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第11期

12年前,重庆男子贺晓冬与女友孙仲兰正处于再婚恋爱观察期,孙仲兰的前夫张大龙突然患病致瘫。贺晓冬不仅没有反对孙仲兰回去照顾前夫和孩子,还义无反顾地与女友结了婚,一起承担起照顾妻子前夫的重担。12年来贺晓冬对待妻子的前夫胜似亲大哥……

女友为照顾突发重病的前夫提出分手,他却认准这样心地善良的女人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人生伴侣

1983年5月1日,时年22岁、在重庆长江钢铁厂上班的孙仲兰,与重庆无线电三厂的技术工人张大龙喜结连理。然而,当他们有了儿子张斌后,夫妻俩的关系却越来越糟。

1991年春,孙仲兰在与丈夫一次激烈的争吵后,净身出户与丈夫离了婚,儿子随丈夫生活。离婚后,她住在厂里的集体宿舍里。4年后的1995年,孙仲兰认识了比自己小几个月、同在长江钢铁厂上班的贺晓冬。贺晓冬已离婚6年多,儿子归前妻抚养。他们见面后彼此对对方都有好感,决定先交往,如果合适就组建家庭。

1996年11月9日,孙仲兰与贺晓冬约定下班后去附近的鱼庄吃饭。可下班前半个小时,儿子张斌哭着给孙仲兰打来电话:“妈妈,你快点过来看看吧,我爸爸病得很严重。”孙仲兰向班长请了个假,急忙赶到前夫家,只见张大龙躺在沙发上不停地咳嗽,高烧得有些神志不清,儿子在旁边用毛巾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孙仲兰赶紧找来两个男邻居,背着张大龙去了医院。经医生诊断,张大龙患有严重的肺病。

那天夜里,孙仲兰和儿子一起在医院守了前夫一夜,直到了天亮才匆匆赶回单位上班。贺晓冬等在工厂大门前焦急地问:“你昨天下班去哪里了?我一直等你去鱼庄吃饭。”孙仲兰这才想起前一天跟贺晓冬的约定。为了不让男友误会,她有些慌张地说:“哦,对不起!昨天下班前斌斌突然来电话,说他一个人在家。我下班就赶去陪他了,把我们吃饭的事忘了。”

张大龙出院回家不久,两边的股骨又开始疼痛起来,严重时连路都走不了。孙仲兰只得每隔两天就过去给儿子和前夫做一次饭,让他们每天热着吃。每个周末,她还要过去给父子俩洗一次衣服。这一来,她与贺晓冬约会的时间越来越少了。1997年2月19日,孙仲兰为了表示歉意,约贺晓冬一起逛街买东西。可是刚逛了一会儿,孙仲兰就急着要去前夫家给儿子和前夫做午饭,贺晓冬把孙仲兰送到她前夫家的楼下,站在那儿等她。

孙仲兰一到前夫家,便忙着做饭、洗衣服。等她忙完下楼时,看到贺晓冬还在等她,心里充满歉意。当天晚上,孙仲兰来到贺晓冬的宿舍,把去照料前夫的真相全都说了出来。她说:“孩子还小,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我不想耽误你,你赶紧另找合适的对象吧!”

看着孙仲兰离去的背影,贺晓冬久久地愣在那里。夜里,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想,孙仲兰能如此对待落难的前夫,可见她的心地是多么善良啊!这样的女人,不正是他这些年苦苦寻找的人生伴侣吗?

第二天一大早,贺晓冬敲开了孙仲兰的家门,真诚地说:“仲兰,我们结婚吧!”“你还是找别人吧!他是孩子的父亲,我没法丢下他和孩子不管的。”孙仲兰平静地拒绝道。“你一个人要照顾一个病人和孩子太辛苦了。我们结婚吧,让我与你一起照料他和孩子!”贺晓冬的话,把孙仲兰深深地打动了,她没想到的是,贺晓冬不仅不反对他继续照顾生病的前夫,反而主动表示要和她一起揽下这个负担。这样一个善良而质朴的男人,自己怎能拒绝他的求婚呢?她含着泪点了点头。

结婚后他和妻子历尽千辛万苦,再苦再难也不放弃照顾病瘫的妻子前夫

1997年2月底,孙仲兰与贺晓冬办理了结婚手续。从婚姻登记机关出来,贺晓冬就和孙仲兰一起去看望生病的张大龙。在路上,孙仲兰向贺晓冬介绍,张大龙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唯一的姐姐离得远,家里经济也不好,儿子斌斌现在才12岁……

孙仲兰和贺晓冬来到张大龙家,贺晓冬自我介绍后,关切地问:“大哥,您感觉好些了吗?”张大龙没有回答,把脸转到了一边。前夫对现任丈夫的排斥,使孙仲兰感到有些尴尬。而身为男人,贺晓冬却表示完全理解。为了不让生病的张大龙情绪紧张,贺晓冬和孙仲兰很快告辞了。

随后两天,贺晓冬下班后便和妻子一起乘单位的交通车,先去看望张大龙和斌斌,给父子俩做好饭菜后,再赶回郊区的厂里。然而,当他们第三天赶过去时,张大龙不耐烦地叫他们以后不要再来了。贺晓冬来到张大龙的床前,十分真诚地说:“大哥,尽管仲兰现在跟我结了婚,但她还是放心不下你和斌斌,所以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以后你就是我俩的亲大哥,我们就是亲人。无论有啥困难,我们都要一起面对!”随后,贺晓冬盛好饭,亲自递到张大龙手里。等张大龙吃完饭后,贺晓冬又陪张大龙下了一盘象棋,希望能尽快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临别时,张大龙拉住贺晓冬的手说:“小贺,不好意思,真是拖累你们了!”说着,他把头埋在被子里“呜呜”地哭起来。

1997年3月底,张大龙的股骨痛得越来越厉害,完全卧床不起。贺晓冬背着他转了几次公交车,到西南医院做了一次详细检查。医生告知,张大龙因肺病服用了过量的激素药,导致两侧股骨全部坏死,需要做换骨手术才行。面对近20万元的手术费,贺晓冬和妻子找到张大龙的单位寻求帮助,可单位也拿不出这笔钱来。不得已,贺晓冬和妻子只得把张大龙从医院接回去,吃中药保守治疗。

从那以后,贺晓冬和孙仲兰几乎每天下班,都要一起乘坐一个多小时的交通车来到市区,照顾张大龙父子饮食起居。晚上等父子俩睡了,他们才坐车返回自己的家里。就这样来回奔波了两年多,夫妇俩的单位因为效益不好,每天到市区的交通车停开了。这一来,贺晓冬和妻子要去照顾张大龙,车费需要很大一笔花销不说,每天晚上回到家里,两人累得倒头便睡。

2000年初,贺晓冬和孙仲兰所在工厂濒临停产,单位每月只发给他们基本生活费。为了省下一笔车费,夫妇俩商量,轮流过去照顾张大龙。大约过了3个多月,张大龙才从儿子口中得知贺晓冬单位停产的事。那天,张大龙拉住贺晓冬的手,哽咽着说:“晓冬,真是难为你们了,我这样子还真是离不开你们,你们就搬来我这儿住吧!”

考虑到别人会说三道四,贺晓冬并没有当即搬过去,直到后来张大龙病情加重,不能正常呼吸,晚上需要用导管排气好几次,贺晓冬这才答应搬过去。他们给张大龙买回一台氧气机,用来辅助他呼吸。每天晚上,贺晓冬夫妇都要轮流起来为他换氧气。2002年12月,贺晓冬为了补贴家用,找了一份白天上班的临时工,晚上好照顾张大龙的起居。

贺晓冬夫妇住到张大龙家后,引起了周围邻居的猜测与怀疑。有好事者找到张大龙的一些远房亲戚说:“你们再不去管管,张大龙的家产都要被那对男女骗光了。”有一回,几位亲友上门,要张大龙把贺晓冬夫妇赶走。张大龙解释说:“他们是一片好心,不忍心看我和孩子受苦,才过来照顾我的。”正在这时,贺晓冬和孙仲兰从外面买菜回来,那些亲戚对他们怒目而视:“你们肯定是图大龙的家产,要不然你们会这样低三下四地护理他?”见亲友们如此是非颠倒,张大龙气愤得大声骂道:“你们都给我滚!这家是我的,我要让他们留下……”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张大龙喘得提不上气来。那些前来兴师问罪的亲友们见状,一个个悄悄地溜走了。

2003年元旦前,张大龙的远房亲友逼迫贺晓冬离开的事,传到了贺晓冬的父母和弟弟妹妹耳朵里,父母带着弟弟妹妹找到张大龙家,要贺晓冬和孙仲兰立即回自己的家去。瘫痪在床的张大龙满脸的无奈与哀伤,贺晓冬看出了张大龙的心思,他告诉父母和弟弟妹妹:“我现在不能走,除非张大哥的病好了,能重新站起来。”贺晓冬的父亲下了“最后通牒”:“你今天要不跟我回去,我就没你这个儿子!”可贺晓冬还是没有依从父亲。

贺晓冬和妻子商量,等张斌高中毕业满了18岁,可以照顾父亲时,他们就回自己的家去。然而,计划不如变化。2004年7月,高中毕业的张斌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决定去参军,贺晓冬和妻子不得不继续留下来照顾张大龙。

近几年来,妻子前夫病情加重。他为救治照顾病人不得不经常误工而丢了工作,有一年因此丢掉了9份工作,可他依然无怨无悔

张斌入伍不久,张大龙的病情越来越严重。2005年春节后的一天,张大龙病情发作后,孙仲兰在家给他喷药输氧都不见效。贺晓冬得知后赶紧从工地上请假赶回去,背上昏迷中的张大龙,打车送到医院抢救。

张大龙昏迷了整整3天才醒过来,贺晓冬在医院又陪了他整整一周。张大龙出院后,贺晓冬把他接回家安顿好。当贺晓冬重新回到工地上班时,工头却因他十来天不上班,将他辞退了。贺晓冬只好到别的工地上找活干。

2006年3月,贺晓冬和孙仲兰迎来了一件大喜事,他们夫妇如愿分到了一套两居室的安置房。拿到房子后,贺晓冬考虑到张大龙常年住在棚户区里条件很差,决定接他到新房子里住。没钱装修,贺晓冬就自己动手简单地布置一番,他特地在给张大龙准备的床上,做了一张能收折和滑动的小桌子,既方便张大龙吃饭,自己闲时还可陪张大龙下棋给他解闷。

当贺晓冬和妻子要接张大龙去新家时,张大龙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去。贺晓冬知道张大龙的顾虑,他诚恳地说:“大哥,你不要想那么多。我们在你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你也搬去我们家住住吧!”面对贺晓冬的盛情邀请,张大龙最终不得不答应了。

按照孙仲兰的打算,等儿子张斌退伍后,就把照顾张大龙的担子交给儿子。可2006年11月,张斌退伍回家后工作迟迟不能落实,成天在家烦躁不安,根本没心思照顾父亲。贺晓冬对他说:“你要是想出去闯闯,就去吧!”不久,张斌去了昆明的战友那里找工作,照顾张大龙的担子又完全落在了贺晓冬和妻子身上。

2008年,张大龙的病时常反复,每次犯病必须送医院抢救。贺晓冬每次都得从工地上请假好多天回家照顾张大龙,他一年内因此丢掉了9份工作。尽管如此,他依然尽心尽力地照顾张大龙。

在贺晓冬多年实际行动的感化下,贺家的亲戚朋友也都渐渐接纳了张大龙,他们每次来贺晓冬家,都要到床前看望、问候张大龙。2009年元宵节那天,贺晓冬的父母让贺晓冬把张大龙背到家里吃了顿饭。

2009年4月29日,重庆市大渡口区文明办副主任雷荣知道贺晓冬的义举后,出面与贺晓冬所在的牛家坝社区主任陈富玲协调,很快为贺晓冬在社区安排了一份工作。

接受记者采访时,贺晓冬说:“即使我永远找不到工作,也不会丢下张大哥不管。他现在就是我的亲大哥,永远是我们家庭的一个成员。”

题头照片:贺晓冬和妻子孙仲兰在照料孙仲兰前夫张大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