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藩光影的情人

时间:2022-10-28 02:52:55

“何藩是唯一一个拍摄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香港的人,他对光影的表达充满戏剧性。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试图去记录香港,而是用镜头捕捉人物,普通的香港人。从他的照片中我看到人性,感到暖心,那些照片里的人像自己家人一样有亲切感。”

――《何藩:香港回忆录》的策展人Sarah Greene

有个朋友告诉我,她看到了一些照片,是个叫何藩的人拍摄的,拍摄时间大约在六十年前。她并不知道何藩是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因为这些美到“不太合理”的照片,她说,她想要一个何藩那样的情人。她说这句话时,无关风月,一脸灿烂。

查阅了何藩的资料后,我想,假如朋友一早知道了何藩年轻时的样子,一定会更加爱他。很多人都会想要一个这样的情人吧,他的黑白照片里没有任何,可是你会感觉到光影是多么爱他,那样的光影画面是我们捕捉不到的,只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他是上海人,是片导演,更是世界级摄影大师。他是光影的情人。

一张照片 包含一整部电影故事

我尤为爱他的作品《勿忘我》,在这张照片前,我可以度过一整个下午的时光,只是看它。何藩说,他是从“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这句诗词中得到灵感的,“我在想象可能这位漂亮的少女愁眉苦脸,心里在惦念战乱里失散的、杳无音信的爱人身在何方,是否已经天人永隔。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何藩,摄影师、演员、导演,1937年8月8日出生于上海。据说他从小就显露出对视觉艺术的天赋热爱,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画画。何藩十三岁那年,收到父亲送的一部 Brownie 相机,从此便迷上了摄影这门艺术。年少的他常年带着相机,走哪拍哪,这也成为了他日后的摄影方式。那时他走在上海,看外滩、洋房、弄堂、黄昏日落时的归舟、清晨买早点的行人……他觉得诗情画意的时候,就会按下相机。

18 岁时,何藩随家人移居香港。他无心继承家业,和在上海时一样,只爱拿着相机游荡在街头。只是相机换成了舅舅送的 Rolleiflex 双镜头相机,画面换成了更为繁华的香港。20世纪50至60年代,20多岁的何藩拍摄了大量反映香港景象的摄影作品。这段时间,是他在摄影道路上最无忧无虑的好时光,灵感井喷、获奖无数。在世界不同的摄影比赛得到超过二百八十个奖项。从一九五八年至一九六五年,连续赢得八界由美国摄影学会所举办之世界摄影十杰的荣衔,1958年获十杰冠军。

上万个画面 却都是那一个香港

何藩当时是电影迷,对欧洲,尤其是对意大利人费里尼的电影《八部半》、《甜蜜生活》等尤为喜爱。他常从半山麦当劳道的家走到中环的娱乐戏院或皇后戏院看电影,随身带着相机,看到什么就拍什么。

他在中环、西环、上环、湾仔等步行所及之处拍了大量照片,石板街、大马路、楼梯、街市皆是他的拍摄场景,苦力、商贩、在街上玩耍或做功课的孩童都是他的拍摄对象。

何藩对中下层的穷苦大众、弱势群体有比较特别的同情关怀,可能受到他读的很多文学作品如雨果的《悲惨世界》、狄更斯小说或者电影的影响。他喜欢意大利导演德西卡的《偷自行车的人》,讲述了一个小人物的悲惨生活与奋斗,他自然地喜欢拍这类照片。

“我很喜欢海明威说的一句话‘你可以毁灭我,但不能打败我’,香港人就是有这种拼搏精神,为生活奋斗绝不言败的决心。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有句民谣‘鬼叫你穷啊,顶硬上啊’就是说谁叫你穷啊,咬紧牙关去力争上游。对于这种草根精神,我当时很感动,想要人道主义地去歌颂他们。所以我很多照片都是拍这些寂寂无名的小人物的喜怒哀乐。”

“东方布列松”手中的光影空间

何藩喜欢从文学名著、音乐、绘画、电影中获得灵感和启发,对中国古代的诗词歌赋如数家珍,他觉得诗词中曲折的情趣,比很多导演的蒙太奇效果更棒。摄于 1954年的《夜幕降临》,是当时感受到北周文人庾信《哀江南赋》中那种“日暮途远,人间何世”的意境拍下的。此照片经过五十年的考验,仍是他最喜欢的作品之一。

凭着从小对光影的敏感,何藩打破了摄影陈规,捕捉运用自然光线,形成天然的几何图形与线条,来呈现画面感和戏剧性,还隐隐约约流露出神秘感。他会在清晨时分,拍下黄包车夫拉着车走在空荡的大街上,他的影子印在地面的照片。他会在午后的中环街市,记录下几位身穿黑色长衫的妇女背对镜头边走边聊,被阳光勾勒出人形光环的瞬间。他会从楼顶俯瞰,等待有人走过两栋楼影子间隙的阳光地带,然后留下影像。

为了拍摄完美的作品,何藩总是一连数日在同一地点守候,只为等待适合的光线以及人物出现在最佳位置的瞬间,便按下快门,一气呵成。由于常在中环街市拍摄,他摸清了那里楼梯最佳光线的时间,总在下午4点前后去中环拍摄。

何藩的这种拍摄手法与摄影大师布列松(Henri Cartier Bresson)的“决定瞬间”(Decisive Moment)极为相似,所以他被誉为“东方布列松”。在何藩看来,“决定瞬间”考验的是判断力,这不仅仅是技巧,更要心、脑、眼、手并用,去捕捉感人的瞬间。

不同的是,何藩并不喜欢把摄影当做一面镜子去反映事实,而是希望通过光影去保留想象的空间。“后来,我老等不到理想的人物出现,于是就自己带人去拍。毕竟我不是拍光影,而是拍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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