象从而表达其深入的主题意义。

注释:

[1]孙华祥:《论丁尼生的诗中的意象创造》,外国文学研究,1998年,第2期。

[2]罗良功:《英诗概论》,武汉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3]刘守兰:《英美名诗解读》,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吴琳华 浙江省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315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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