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李冶诗歌的女性意识

时间:2022-10-27 07:20:04

试论李冶诗歌的女性意识

摘要:本文从多个视角切入,从与男性的交往、对爱情的热烈的呼喊和对婚姻的哲理思考入手,细论李治诗歌中的女性意识。

关键词:李治;诗歌;女性意识

中图分类号:I0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0)19-0114-02

李冶(?―公元784年),字季兰(《太平广记》中作“秀兰”),乌程(今浙江吴兴)人,后为女道士,是中唐诗坛上享受盛名的女冠诗人。晚年被召入宫中,至公元784年,被德宗处死。关于季兰之名,《宋史・艺文志》以及《通志・艺文志略》都作“裕”。《唐才子传》、《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则作“冶”。《女诗人集三种》的校注者陈文华先生认为季兰的名当作“冶”①,这是现今学术界认可的说法。

李冶天赋极高,从小就显露诗才,颇有文才。《唐才子传》载,她六岁时写下一首《咏蔷薇》的诗,其中有这样两句:“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她父亲认为不详,“此女聪黠非常,恐为失行妇人”,“架却”谐音“嫁却”,小小年纪就知道待嫁女子心绪乱,长大后恐失妇德,这亦或是季兰十几岁便被送入道观的诱因,也成了她坎坷一生的深沉揭幕。

出家为女道士后,她又同许多诗人鸿儒交游酬唱,风度翩翩不弱男子。她“美姿容,神情萧散,专心翰墨,善弹琴,尤工格律”(见于《唐才子传》)。当时超然物外的知名作家陆羽和诗僧皎然均同她情意相投,著名诗人刘长卿也与她有密切联系,她还与朱放、韩揆、萧叔子、阎伯钧等人意甚相投。

天宝年间,玄宗知晓她的诗才,特地召见她赴京入宫,那时,她已进入暮年,正栖身著名的花都广陵。接旨后,只得应命北上。她有七律《恩命追入留别广陵故人》记载了当时的情形。至公元784年,因曾上诗叛将朱b,被德宗下令乱棒扑杀。

宋人陈振孙的《直斋书录解题》著录《李季兰集》一卷,今已失传。《全唐诗》收季兰诗十六首,补遗《蔷薇花》及《柳》两首,共十八首。刘长卿对李冶的诗极其赞赏,称她为“女中诗豪”(见于《唐诗纪事》),黄周星称赞她为“诗坛老手”(见于《唐诗快》)。高仲武在其编选的《中兴间气集》里评论说:“士有百行,女唯四德。季兰则不然。形气既雄,诗意亦荡。自鲍照以下,罕有其伦……”又说她“上比班姬则不足,下比韩英则有余。不以迟暮,亦一俊妪也。”

李冶的一生是凄苦的,她历经安史之乱的动荡,人生也以这种悲惨的方式谢幕,诗集早已失传,现存仅十八首诗,留给后人无限的感慨与遗憾,但是我们可以从她的生平以及存世的少量诗作窥知,季兰是一个坦率豪爽的女子,同时也是名敢爱敢恨的女子,她不是封建大家庭为伦理道德所约束的大家闺秀,她有着特殊的女冠身份,才情横溢又偏偏与当时的文人士子纠缠不清,身世可怜,感情坎坷,命途多舛。因此,命运注定李冶的诗作里有一股历代女诗人所不具备的东西,从仅存世的十八首诗作,我们仍是可以读出她在那个年代独有而又难得的女性意识。

一、与男性的坦率交往

谭正璧先生在其《中国女性文学史》中有一段话颇令人深思:

“南北朝仿佛是女性生活堕落的鸿沟。我们只要从文学里面看:南北朝以前的女性作品,都是她们不幸生活的写照,像卓文君、蔡琰一流人的作品中,没有一丝谄媚男性的表示;南北朝以后就不然,就像侯夫人的许多幽怨诗,也无处不是表现她与男际的失败;至若李季兰、鱼玄机、薛涛一流人,她们的作诗仿佛专为了谄媚男性。至若明、清两朝女性诗人和词家,可以车载斗量,但她们几乎没有一个不是为了要博得男性称赞她们为‘风雅’而作。她们在谄媚男性失败时,又把文学当作泄愤的工具。有时情不自禁,和男性没有交接的机会,于是文学又做了她们和男子交通的工具。”②

谭先生把古代女性文学的这种转变,归结于对男性的“谄媚”,从而认为文学在女性这里只是一种“工具”。对于此论点,笔者不敢苟同。首先,她们为何要“谄媚”男性? 在唐代,女冠是人身相对自由的妇女阶层,她们在经济上较为独立(唐代的女冠授田合法,有免除徭赋的特权) 。可以说,那个时代的女冠也算是地位较高的阶层,在唐代还有不少公主出家为女冠。在此情况下,倒是许多男性文人以与女冠交游唱和为雅事,争相为之。再者,在男性手中,文学又何尝不是发泄心中郁结、交游唱和的工具? 确实,女冠诗人的作品中与男性的交游唱和之作占大多数,但其中所流露出来的真实感情,远非那些男性之间应酬唱和的虚假情愫所能比拟。

李冶的诗歌也多酬唱送别之作,女冠的特殊身份使得她的日常接触的对象多为男性,性格方面不免有些男性化。这些体现在诗歌里,便是一种豪爽大气的诗风,坦言自己与男性的交往酬唱,比起其他女诗人的忸怩羞涩,李冶确实坦率许多。而在坦言自己同男往的同时,她又透露出那个时代难得的自信。其《寄校书七兄》(一作《送韩校书》)中有“因过大雷岸,莫忘几行书”之句,便坦然自比颇有才气的鲍照之妹鲍令晖。

再如《寄朱放》:

望水试登山,山高湖又阔。相思无晓夕,相望经年月。

郁郁山木荣,绵绵野花发。别后无限情,相逢一时说。

这首诗大胆而直率的表露了作者对朱放的思念之情及等待之苦,感情真挚,可知李冶为人重情而不拘于礼法的性格。

此外,《道意寄崔侍郎》、《湖上卧病喜陆鸿渐至》等酬赠诗皆情深意重,率真坦诚。

至于谭正璧先生所说的“至若李季兰、鱼玄机、薛涛一流人,她们的作诗仿佛专为了谄媚男性”,实在值得商榷。坎坷的人生,特殊的身份,饱含的才气,注定李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女子,像她这类女子,流露出的都是心底至真至纯的真性情,何来“谄媚”之说呢?否则,在她生病之时陆鸿渐来看望她,也不至于“欲语泪先流”了!

二、对爱情的热烈呼喊

李冶能够坦白地对待男女之间的交际,这在封建社会中是罕见和可贵的,也是颇遭人非议的。唐代女冠的两性关系比较开放,但是他们与娼妓在社会地位以及男性文人的交往上是完全不同的。李冶生性浪漫豪放,《唐才子传》记载:“时来往剡中,与山人陆羽、上人皎然意甚相得。皎然曾有诗云:‘天女来相试,将花欲染衣。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其浪谑至此。”或许她“浪谑至此”并非无根据,但那些无非是人们从封建伦理道德出发对她所作的评价,时至今日,我们从李冶的几首情诗、怨诗中则可以看到一个多情、敏感、勇敢、重情的才女佳人。

在李冶为数不多的送别情人的诗歌中,我们不仅看到了一个坦率大方地同男往的女冠诗人形象,更是从中读出了她对爱情的热烈呼喊,以及对情人患得患失的无限相思。

如《送阎二十六赴剡县》:

流水阊门外,孤舟日复西。离情遍芳草,无处不萋萋。

妾梦经吴苑,君行到剡溪。归来重相访,莫学阮郎迷。

这是李冶写给情人阎伯均的送别诗,首句写诗人在岸边送情人离开而惆怅满怀,继而用芳草遍野来形容自己浓郁的离愁。随后幻想自己在梦里千里迢迢赶赴剡县与情人相会,最后引典表意,希望情人不要学习“阮郎”,一去不复返。诗人希望情郎能尽快和自己相见,以解相思之苦,表达了诗人纯洁、明朗、集中的呼唤和强烈奔放的感情。

李冶与朱放、阎伯均等都有深厚情谊,但为何却未能成就一段佳缘呢?谢无量在《中国妇女文学史》中说:“唐时重道,贵人名家,多出女冠。经其未流,或尚佻达而衍礼法。故唐之冠,恒与士人往来酬答,失之流荡,盖异于娼妓者鲜矣。”③可见唐朝的女道士大都带有半娼妓性质,她们比一般的良家更自由,不为礼法所拘,随意和男人交往也没人管,这种大胆的作风对于男性是一种吸引,但是却并不是男性结婚所要选取的对象。这或许就是身为女冠的李冶一直找不到感情真正归宿的缘由吧!

再看她的另一诗作《送韩揆之江西》:

相看指杨柳, 别恨转依依。万里西江水, 孤舟何处归?

湓城潮不到, 夏口信应稀, 唯有街阳雁, 年年来去飞。

起首二句用折柳之习俗暗喻离别,曲折委婉地道出了两人的依依惜别之情。但作者不写离别后自己的伤感孤寂, 却写对韩揆旅途孤独的忧念, 从而可见李冶感情的真挚与痴情。接下来设想今后相距遥远, 见面极难,湓城不来潮水, 带不去思念之情,夏口离浙江遥远, 又难以得知韩揆的消息, 她忧念他今后是否会惦记自己, 是否会常有书信寄来,而“信应稀”三字却预示着韩揆的薄情, 它与李冶一片痴心恰成鲜明对照。

不管李冶心仪的是陆羽还是皎然,或者是阎伯均等等,她对待爱情的态度无疑是大胆的。尤其作为一名女道士,与男性诗人相互酬唱,互相赠答,这其中难免产生感情,何况她又是一名如此超凡脱俗的女子呢?而如此地袒露自己的情感,在当时是需要勇气的,实属可贵。

此外还有《相思怨》、《感兴》、《春闺怨》、《偶居》等情诗或怨诗,无不大胆冲破世俗偏见,勇敢表露爱情、相思。

三、对婚姻的哲理思索

中国的封建社会,历来男尊女卑,女性在婚姻上很少有自。但是,唐代处于封建社会的上升、繁荣时期,也是封建法制承前启后划时代的时期。是一个既保守而又开放的社会。在婚姻方面存留着封建时代一般的特性,同时也显示了相对开放气氛的特殊心理。当时封建的婚姻制度虽已臻于健全,但禁锢人性的封建礼教尚未发展到后来那么严酷的地步,礼法束缚较松女性地位较高,贞节观念淡漠,民族通婚频繁,致使唐代婚姻呈现历史上少有的开放特点。因此,唐代对于女性来说是一个相对宽松的时代,人们的婚恋相对自由,但是李冶身为女冠的身份,使得她在求偶方面肯定艰辛异于常人,必定遭受了不少挫折。她热烈地爱,内心的炽热与道家生活的寂寞凄清形成尖锐的矛盾,她坦诚的奉献和热烈的情爱未必能得到男子的真心回应,不然同样身为女冠的鱼玄机就不会发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感慨了。

李冶对于婚姻她肯定是有自己的见地的。在李冶为数不多的诗作中还有一首六言哲理诗《八至》: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这是一首富有理趣的六言诗,极富哲理:一条大路向东西两头延伸,距离有远有近;弯弯溪流有的深不见底,有的浅可见石,生动地表现了生活的规律,反映了女诗人朴素的辨证思想。但是,这首诗最重要的一句便是结句“至亲至疏夫妻”,仅此一句,我们便可以窥见李冶的爱情婚姻观。也就是这一句话,体现出了李冶对于婚姻的深刻认识。

在婚姻关系里,夫妻的情分是最亲密无间的。但是夫妻一旦猜忌甚至产生仇恨,彼此之间便又会变得异常疏远。或许李冶曾经的遭遇才会让她有这种体会,而这种体会无疑是充满哲理而又深刻的。

时光流淌至今,李冶的诗作在世代的传承中所留无几。但读李冶仅存的十八首诗歌,我们不仅从中了解了唐诗中除田园诗、边塞诗以外的生活诗,而且看到了其豁达的人生态度和追求自我的精神面貌。更重要的,作为那个时期为数不多的女冠诗人,我们更是从她的诗歌里从她的灵魂深处捕捉到了其身上所张扬的那个时代难能可贵的女性意识,这些就是我们了解其人,分析其诗歌的意义所在。

注释:

①陈文华校注.唐女诗人集三种[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②谭正璧.中国女性文学史[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

③谢无量.中国妇女文学史[M].北京:中华书局,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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