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嘴上海话

时间:2022-10-27 03:25:20

上海话,最大的特色就是“吃”。

众所周知,杭州与上海有“世仇”,当年形成的原因恐怕已经没人知道了,可这“仇”依然似有似无地延续着。有一次,我问一个杭州的朋友“为什么杭州人不喜欢上海人”,她也想不出,说是她个人觉得可能上海人“太会吃”了。

她说她无数次地见到上海人在沪杭铁路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上,还携带着香瓜子、牛肉干、鸭肫干等等小食,摆开一大桌,从上车吃到下车,她还特别讶异于上海人坐两个小时的火车,居然可以用搪瓷杯子,带上饭菜,用开水焐热了再吃。这些在上海人眼里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在杭州人眼里成了上海人的“馋”。

的确,上海人在旅途中的吃法,我是见识过的,前两年,有一次坐泰航从曼谷回上海,见到一众上海人,才上飞机,就放下小桌板,摆上各式的水果蜜饯,弄得空姐哭笑不行。

不仅如此,上海人在外地的吃法,真是可谓“叹为观止”。在上海,好多家庭都是男人烧饭,女人洗碗,如果恰巧几个家庭组队出游,又恰巧进了一家路边的小饭馆,那情景就蔚为壮观了。只见一大群人进入店里,都不坐下,男人们直接跑进厨房看个究竟,瞧瞧冰箱里有些什么,探探天井里是否养着活鱼活鸡,对着厨师指手划脚,向着配菜的说东道西;而此时,女人们纷纷拿起杯盏碗碟,一一指出没有洗净的地方,要求重换。就在大人们“不亦乐乎”的时候,三四个小孩子,从店里这头打到那头,再从那头打回这头,任是见过世面的老板娘也一下子招架不住。

上海人就是喜欢吃,不但给周边的城市留下了“吃名”,甚至还把周围的大闸蟹、小龙虾、米粽子和油面盘硬生生地吃“贵”了,倒也算是拉动经济吧。

怎么办呢?上海人就喜欢吃嘛。上海闲话里涉“吃”之多,也印证了这一点。

上海话里,只要是放进嘴里的都可以用“吃”,“吃饭”、“吃菜”自不用说了,便是酒与水等任何液体,上海话里也全是“吃”,而没有“喝”,于是就成了“吃老酒”、“吃白开水”,让外地人摸不着头脑。更有甚者,不论水烟、旱烟、鸦片、雪茄,因为都要通过嘴巴这一“工具”,所以也叫“吃香烟”、“吃鸦片”。倒是“吸毒”一词,虽然也有用嘴的,估计是新词的缘故吧,没有改成“吃”。但在上海话中,吸食海洛因无论是注射还是吸入,一概被叫做“吃白粉”。

上海话中,把东西含在嘴里,也叫“吃”,有时小朋友不懂事,把不能吃的硬物含在嘴里,大人就这么说“侬拿啥么事吃了嘴巴里?快点吐出来!”若非小孩子,把不能吃的东西含在嘴里,肯定是喜欢得紧、欣赏至极,唐朝韩愈《进学解》有云:“沉浸郁,含英咀华”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在上海话中,“吃”同样被用来表示这个意思。如果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就会说“我牢吃伊咯”,爱之甚者则说“吃煞脱伊”。“煞脱”两字在沪语中是程度语气助词,又和“杀掉”、“死掉”同音,因此也常被人理解为“爱死他了”。

如果你在上海听到有人说“伊勿要忒吃伊哦”,那绝不是她想咬他一口,而是爱得不能自拔了。

然而,“吃”有时也可当“咬”讲,只是不用嘴咬,例如某人答应别人什么事而没有完成,别人就会“吃牢伊”要他完成;在球场上、赛场上,也常可以听到“三号吃牢六号”之类的话。

“吃”东西,是放“进”嘴巴里,于是很多带有“进入”含义的场合,也都用“吃”字。船进入水中,叫“吃水”,哪怕是开车时推动排档,也叫“吃档”,如“吃两档”、“吃倒档”等。

不仅如此,上海人于有形无形的“打击”,也都用“吃”,最有名的要算“吃耳光”了,与此类似的还有“吃生活”、“吃家什”、“吃苦头”、“吃瘪”等等。“吃生活”是挨揍的意思。“家什”在上海话中是“家俱”、“工具”的意思,若“吃家什”用于实指表示遭人用“尺子”(短刀)之类的“兵器”攻击;若是虚指,表示受到诸如“开除”、“拘留”或更为严厉的处罚。至于“吃瘪”则是表示受到打击的后果――瘪了。

“吃”被用作“打击”、“遭遇”或“遭受”的还有“吃酸”(也写作“吃算”)、“吃排头”(挨训)、“吃外国火腿”(挨踢)、“吃头塔”(被人打头)、“吃皮榔头”(挨拳揍)以及“吃夹档”和“吃赔账”等。

上海人以及上海话与“吃”的关系可谓千丝万缕,这里只是冰山一角,以后有机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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