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嘴的麻雀

一

一到秋天，树叶飘落，草木稀疏，麻雀就显得越来越多了。它们一群一群地在田野上飞上飞下，落到树上，树就成了“麻雀树”，似乎这鸟不是蛋孵的，而是像树结果子一样结的，满世界都是“叽叽喳喳”的麻雀叫声。

这时候的麻雀是不怕人的，赶都赶不走。若人从灌木丛中走过，麻雀群会轰的一声飞起，天空顿时就暗了，麻麻点点，好像乌云笼罩了天空。我们是不屑用枪打的，就那么丁点肉，都够不上子弹钱。

妈妈最讨厌麻雀了。麻雀群飞进谷子地，妈妈辛辛苦苦种的谷子就遭殃啦！麻雀最喜欢吃的粮食就是谷子，可我们也喜欢啊，小米粥营养丰富，还有安神的作用，喝一碗然后去上学，整天都快快乐乐的。所以一到秋天，我们就得琢磨从麻雀嘴里抢粮的办法。

二

这是很难的，人不可能整天守在谷子地边。在地边敲锣吆喝，麻雀觉得吵，就会飞到树丛里吃树种子去。过一会儿，人走了，麻雀群就又飞了回来。

其实不止一种鸟，有麻雀、山雀，还有花喜鹊。到底有多少种鸟谁也说不清。有时候乌鸦也来，黑压压地落到地里，边吃谷子边发出“哇哇”的叫声，更是讨人厌。

我们想了个办法，用树枝做假人，给它穿上旧衣服，远远一看，有手有脚，还歪戴着一顶帽子，像个土匪汉奸。

麻雀起初挺害怕，觉得这人不好惹，你看那吊儿郎当的样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是离远点吧。可是过了几天，麻雀发现那人一直站着不动，习以为常了，就不当回事了。

我们一看不行，又给假人背上了枪。其实不是枪，就一根木棍，做成枪的形状，再用木炭涂成黑的。麻雀最怕枪，就好像人生下来就怕蛇一样，是一种本能。麻雀看见枪就飞得老远，没准什么时候那东西“砰”的一声响了，就没命啦！

为了吓唬麻雀，我和哥哥还时不时拿真枪到谷子地里发一枪，打下鸟也不捡，就那么让它暴尸荒野。麻雀还真怕了，好长时间不敢来了。可是过了一阵子，受不了谷子的诱惑，它们又成群成群地飞回来了。

这就是“麻雀战”，八路军打鬼子的一种经典战术，麻雀是我们的师傅。徒弟拿师傅的法子对付师傅，显然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久而久之，我们也懒得赶麻雀了，心里说：“吃吧，吃吧，吃肥了，我们冬天再捉你，哼！”

三

冬天说到就到了。

鹅毛大雪从天空落下来，一夜之间，房屋、田野、山林都成了白雪的世界。草丛和灌木丛都被大雪盖上了，白雪挺像白面的，可是麻雀不吃，别看它们没上过学，可一个个都不傻。

平日里，草种子可以吃，小蚂蚁、小虫子可以吃，可是现在都被大雪盖住了。麻雀找不到吃的，饿了几天不好受，就成群飞进村庄来了。

它们最喜欢光临的地方就是人家的包米仓子，包米仓子是用柳条、蜡木条编成的，偶尔会有玉米粒露出来，麻雀们围着仓子转，勉强吃了个半饱。

麻雀喜欢去的另一个地方是每家每户的场院，场院平坦宽阔，可以容纳很多鸟。最让它们高兴的是，场院中间的雪被扫干净了，上面撒着黄澄澄的谷粒，是专门招待它们的。谷粒上罩着一个很大的扁筐，扁筐用一根棍子支着，一半着地，一半露出一道缝，棍子上还拴着一根绳子，不知通向了哪里。

麻雀们“叽叽喳喳”地叫着，飞到扁筐下面争着抢着吃谷粒。正吃得高兴呢，支扁筐的棍子忽然倒了，几十只麻雀被罩在里面出不来了。它们扑腾着翅膀想出去，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进去了。

麻雀再聪明，也不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那支了一根棍子的扁筐，就是我们捉麻雀的工具呀！麻雀们吃了一秋的谷子，已经养肥了，该让我们打牙祭啦！

四

大雪封山的季节，阿龙、大宇、小梅、红玉他们都不来找我玩了，都在家里忙着捉麻雀，捉麻雀的办法大同小异，都是用这种扁筐扣。

每到这时候，我们就盼望下雪，雪越大，下山的麻雀越多。这回跟赶谷子地里的麻雀不一样，我们都希望麻雀越多越好。

一大早，我们吃饱了，穿暖了，开始布置捉麻雀的机关。扫出一块地，露出黑黑的泥土，再撒上金灿灿的粮食，让麻雀群远远就能看见。然后支起扁筐，把绳子埋到雪里引到院墙后面。剩下的事，就是手握拉绳，等待着麻雀进入扁筐的那一刻了。

如果只飞进一两只麻雀，我不拉；如果飞进五六只麻雀，我一般也不拉；一直等到有十几只、二十几只麻雀落到扁筐下面，我才会突然一拉绳。

有时候麻雀很狡猾，总是在扁筐边蹦蹦跳跳，不肯走到里面去。这时候，我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瞪着，随时寻找最佳时机。

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有一次就只有一只进去了，但我也毫不犹豫地拉了绳。因为那不是什么麻雀，而是一只四五斤重的大野鸡！

我们最喜欢这个季节了，每天都能吃到香喷喷的烧麻雀，是用灶坑里红红的火炭烧熟的，别提有多香了。

有时候，妈妈还让我把捉到的麻雀褪了毛冷冻起来，等攒到一定数量，剁碎了包饺子吃。那是一种非常鲜美的，让人回味无穷的饺子。

五

捉麻雀也会遇到奇怪的事。

那天，我把扁筐支好，等了半天没有麻雀来，于是我就跑进屋里看电视了。到了傍晚，我出门一看，发现扁筐不知什么时候扣上了。

我以为捉到了麻雀，赶紧跑去，却见扁筐自己动了起来。淡淡月色之下，扁筐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好像长了脚。我大吃一惊，以为遇到了鬼，吓得脸色发白跑回了家。

爸爸胆大，走过去掀开扁筐一看，原来是我家的老猫在里面。怪不得小猫找不到妈妈了，原来老猫捉麻雀吃被扣住了，真是一只馋嘴猫啊！

馋嘴不好，像我捉到的那些麻雀，就都是一些好吃懒做的家伙。森林医生啄木鸟从来不上当，它们总是用尖嘴啄开树皮捉虫子吃。

我从啄木鸟身上悟出了一个道理：靠自己劳动吃饱肚子，才是最安全的。 （编辑 旦 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