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腾悠远之美

时间:2022-10-27 02:32:02

摄影/何亦红

策划执行/何亦红 王鹏 题图撰文/王争平 题图摄影/何亦红

西口一说是指山西西部长城诸关,但也有认为专指打虎关的。最初的西口位于山西、内蒙古交界处的右玉县,实际上是长城上的一道关隘,其真正的名字叫杀虎口。明朝中后期时由于山西的土地资源很少,但人口太多,远远超过土地承受能力,传统的农耕经济难以维系,必须另谋生计。而山西的商业很发达,背靠中原发达地区,是中原物资输往内蒙古等西北部地区的必经之路和重要集散地。明朝与蒙古隆庆和议后便允许通商,这为走西口创造了良好的政治条件。于是,大量山西人西出长城到西北经商或从事其他营生。因为塞外凶险,土匪也很多,能不能活着再回老家也是个问题。即使发了财,还能不能相认旧爱也值得怀疑。西行就好比――将带来命运的大转变,故就叫走西口。如今户外人重走西口路,探访走西口必经的大漠、黄河、古长城,已不再是迫于生计“背井离乡”的沉重步伐,而是对那段贫苦民众抗争命运,艰难创业的生存历史的回顾。

走西口从整体上讲共八条路线。其一是宁夏盐池地区和陕北走西口路线;其二是神府线,即榆林、靖边、神木和府谷的百姓出走内蒙古后套地区,经漠北到乌兰巴托;其三是河曲、保德县过黄河到包头;其四是偏关、右玉的百姓出内蒙古清水河的偏右线;其五是雁门关南宁武、定襄、代县百姓出关后一路走右玉县杀虎口,一路走河北张家口;其六是雁同地区百姓从大同出察哈尔草原;其七是出天镇走马市口线,其八是走张家口线到内蒙古多伦到东蒙,锡盟地区。

土地是黄色的,土壤是贫瘠的,气候是恶劣的,生活是拮据的,这一切,足以形成人们当年“走西口”的所有人文和自然的条件。沿着晋陕大峡谷,从黄河边走到山隘口,处处遗下了走西口的痕迹,处处都能听到《走西口》小调的回响。

晋陕大峡谷北起内蒙古托克托县,南至山西河津县禹门口,全长725公里。在这段峡谷中,既有壁立万仞的峡谷峭壁,也有平缓曲折的宽阔河道;既有狂傲不羁的瀑布飞流,也有平如镜面的水库渡口;既有文化厚重的历史古镇,也有贫困依然的村落流传的走西口的故事。不同的自然景观、不同的人文历史讲述的都是令人神往的久远故事。

确切地说,黄河晋陕大峡谷开始有峡谷地貌是在内蒙古清水河县喇嘛湾附近,这里黄河西岸是逐渐隆起的沙丘(库布其和毛乌素沙漠的边缘地带),黄河东岸是土默川平原的南缘;在西岸鄂尔多斯沙地中沉睡着著名的魏长城和十二连城遗迹,东岸则是产生了盛乐文化的和林格尔大地。从这里开始黄河河岸逐渐升高,并且很快就变得非常陡峭,到了40公里外的城湾,可以说就进入了晋陕大峡谷的核心区,也是典型峡谷地貌的开始点,这里因为万家寨水库的修建已经不见了昔日湍急的河水,取而代之的是碧波万顷的平静水面,黄河两岸壁立万仞,不时出现在山上的奇峰怪石会让人觉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是难以捉摸。黄河东岸是连绵起伏的高山深壑这里干旱贫瘠,老百姓连吃水都很困难;而黄河西岸是绵延不断的沙地,沙地之下蕴藏着丰富的煤矿资源,造福了这一方百姓。一河之隔的地质变化是如此的明显,对人们的生活也有着巨大的影响。而一河之隔的两地文化也竟然是如此的不同,东岸的人们唱的歌曲是山西风格的小调,因为从山西走西口过来的部分移民留在了这里,也就把他们的文化带到了这里,仔细查问一下你会发现,这里的汉族人祖籍大都是山西(当然不算解放后支边过来的人)。而西岸百姓唱的则是融合了蒙汉文化元素的山曲,蛮汉调,其中的汉族文化主要以陕西为主;在鄂尔多斯高原生活的汉族,祖籍很多都是陕西,也有少部分是从西口古渡走西口过来的山西河曲人。

城湾向南,晋陕黄河大峡谷最著名的自然景观就会出现在眼前,首先是位于内蒙古清水河县单台子乡的黄河乾坤弯,然后就是在山西偏关县万家寨乡的黄河第一弯太极弯,黄河在这里大大地转了两个s形弯。乘船行走在黄河上,两岸是垂直陡峭的绝壁,眼见着前方大山阻隔,而行至跟前,才会知道原来在这里会有峰回路转。曾经看到过摄影师诺敏-何航拍的这两个河弯,气势如虹,让人叹为观止!在乾坤弯和太极弯之间就是黄河与长城的握手之地――老牛湾,这个古代边关重地近年来为越来越多的人们所关注。

在太极弯下游五公里处就是万家寨水电站,这里的典型峡谷地貌是修建水电站的依据。值得提的是万家寨地名是因为这里的一个古寨而得名,这个古村落的遗址尚在,但是没有专门保护,很多人都不知道或者忽略了这个屹立于峡谷中的非常值得一看的古寨遗址。

黄河行出万家寨,一路奔腾于高山峡谷之间,这一段峡谷相对狭窄,河岸更高更陡,长城绵延于东岸的高山之上,俨然如卫士般守卫着疆土,同时也阻隔了古代人类的交通。黄河沿峡谷一路奔腾来到位于偏关县东南的天峰坪乡关河口村,关河口曾经是古代重要的防御地点,长城构筑在黄河岸边,虽然昔日雄风已不复存在,但险峻的山势以及黄河构成的天然屏障交织在一起,仍然可以窥见在冷兵器时代它的狰狞。而当年晋西北的偏关人走西口,有很多都是从关河口的长城隘口出关的,直到现在,在村中还能找到因为走西口而半路停留在这里的老人。从这里往下,河道变得相对宽阔一些,两岸的峭壁也低了一些,但仅仅是短暂的舒缓之后峡谷又进入了一个精彩的段落,这就是河曲县的龙口段,造就了经典的天峰坪一寺沟一龙口段长城徒步路线。

出龙口黄河调转方向向西流去,河道豁然展开,水面变得非常开阔,当看到河道中两个黄河小岛娘娘滩,太子滩的时候,河曲县就要到了,这里是古时著名的西口古渡。河曲是除杀虎口外另一个走西口的关隘,不同的是这里是要渡过黄河而来到蒙古高原,夕阳下“西口古渡”的石碑仿佛讲述着久远的历史故事。河曲同时也是山西民歌的故乡,优美的民歌诉说着这块土地的沧桑变化和走西口人们的悲凉过往。而在河曲这个与内蒙古隔河相望的山西小城,至今仍然保留着一个风俗,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都要在县城边的西口古渡放上三百六十五盏用麻纸做成的河灯。这个风俗从清末开始,人们乘着小船到河道中央,庄重地把河灯逐盏放下。三百六十五盏河灯,不仅代表了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还代表了一个个孤魂,放灯的人们希望这些顺流而下的河灯能把因走西口而客死异乡的灵魂带回故乡。

黄河在河曲呈一个“几”字形太弯,这里地处三省交界,晋、陕,蒙文化互相交融,历史上从来就是重要的交通要道,成为走西口的重要关口也在情理之中。从喇嘛湾到河曲,黄河是内蒙古,山西的分界线,现在这一段落电多座黄河大桥横跨两岸,使人们的交通变得极为便利,所谓“天堑变通途”;而在过去,黄河大峡谷的阻隔使得内地逃荒,经商的人进出晋蒙两地就不得不经过那两个走西口的重要地标:杀虎口和河曲的西口古渡。

离开河曲,黄河转向南奔流而下,过府谷,保德直奔佳县,府谷县古老的麻镇,也就是陕北神木一带和山西西北部人民走西口路线的交汇点。佳县黄河对岸的山西一侧是克虎寨。在这里晋陕大峡谷变得宽阔了许爹,河水也放缓了脚步。顺着新修的沿黄公路,眼前尽是葱绿,枣林布满了公路与河流之间,这就是黄河滩枣的产地。伴着河面吹来的微风,眼望河中偶尔出现的船只,虽然没有了艄公的号子,却也能感受到昔日航道韵风华。一路风尘就到了晋商出西口,做贸易的水路码头的起点――碛口,这里早已不见昔日的繁华,却也风韵犹存,美丽的李家山古村和樊家窑杏花村,都让如今的摄影师们爱不释手。

碛口之所以成为晋商水路贸易的起点,原因很简单,这里的黄河二碛――大同碛和下游的黄河一碛――壶口阻断了水路交通;因此,黄河水路运输就是从碛口到托克托县河口镇或者包头,从这个意义上讲可以说,碛口是晋商“走西口”的水路起点。碛口之下黄河峡谷又一次变得壑深壁立、水流湍急,这就是晋陕大峡谷最为精彩的一个段落:碛口-军渡-壶口-禹门口-龙门。关于这段黄河峡谷的各种记载很多,诸如军渡作为古代重要的渡口的战略作用和发生在这里的著名战役;诸如壶口瀑布的惊涛骇浪,气吞山河;诸如禹门口的峭壁夹峙,形如门阚;而这里也曾经是大禹治水故事的发生地和鲤鱼跳龙门的传说伊始。

论雄奇,论险峻,黄河晋陕大峡谷或许稍逊于其他著名的太峡谷。但在这里,黄河深切基岩之中,气势磅礴,两岸峡壁,犹如一篇长文,书写着五千年中华文明的辉煌历史和伟大气魄。黄河之水在这里演绎了自然天成的黄河大合唱,尽显一种苍凉与浑厚。而这段黄河干流上最长的连续峡谷由于位于晋陕之间,一路奔腾的黄河水几百年来看着走西口人们的辛酸与成就,岸边巍峨的古长城,记录了这几百年的人世沧桑,见证着山西,陕西的人们一步步摆脱贫困。走西口的历史已经一去不复返,但走西口的故事和文化内涵却与滔滔黄河水相伴,世代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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