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分之三

（一）

小高考，是最近这段日子里生活的主旋律。它除了硬生生地把某些你爱或不爱的学问从血液里萃取出来以外，唯一的贡献便是让你看清了好坏老师的差距。告别海菊、卫华，告别一堂课听40几页题下课却仍意犹未尽的“徐式课堂”，说不遗憾都太假。我承认，兴趣爱好实在不能勉强，但是海菊，我可以不爱物理，但我不可以不爱你。同理，是卫华让我看到了化学的可爱之处，所以某天我情不自禁感慨道：“谁上了戴立新的课就是谁的不幸，谁不上朱卫华的课就是谁的损失。”绝对发自肺腑，真情实感。

于是我愈发意识到教师这项职业的伟大意义。好老师自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差老师也不容易，骂声四起臭名远扬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炼成的。再好的学校里也有极差的学生，那淘一两位教学质量极不咋地的传闻中的“差老师”，也不能说我太偏激吧？不过我仍是心怀感激的，有幸在这所好学校里体验到“台柱”与“南郭”的双重刺激，我想不神经冲动都难。

所谓脚后泡未平，脚前泡又起。我用两个泡换来的教训就是，生热还是摩擦的好！妄想用热传递的方式交换一宿的脚丫温暖，被烫也是活该。果然，我去医务室找“肉丸”换药，她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又是你？”她还算委婉呢，某日“黄色wolf”给我上药，他显然对于我反复被烫的事实甚是不解，一再追问：“你不是故意的吧？没事儿自己烫着玩？”我强忍怒火，满脸堆笑地表示遗憾。光冲着这“黄色wolf肉丸”的黄金搭档，我也必须坚定“头可破，血可流，脚泡不能有”的雄心壮志。

此外便是嬉笑如常，我和同桌依然选择午饭时间天马行空胡扯开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在我俩的感化之下，前桌小沙与贪兰兰同学也有所进步。不过我仍需强调，这俩人拿我名字编歌成瘾的行为我是不赞赏的。哪天我身败名裂了还望有识之士为我报仇。

前两天的最后一堂生物课上，我和同桌谈起以后的计划，诸如高三如何更上一层楼云云，附带感慨了一些心中所思所想。能有个志同道合交流情感的伴儿真的很难得。前面两位正埋头做题，小沙一句“你们俩乱七八糟谈的什么东西”倒叫我哭笑不得。我嬉皮笑脸地回应：“虽然我们思想不同，但我还是喜欢你。”俩人转身吐血，然后我扫了一眼讲台上专心致志问问题的同学和喧嚣一片的教室，居然不甚伤感。

三月末，小四门抛弃了我。偶尔幻想明年的现在，也许小潘潘令我心动的“酒窝杀手锏”也会变得狰狞起来。在小沙强烈建议我换笔的号召声里，我终于决定买两支和我人一样活泼的笔。如果日子，也可以像这花哨的新笔一般继续生动下去的话。

（二）

中午，当不知从哪个门缝窗缝间钻进来的滚滚热浪和心底没由来的燥热感混作一团的时候，我承认我无比怀念教室里不论我坐哪儿都毫不客气对着我把脑袋拍遍，以至于我拍桌子搬凳子鼓捣它叶扇的两台空调同学。人哪，就爱有啥玩意儿时老大不乐意，一旦没了就捶胸顿足深切忏悔。我很是俗人一个。

为了克制蠢蠢欲动的睡意，我选择了看电视。世界杯回放，没意思。看新版《三国》，正好“三英战吕布”那段。啧啧，何润东披头散发的啊……不说了。昨天听同学无比痛心地说他要演啥《泡沫之夏》主角，反正那小说我也没看过，保留意见。我倒觉得那几匹马特会演，赤兔兄卧起仰倒一气呵成的，当真俊得没话说。看悬疑小说我也忍不住瞌睡，脑袋昏沉干啥都没劲。我反复思索这酷热夏日带给我的，除了被消磨的斗志还能有什么？

不久前接连听到两个噩耗。朋友家的狗被卖的被卖，归西的归西。那只曾在我床上掉了一堆毛的小家伙，和那只我看着长大现在八成正在某饭局上给人当宵夜的小可爱，把这个夏天渲染得尤为悲怆。请原谅我这个无力回天者吧，我能做的只是在这里把你们一带而过。

下午在陈老师家上课，忽听得雷声大作，才意识到天早已暗了下来。老师笑言：“梅雨季节终于来了，约摸会持续20天。”我不爱雨，可就是爱夏天独有的，雷阵雨前要下不下天色昏暗空气湿闷的样子。六年级时有过一次，满教室同学涌出去享受狂风大作的。高一时有过一次，下午三四点的天暗得像是深夜。我清晰记得那是堂小潘潘的课，讲意识规律。教室必须开灯，我透过窗户看我们的影子，就像在初三的晚自习上找你们的影子。

昨天晚上我佯装心寒，亦真亦假地告诉老爸：“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说我没有优点。”老爸听了大笑，说：“谁让你不跟着我支持塞尔维亚的。”今天晚上妈妈放我鸽子，然后有些内疚地给我找来凉鞋，说：“你明天可以穿了。”

今年这来得甚晚的夏，我等着看你走时是否拖泥带水绵延不绝。

（三）

这是这些天来第一个不用默写的夜晚，我觉得很幸福。吃晚饭时和爸商量：“今天不默了啊，第一阶段四个模块都默完了。”老爸故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不能接着默第二阶段了？你怎么这么没有主动学习的意识呢！”我自然不予理会，习以为常的说教于我当然没有大动干戈的必要。哼，我知道你呢老爸，你明明就懒得每天帮我默写，少装蒜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一心向往的外出兜风，可没兜多久老爸就带我打道回府了。我嚷嚷着不愿，尽管心里清楚这必定是徒劳的。天倒是黑得快，吃完晚饭出来时还明晃晃的天此刻竟是华灯初上流光溢彩了。我确是明白光阴之流转此刻也正如车轮碾碎尘土般不出声响不动声色地进行着，而尚不能对未来有着清醒认知的我的大脑，现在却是无比清醒地知晓你正在缓缓驶向苍老的事实。

早晨起床时情绪就低落得不行，想必是睡眠不足的原因。我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要趁着放假早些睡觉，且不说是弥补上学期间睡眠不足的损失了，好歹也让我高三熬夜时心理平衡一点吧。但我的生物钟显然电力不足，对于我设定的一系列理想时刻表熟视无睹。好吧，我决定再多给它两天表现机会，要实在不行就得去买两节“南孚”了。

今天得补一天的课，算下来我生命的1/12竟都是奔走在路上“与尘共舞”。早上在路上见到一个人，惊奇地发现她那时的面部表情简直和我的心情一模一样！换言之，即我的心情通通写在她脸上了！当然后来我也就想，想必那时我也像她一样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吧。不过庆幸当时周围没有熟人，你没有看到，我也没有看到，那么证据不足，以上命题不成立。我的表情依旧鲜活得如同刚刚上钩的鱼。

马路上的尘土不算什么，烈日下的奔走也不至于让我怨声载道，可我就是受不了那些轿车、卡车、公交车仗着自己个头大点、身份高点、喇叭响点就可以肆无忌惮、飞扬跋扈地鸣笛咆哮刺激你耳膜。等红绿灯时身后有辆卡车，红灯刚跳成绿色就开始朝我鸣笛催我前行。我说大哥哎，我又不在神游，这不正准备开动嘛？你催什么催，谁稀罕挡你道了？”每每这时，我纯洁小心灵里锁着的邪恶小匣子就会跟洪水似的争先恐后地往外涌不堪之词。

中午回家时见妈妈神色黯淡，想来仍是受着病痛折磨。我是说破了嘴皮她都不肯上医院，皆以没时间为由拒绝“向敌人开炮”。然后我莫名地急躁，唐僧似的没命嗦。妈妈忽然说：“哎呀，你吵啊吵得真烦！是我痛又不是你痛。”我瞬间短路，像是谁把时钟逆时针倒转到多年以前，我生病不肯上医院时埋怨父母的情景。呵，我亲爱的妈妈啊，现在你是我的女儿呢。

我自然是立刻温和下来，不敢再说太多话。“是我痛又不是你痛”，是你痛又不是我痛，哪个混账孩子说这话，哪个妈妈不心寒？

后来我就明白痛苦这玩意儿之所以有这般破坏力，多半与其传染性有关。孤立的痛苦构不成痛苦，但它却不能被孤立，传染性是其特征之一。

其实最近我也在思考，我时常情不自禁抱怨过的生活究竟会怎么想我？然后我觉得，你读着我随性耕耘的错落，不知道说什么，一如生活对我，其实也同样无话可说。

这篇文章最适合在回忆的时候赏读，那些属于时光的丝丝碎语在作者的笔下充满了感情，仿佛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关于课堂和老师的描写，在家闲来无聊时的心神不宁，补课路上的胡思乱想，还有夏天雷阵雨里那段充满温馨的回忆以及和母亲之间似远亦近的微妙情感，不正是我们生活中的片片剪影吗？表面上看来本文如流水账般，将片段粘合，实际上行散而神不散，作者用清新自然的笔调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乐观向上又不乏深刻思考的成长过程。（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