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顾何玲 第3期

时间:2022-10-28 08:26:51

【前言】三顾何玲 第3期由文秘帮小编整理而成,但愿对你的学习工作带来帮助。他的发小姚益清跟我回忆何玲儿时的往事。他说他们在青春期的叛逆表现是完全不一样的。姚益清是爱打架,而何玲不喜欢暴力,他最爱做的一样事情是给玩伴们发令牌。这事情非常具有仪式感,过程中能体会一种神圣、庄严与凝重。他这一说让我感到,何玲把他儿时喜爱的仪式感...

何玲的画展取名“一针见炫”,意味中是寓了他的绘画的工具性在里头,因他展出的四十余幅作品,皆是拿医用的注射针头来作画。他的工具与别的画家不一样,于是就这一门便见出了他的个性。绘画也是讲材料与工具的,因材料与工具,也可带来别样的艺术生面,以呈放自己的艺术品相。

何玲的画室在车站北路浏阳河艺术区,那地方密集了上十位湖南本土的艺术家,大多与我相识。我到何玲的画室去过三回,头一回就是他楼下我的朋友蔡东带我去的,正在做雕塑的蔡东说,到楼上看看何玲的画吧,你还不认得?走走走,带你认得一下。何玲的画室是先前做冰箱配件的工厂的厂房,头顶上皆是梁柱,一进去我就四下里找榔头,以为回到了久已生疏的工业时代。艺术其实是孤独的,虽然艺术家群聚在一起,活儿却仍是各自干各自的。何玲是安化人,进去就泡他家乡的黑茶给我们喝。画架上好大一张布绷子,上头是他正在画的一幅鸟头鱼身的画,尚未着色,是黑白的底稿。画室的墙上挂满了他已完成与未完成的画作,大多也就是这次他的画展的作品。极工细,极质感,亦极怪异,让我顿生幻觉,以为身在《山海经》的志怪里,与异珍怪兽为伍,在荒蛮的时空中啸聚快活。湘地的画家大多我熟悉,竟没一个是画这种题材的,也没一个是这种画风的。蔡东说何玲的画不错,他说的话大概也不错。

第二回是同了年轻的摄影师彭栋梁一起去的,他给《芒果》画报拍封面模特。他觉得何玲的画室有种特殊的艺术氛围,适合做模特置身其间的场景。那一回我喜欢上了何玲养的一只名叫豆豆的黑猫,极亲人又极顽皮捣蛋,像可爱邀宠的孩子。第三回则是同何玲一起在艺术区对面的一家饭店吃饭,同桌的有彭栋梁同一对80后摄影师夫妇,还有同在艺术区的画家,老友邹建平,及何玲的发小也是艺术家的姚益清。我们聊起当代绘画与摄影,聊起我们大家都熟悉的一些画家。何玲表现得比较沉默,他只是倾听,却极少言说。那一刻我觉得何玲是一个不擅空谈的人。但凡热闹的场合,我最留意的就是沉默的人。饭后我又来到何玲的有工场味的画室。我喜欢他挂满了画的墙,,还有画架上正在创作中的画,还有随意乱摆的木雕同石膏体——他把画中的珍禽异兽正打算做成雕塑。我喜欢他画室里很特别的一种诡谲氛围。当然,我也喜欢他的画作及他作画的方式。他为何会钟情这种非现实的只有志怪小说中才有的神异之物呢?他又为何要以注射器为笔来作这种细密工微费时长久的画作呢?

何玲仍一如既往地煮黑茶待客。豆豆在我们之间忙上忙下,显得比主人更有热情。我开始问何玲我心中的疑惑。他仰坐在我对面的一张破旧的麻面沙发上,面色清癯,眼瞳澄澈,他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答说用注射器作画可能是缘于童年的记忆,因他从小在医院长大,孩提时代每天都是拿注射器打水仗,或者也装进红或黑的墨水同调皮玩伴互相对射,注射器里分明是装满了他快活的童年。因这种记忆同经验,他思考绘画工具的选择时,便不由自主选定了注射器——它比绘图笔更细,更难掌握,但也更有实验性同趣味性。所画的物体,不可能如画笔一样大面积涂抹,只能一点一点,一滴一滴,一截一截细细密密地画,由无数的点同细线来构成面,构成整幅的画,于是一幅画,面积稍大,要花掉他三四个月的时间。照此他再发愤,一年里也只能画几幅画。他显然不能像画国画写意画的人那么样高产。然而他满足,因这样缁珠必较一点一滴地画,他感到心中异常充实、响亮、自足,并且有着分明的人生与艺术的方向感。他选择了一种必须集中精力同注意力、凝神聚气才能完成画面的工作方式。费力,但是未必能讨好。然而对何玲来说,他要讨好谁呢?他谁都不讨好,他只循着自己内心引导的方向前行。能走多远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因他酷爱画画,只要画自己喜爱的画,他觉得人生与世界便是清朗晴和。至于他为何要画这种极志怪的他称之为基因变异的禽兽,他说可能缘于对民间艺术的钟爱。他从湖南师大美术系毕业后到中央美院研修班进修时指导老师是专门研究民间艺术的吕胜中先生,他从师接触到许多的民间艺术品中,就有许多这样的志怪造型。所以他现在便将这种本土艺术资源中的宝贵的充满想象力和图腾意味的元素嫁接到当代绘画中来,形成他个人的方法论,来完成他的“基因变异”,构筑他心生的图像世界。于是他画的鸟身上长出了象头,龟身上长出了孔雀头,龙虾变得像蚱蜢。他有一组“反刍系列”,是放大的团扇画幅,看上去又现代又古意,原来他是本于宋人的小品,却在这小品中融入了变异的昆虫,使得传统文人画在新世纪里也生出了艺术的“变异”。何玲从中国底层社会的民间艺术和古代讲究高迈意境的文人画中汲取创作元素,加上他的童年记忆和想象能力,走了一条既本土化又当代化同时亦是个人化的艺术道路。我同他聊开了,发现他有他自己的艺术价值观,千人万人走的路他不走,他要走他的独木桥。他要创造出他自己与当代世界艺术对话的能力与平等价值。也就是说,他要从本土出发,走向世界,从仄门进入宽门。他反感对西方艺术的机械模仿。他觉得那样的艺术是无根的,也是走不远的。

何玲在一所大学教美术,课不多,下完课就赶紧回来画画。我认识那所学校的一些人,问他,他一个都不认识。他从不在与无所谓的人的交往中浪费时间。对他来说,时间过于宝贵。他要画画,要画好多好多他心中的个人的图式,用注射器,灌满各种颜色的炳烯颜料,一点一滴、仔仔细细地画。

他的发小姚益清跟我回忆何玲儿时的往事。他说他们在青春期的叛逆表现是完全不一样的。姚益清是爱打架,而何玲不喜欢暴力,他最爱做的一样事情是给玩伴们发令牌。这事情非常具有仪式感,过程中能体会一种神圣、庄严与凝重。他这一说让我感到,何玲把他儿时喜爱的仪式感也带到了他今天的绘画中来了。在他的具像的图式中,他融入了某种形而上的悲悯与敬畏。艺术家永远走不出自己的童年经验。

我喜欢何玲的工作状态。这状态里有一种虔诚与专注、也有一种神圣跟勇毅。豆豆不断地爬到主人的身上,主人爱怜地抚着它光滑的黑毛。何玲说:喝茶吧。他的黑茶煮得很酽。我递烟给他,他说:戒了。我问何解。他答:一抽烟就鼻炎发作,难受。

能狠心戒烟的人,也一定能狠心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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