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不动产抵押权善意取得制度的适用

时间:2022-10-23 08:30:11

试论不动产抵押权善意取得制度的适用

【摘 要】《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第106条规定了不动产的善意取得制度,该条第三款规定“当事人善意取得其他物权的,参照前两款规定。”使不动产抵押权的善意取得有了法律依据,但在司法实践中仍对此款的适用存在争议,尤其是对“善意”的界定分歧颇多。对第三人之“善意”的界定直接关系着第三人能否适用善意取得制度取得不动产抵押权。

【关键词】不动产抵押权;善意取得;构成要件;物权公示;公信力

一、问题的提出

案例

原告系系争房屋的产权人。2003年7月,案外人甲获悉原告的系争房屋尚未领取产权证,遂冒充该集团总经理助理,骗取房产证,随后办理产权变更手续,将产权人由原告变更为乙个人。之后,甲利用伪造的乙身份材料、虚假购销合同,虚构乙以该房产为抵押担保,与被告A银行签订《个人投资经营贷款借款合同》和《个人投资经营贷款最高额抵押合同》,骗取银行贷款人民币250万元。

2004年6月25日,被告A银行与被告B签订《债权转让协议》,被告A银行将借款人乙1户1笔债权转让给被告B,自双方约定自债权转让之日起,与转让标的有关的全部从权利(包括但不限于保证债权、抵押权、质押权)同时转让。2004年11月19日,双方在报纸上就包括系争债权在内的债权转让进行公告。

2005年6月27日,房地产登记管理部门根据原告申请将上述房屋权利人更正登记为原告。系争房屋的房地产他项状况信息中登记的他项权利人为被告A银行。

2009年,原告诉请法院确认设立在系争房屋之上的抵押行为无效。被告A银行以善意取得系争房屋之抵押权提出抗辩。

二、不动产善意取得制度的法律制度基础

我国物权法第6条规定:“不动产物权的设立、变更、转让和消灭,应当依照法律规定登记。动产物权的设立和转让,应当依照法律规定交付。”从而确定了物权变动的公示原则。第14条规定:“不动产物权的设立、变更、转让和消灭,依照法律规定应当登记的,自记载于不动产登记簿时发生效力。”从而确定了不动产物权变动以登记生效的规则。第16条第1款规定:“不动产登记簿是物权归属和内容的根据。”从而确定了登记正确性的效力规定。而第106条正是确定了登记公信力的规定。这一法律规范群正是德国、瑞士、我国台湾地区等以不动产登记公信力制度机制从无权利人处合法取得不动产物权的根据。在我国即不动产的善意取得制度。从这一制度群的设计和运作机制来看,前一规范为后一规范提供逻辑前提和基础,后一规范又是前一规范的必然结果,彼此衔接紧密,呈现递进式的应用过程。故我国物权变动立法正是采纳了德国式的不动产登记公信力制度。

三、不动产抵押权善意取得的构成要件及本案例分析

根据我国《物权法》第106条第1款规定:“无权处分人将不动产或者动产转让给受让人的,所有权人有权追回;除法律另有规定外,符合下列情形的,受让人取得该不动产或者动产的所有权:(一)受让人受让该不动产或者动产时是善意的;(2)以合理的价格转让;(3)转让的不动产或者动产依照法律规定应当登记的已经登记,不需要登记的已经交付给受让人。”第3款规定:“当事人善意取得其他物权的,参照前两款规定。”由此可见,我国《物权法》在对财产所有人的静态财产安全与善意受让人的动态交易安全之间进行权衡之时,优先选择了后者。杨立新、王利明老师曾对类似案例做过颇具代表性的逻辑推理过程:1.冒名处分人出卖他人房产属于无权处分;2.第三人与冒名处分人之间存在有偿法律行为;3.第三人已支付价款并完成过户登记;4.第三人善意。[1]笔者认为其将善意取得构成的逻辑起点落脚于行为人的无权处分有所不妥,不动产善意取得的逻辑起点应为不动产登记簿的错误登记。因为善意取得制度的制度基础是物权变动不动产登记的公信力制度,其唯一可信赖的虚假权利外观即为不动产登记簿的错误权属登记,无权处分等物权权利规范之外的虚假外观都不在善意信赖的范围之内。

故,不动产抵押权善意取得的第一个要件为不动产登记簿的错误登记。所谓登记簿的错误权属登记是指登记簿上的权利人并非不动产真正的权利人。善意第三人正是基于对登记簿上的登记情况的信赖而进行的物权变动行为,若登记正确,则不存在登记公示带来的善意保护。

第二,当事人取得不动产抵押权时为善意。

传统民法上动产善意取得制度规定为善意且无过失,这也即是动产善意取得的善意之涵义:不知情或非因重大过失而不知情。而对于不动产善意取得制度一般认为仅为不知即可。此种“善意”的产生是基于对以国家信誉为后盾的不动产登记公信力的信赖,通常只要抵押权人信赖了登记,除非其明知登记是错误的或存在异议登记,就应当推定其为善意。苛刻的要求抵押权人非因故意或重大过失不知或不应知抵押人不具有抵押不动产的所有权或处分权,等于要求抵押权人肩负起调查核实不动产抵押登记的责任,而在我国目前不动产登记制度及相关配套制度不完备、登记机关不统一的现状下,将这种登记错误的风险转嫁到抵押权人身上,明显显失公平。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若因抵押权人的重大过失而未发现登记错误,并因此排除了善意取得制度的适用,同时也是自降不动产登记簿公信力的表现,是与《物权法》第16条“不动产登记簿是物权归属和内容的根据。”效力规定相背离的。司法实践中若过于宽泛的解释抵押权人的应知范围,就会使登记簿的效力规定成为一纸空文。

所以这种善意应以抵押权人对登记簿的信赖作为判断标准,这种界定也符合我国不动产物权变动采取的以公示公信为原则的立法理念。因为物权作为一项对世权,需要对方知情才具有对抗效力,登记作为一种公开手段向世人宣告了物权权利人。人们基于对公信力的信赖,通过登记的情况判断所有者和其他权利人状况。若仅仅将善意判定标准界定在受让人的不知情或应知情的标准中,而忽略物权公示原则的因素,这种善意或许在债权关系上具有一定的意义,例如双方未恶意串通订立合同,但在物权领域中却缺乏立足点,因为物权的权属并不因主观善意而得以确认。再者,物权法第16条确定了不动产登记簿的推定效力,却不曾对动产的占有作出推定效力的确认,这也说明不动产的登记公示对于权力的推定效力要高于动产之交付公示的权利推定效力。这也正是不动产物权变动中以登记公示取得公信力的特点,保障了抵押权人的利益,保护了交易的安全,也正是不动产善意取得制度建立的初衷。

本案的关键争议焦点在于被告A可否适用善意取得制度取得系争房产的抵押权。在本案中,被告A通过查阅房产交易部门的产权登记情况判断系争房屋的权利人即为行为人,基于对产证公信力的信赖而办理的抵押贷款业务,并且被告A与行为人的抵押贷款协议并不不合理的约定,被告A是以支付合理贷款数目为对价的,正也体现了被告A的善意。

本案判定银行是否善意时还将争议点集中在银行是否尽到了审慎义务。《中华人民共和国银行法》第35条规定“商业银行贷款,应当对借款人的借款用途、偿还能力、还款方式等情况进行严格审查。”第36条规定“商业银行贷款,借款人应当提供担保。商业银行应当对保证人的偿还能力,抵押物、质物的权属和价值以及实现抵押权、质权的可行性进行严格审查。”《贷款通则》第27条规定“贷款人受理借款人申请后,应当对借款人的信用等级以及借款的合法性、安全性、盈利性等情况进行调查,核实抵押物、质物、保证人情况,测定贷款的风险度。”第28条规定“贷款人应当建立审贷分离,分级审批的贷款管理制度。审查人员应当对调查人员提供的资料进行核实、评定,复测贷款风险度,提出意见,按规定权限报批。”从以上规定可知,银行的审慎义务范围在于对抵押物、质物的权属、价值、实现可行性进行严格审查,核实资料。而基于对已登记材料的合理信赖,银行已对行为人提供的各项资料进行了核实。若要求被告A对登记在案的不动产产权权属的真实性进行调查核实,则未免过于苛刻,由其对行为人的恶意买单显失公平。对登记真实性的审查属于登记机关的义务,抵押权人并无此义务,因登记错误造成后果应当由登记机关及其恶意抵押人承担,而不应由抵押权人承担。这也违背了前述“善意”之界定标准,是对物权法第16条公示原则的违背。案例中原告所称被告A未进行实地查看,这不能作为银行未履行审慎义务的抗辩,毫无法律法规依据。实地查看仅是银行自身完成审查的手段,而不是法律规定必须履行的义务。

第三,抵押权人支付了合理对价。抵押权人不能无偿或以明显不合理的价格取得抵押权,《物权法》将“以合理的价格转让”作为善意取得的构成要件之一就是为了保护动态交易的安全,合理有偿的交易行为也是衡量抵押权取得是否善意的标准之一。本案中,被告A已根据双方签订的《个人投资经营贷款借款合同》和《个人投资经营贷款最高额抵押合同》,将250万元的贷款发放给行为人,即已支付了合理对价。值得注意的是,此处不动产抵押中的“合理对价”的界定是否要求与抵押物的真是评估价格相当?基于抵押权作为担保物权的特殊性质,笔者认为只要以双方合意的价格有偿取得抵押权便可。因为抵押权是基于债权而设立的,债权本身并不存在合理之说。

第四,物权变动的形式要件――依法登记。根据《物权法》规定,不动产物权的变动以登记公示为生效要件,未完成登记的,不动产物权不发生变动。抵押行为不进行登记公示的,抵押权就无法设立。而在本案例中,被告A已经对产权登记进行了审查,抵押权也已经法定登记。依法登记的不动产抵押权应当具有公定力公信力。善意抵押权人就能够基于对公信力的信赖确认所取得的抵押权的效力。

基于以上分析,被告A在与行为人甲办理抵押贷款的过程中,对系争房屋的错误登记系不知情且善意,并按约定支付了合理对价,抵押权也依法进行了登记,符合善意取得的构成要件,其应当被认定为善意取得该系争房产的抵押权。

四、结语

不动产抵押权善意取得制度的适用是充分保护善意第三人权益,保障交易安全的立法价值取向的要求。立法的价值追求正在从强调盗赃物的追缴、纠正错误登记等表面公正向保护交易安全、提高市场交易效率、降低交易成本的方向转变,这也是现今市场经济高速发展,交易高速高频发生,维护现有市场经济秩序的要求。若要求交易活动中的民事主体对取得财产或对财产设定权利时对财产的权属状况、来源等作详尽的调查不免会增加交易的时间成本,耗费人力、财力,进而影响交易的进程,无法适应现代经济高速发展的需求。所以适当利用不动产抵押权善意取得制度保护第三人的权益,维护正当合法的交易,既防止了此类纠纷无休止的纠缠,又维护了现有的经济秩序。

【参考文献】

[1]王利明.判解研究[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9:86,95-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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