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创伤体验下的自我超越

时间:2022-10-30 09:07:17

迟子建创伤体验下的自我超越

迟子建早期作品如《北极村童话》、《亲亲土豆》等如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总给人一种醇朴、温暖的感觉。但《世界上所有的夜晚》却如时而凄厉又时而呜咽的声声悲泣给人以巨大的生命冲击和心灵震撼。

一、自我创伤体验的文字书写

“我想把脸涂上厚厚的泥巴,不让人看到我的忧伤。”《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的这句话映照了迟子建心中无法言说的伤痛。童年时期与死亡的接触不仅使她过早认识了生命的脆弱,也给她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而丈夫的早逝,更成为她生命中无法弥补的裂痕和无法治愈的创伤。

“体验过家庭的疾病与死亡的艺术家更偏爱表现生存与死亡这个永恒的精神所渴望的主题。”迟子建常在文字中思考生命、生存和灵魂等形而上的问题,因此她温情的笔下隐含一种冰冷的寒意,在《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甚至让人感到一种尖锐而持久的疼痛。

迟子建将自我渗透其中,书写了一个同样经受丧夫之痛的“我”独自踏上去三山湖的旅途,从此陷入了死亡的梦魇:在乌塘,陈绍纯被自己的画砸死在深夜,小摊主的妻子打个吊瓶就丧了命,死于矿难的蒋百被冰冻在自家冰柜里;在风景区,云岭的母亲被小狗咬伤而死去……“死亡是《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主旋律,它在小说里一遍遍奏响,密集到令人不能喘息的程度。”生命就如同深秋里的最后一片树叶,永远无法预知将在哪一刻坠落。迟子建用她沉重而无奈的笔触展示这一无法躲避而又荒诞的“灾难”。

二、对生命个体生存的审视

迟子建并不执着于展示死亡的阴暗与恐怖,死亡只是她观照人生的一面反光镜。共同的生命体验使她真诚表现那些不幸人们的内心世界,她的作品也愈深刻、愈透彻地审视个体的生命状态,反衬出个体生存的艰难。

在乌塘生活着一群底层的小人物:无钱上学而卖笤帚的女孩;命悬一线的矿工们;满腹悲歌的陈绍纯;不幸丧妻的小摊主……每个个体存在都充满了苦难和困顿,他们在不可知的命运旅途中艰难跋涉,饱尝着生的苦闷。

蒋百生前是一位普通矿工,虽然他也不幸死于矿难,但为了某些原因,蒋百嫂隐瞒了他的死讯,将他的尸体冷冻在大冰柜中。他没有葬礼和墓地,虽然坐在家里,感受的却不是温暖,这种超乎寻常的方式不仅使蒋百失去了应有的身份认可,也注定了蒋百嫂将永远得不到心灵的安宁。灵魂的折磨常使她半夜蹲在陈绍纯门前,在他漫天大雪般的悲调中独自泪流满面,对她而言活着比死了还要可怕。迟子建说:“生比死艰难,死是速战速决的,而生则是非常惨烈的过程”。这种惨烈的生的苦痛不仅仅是生命个体心灵上的自我冲突,更是其与之所处的生存环境的剧烈冲突。死亡和苦难成为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生命个体普遍的生存景观和整体性的生存遭遇。

三、在对生命个体的关怀中超越自我

迟子建始终相信艺术虽不能拯救世界,但能给人带来心底的安宁和幸福。她的文学创作过程不仅是关怀生存困境中的生命个体的过程,也是对自我心灵创伤进行疗救和超越的过程。

生命的苦痛并不能阻挡迟子建追逐温情的脚步,她依然在艰难的人生旅途中寻找那些能弥补残缺、温暖世界的画面。尽管小说揭开了人生苍凉、灰暗的一角,但她从不渲染绝望与苦痛,她要给他人、给自己一点温暖,这种执着的信仰在她的作品中缓缓流淌:周二夫妇之间真挚的夫妻之情,对蒋百嫂一家的照料和对陌生瘸腿人的帮助、牵挂;小摊主对亡妻无法阻断的生死之恋;蒋百那条为等待主人回来而奄奄一息的狗……迟子建以温情的力量使人们、也使自己获得了驱除苦难、超越苦难的信心和勇气。

在文中,“我”最终突破了个人情感的限制,将自己的丧夫之痛融入到了集体的伤痛之中,从而获得了一种对于生命的共同担当与精神认同。从乌塘到三山湖的旅途既是“我”超越悲苦,寻找生之希望的过程,也是迟子建努力面对现实,完成个体情感嬗变和自我超越的过程。

洞悉了人间苦难与残缺的迟子建,以自己深切的生命体验,在揭露生命个体残酷生存真相的同时努力挖掘和展示温暖、善良的人性之光,牵引着每一个在生命泥淖中挣扎的个体走出绝望与沉沦,并在对生命永恒意义的追寻中不断超越自我,走向诗意的栖居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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