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画是一首动听的乐曲

时间:2022-10-21 06:21:11

中图分类号:J205文献标识码:A

一首动人心扉的乐曲,总能唤起人们甜美的回忆,给人以生活的勇气和奋进的力量。动听的乐曲之所以能够打动听众,是因为乐曲的节奏和旋律触及到听众的心灵,使之产生了联想,引起了情绪上的共鸣。于是,或引吭高歌翩翩起舞或热泪盈眶沉默无语,这就是乐曲给人的启示与震撼。乐曲的魅力是由作曲家将节奏和旋律等音乐的元素不断地组合、重复、变化后,创作出各种喜庆欢乐的、激昂奋进的、浪漫抒情的、忧郁悲伤的音乐主题,让听众用心去体会、去感受。人们常常把节奏比作是乐曲的脉搏,也就是说,节奏是乐曲的生命。

花鸟画与乐曲相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艺术范畴,一是听觉艺术;一是视觉艺术,但都是依靠艺术元素的组合构成了艺术的主题。乐曲的主题是靠基本元素音符组成节奏和旋律来表现的;同样花鸟画的主题也是通过画面的基本元素点、线、面的有序组合以及色彩的合理运用构成的,与乐曲相比同样具有异曲同工的效果。现代社会中人们对中国画的欣赏习惯已经不再是古时的案头读画,作品给观众的印象首先是视觉的冲击力,是作品形式构成的视觉中心点和视觉节奏感,这些因素直接影响和打动着观众的情绪,成为作品成败的第一要素。

在花鸟画创作中画家融汇了画面上的形象语言、线条语言、水墨语言和空间构成等诸多基本元素创造出花鸟画特有的节奏和神韵。它不同于诗歌依靠声韵的起伏变化达到抑扬顿挫的效果,而是借助视觉形象的对比以及形象内在的联系来达到画面的形式构成,使静止的画面产生出优美的节奏和韵律。

在中国画中,线条是最概括的基本造型语言,是国画的灵魂。石涛就曾精辟地概括了线条的重要意义“夫一画,含万物于中”。同时线条也是画家内在情绪的外在表现,画家根据情绪和画面的需要变化其风格。运笔过程中的各种变化都与作者的心理变化紧密相连,一些抽象的心理感受在线条的点划之间得到了物化。从形态上看花鸟画的线条与书法线条一样,笔随心动,讲究线条的轻重缓急、提按转折,中锋侧锋、枯湿浓淡的变化,以及与画面的整体协调关系。画家们有意强化线在花鸟画中的作用,更多地关注线的穿插、节奏和秩序感,把花鸟画独具内蕴的线条和现代意义的构成有机相联。线条的长短、粗细、繁简、疏密、浓淡、虚实、交错、顾盼、呼应等构成了画面的节奏和韵律,其中线条所呈现出的是高度概括、精炼的程式化语言。如山人以阴柔的长线、转折多变的侧锋表现自己冷峻的个性和孤傲不拘的叛逆精神;画家齐白石他追求画面线条的凝炼深沉与博大古朴,并将隶书的稚拙趣味,石鼓文的圆转浑厚、狂草的豪放自如的运笔特点灵活运用于画面,表现出大师风范;画家吴昌硕在他的作品中,用干湿浓淡、轻重流畅、沉着痛快的书写形式,表达出线条的阴柔与泼辣、飞舞与凝重的形式美。线条在画面中充分地显示出节奏的韵味和淋漓的洒脱之美。节奏是线条的强弱有序的重现,韵律是作者用线时在情感上起伏运动的轨迹。线条的形态有柔软秀逸的,也有刚劲挺拔的,曲折顿挫的,如乐曲的快速与缓慢产生的节奏美感一样,更有缭绕婉转的音乐气息。

艺术创作时抽象的构成往往是靠具体的物象来完成的,画面的形式是借助于具体的内容来表现的。在花鸟画中线条必须依托景物塑造出生动传神的艺术形象才能表现出韵律的美感。画面构成则是通过景物有序的排列引起强烈的视觉冲动,让创作主题更加鲜明,强化意境的感染力,物象疏密有致的布局正是表达画面节奏和韵律的有效手段。如崔白的《寒雀图》图为枯木枝头上栖息、雀跃着一群小雀,画家将小雀们作为画面构成的元素,巧妙地描绘了一幅清远而富生机的画面。画中小雀分三个部分,左侧三雀看上去已经安静的栖息着,唯有一只小雀垂首窥视,目光与中间一组的小雀相遇,这神情自然而然地把第一组与第二组之间建立起了视觉联系;中间四雀作为画面的重心,有隐身枝后的、昂首而鸣的、有居中府身瞰视与下方回首的雀儿顾盼呼应的;右侧二雀一悬枝到挂、一展翅归来,是画面中最活跃的一部分,动态的构成与左侧静态的布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静至动,浑然一体。画面中通过对鸟雀的向背、府仰、正侧、伸缩、飞栖的刻画,把小雀的灵动表现得惟妙惟肖,充满了生动的情趣,同时野逸之趣盈溢于素绢之外,让人联想到画面外无穷的天地。三组画面如同乐曲的三个乐章既相互独立又相互照应,九个小雀随着曲折的树枝有节奏地展示着各种不同的姿态、有聚有散、顾盼之间以神情贯通,动静隐逸、大小疏密、向背转侧都融合在整体的和谐之中,就像一组跳动的音符,谱写了一首生机勃勃的和谐乐曲。构图的最终目的就是表现一个主题,营造一种意境,使画面或清淡飘逸、或雄浑厚重、或巧妙精微、或深远广大,给观者一种启迪,引起情感上的共鸣。

画家运用了抽象的形式将景物有机的结合,形成全新的视觉效果,在花鸟画中个体景物既是具体的有生命的物体,又是画面的一个部分,点、线、面交融中的一个构件,整体韵律中的一个音节。它们各个部分只有完全融化在全幅灵动的气息中才能创造出超越物象之外的画面的节奏和韵律。这种节奏和韵律正是花鸟画家兴致所至,以自然生态与艺术情趣相结合,创作出的能够吸引观者目光的艺术新形象。

线条的疏密与物象的聚散形成了花鸟画构图样式,在构图中主次、疏密、虚实、聚散的变化表现出中国画“密不通风,疏可走马”的构图原则。它要求画面中不但有密处,密到不通风的程度;也要求画面中留有空白。空白的布局与具体物象一样都是画面的重要组成部分,空白不仅是物象所在的空间场所,也是衬托物象形状、轮廓,以及表达笔墨情趣不可缺少的。画家追求作品中计白当黑所体现出来的完美空白,其中包含了丰富的哲学思想和美学原理。三人画面中大面积的空白,更加突出了寥寥数笔的主体,将中国画的语言特性推向了极致。此时无声胜有声,如同乐曲中的休止符使乐曲更具生命力。在花鸟画中只有空白与物象相映成辉,才能产生疏密变化的对比,虚实相间的节奏,才能创作出有节奏感和韵律感的作品。

完美的作品必然是内容、造型、笔墨和形式诸多因素的协调结合形成。中国画讲究“墨分五色”,墨,在这里被分为五色,就像音乐中“角、征、官、商、羽”代表五个音。花鸟画的笔墨情趣既是表现画家内心世界、审美观念与画面意境的手段,也是表现艺术形象和构图样式的媒介。同一幅画中,不同肌理、不同质感的墨色所形成的个体语言符号,传递着全新的表现形式,使画面形成博大深邃的艺术境界。徐渭的牡丹图卷完全舍弃了色彩,不求形似求生韵,不拘于外形的逼真,而是传其神、写其意、抒其情,通过运笔的千变万化、抑扬顿挫、快慢虚实,以及笔墨的淋漓酣畅,表现出画面的生韵、节奏和气势,洋溢着大自然的美妙情致和勃勃生机,让人们从丰富多变的水墨语言中领悟到墨色的虚实疏密、大小轻重的韵味、领悟到黑白的节奏。不同的水墨符号在这里被组合成完美的新的艺术形式,真切地传达了艺术家的思想意识和情感意蕴,用水墨的语言谱写了一首抒情的乐曲,从而体现出中国画线条与水墨的美感与特性。

在创作中造型、线条、水墨和构图等个体元素的应用最终是为了更好地展现、突出画面的主题和意境。意境是花鸟画的灵魂,它是作者的主观情思与客观景物相互交融,经过艺术创作而形成的一种新的艺术境界。画家们把对花鸟草木等自然生命物象的表现升华为对哲学思想和美学精神的追求,以花鸟画的艺术形式体现出独立的艺术观念和人格理想。画家独特的审美理想、完美的表现形式透过作品与观众的感情融会贯通后便显示出作品的意境魅力。如同乐曲一样最终打动听众的是由节奏、旋律组成的音乐主题,由听众的情绪显示出乐曲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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