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悖论

时间:2022-10-20 10:47:15

摘要: 受德国民间传说《浮士德》所启发,拜伦写成不朽的哥特式悲剧《曼弗雷德》。本文解析了这部诗剧中蕴涵的悲剧意义,主人公心理特征,以及此剧中表现手法的运用。

关键词: 《曼弗雷德》命运悖论

每个人总是在无形之中被命运之手所操纵,上至王公贵胄,下至贫民百姓,无论多么坚强的人,最终都敌不过这一力量。然而,悲剧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更加引人瞩目。拜伦的诗剧《曼弗雷德》正是描述了这样一种命运,表面上他胜利了,然而还是逃不过劫数。

在欧洲宗教改革末期,中世纪德国民间的传说――一名男子将灵魂出卖给魔鬼――渐渐与历史人物炼金术士、魔法师约翰・浮士德(约1488―1541)连在一起。这个故事在1587年首次出版,便立即从德文翻译为英文,英国文艺复兴时期作家克里斯托弗・马洛采用这一故事写成戏剧《浮士德博士的悲剧》(约1594,发表于1604)。浮士德博士用魔法招来魔鬼墨菲斯特菲勒斯,以身体与灵魂交换无尽的知识与力量。24年后,朋友发现浮士德的身体散成碎片,灵魂被引向地狱。在17世纪又出现了两个版本。在18、19世纪,浮士德主题在欧洲文学、音乐领域复兴。18世纪,一位无名荷兰剧作家(1731)、莱辛(1759)和保罗・魏德曼的戏剧(1775)均为理性时代的产物,最终促进歌德伟大剧作的形成。拜伦也以此为题材,创作了悲剧《曼弗雷德》,主人公是一位哥特式英雄。

诗中贵族魔法师用魔法招来地、海、夜、山、风、星、空气七大精灵,寻求遗忘之术,但这远非它们能力所及。在被遣散之前,第七名精灵幻化成女人的形状――很可能为曼弗雷德的姐姐阿斯塔特,引起曼弗雷德心中唯一的对情感的留恋。他在瀑布前遇到阿尔卑斯女巫,寻求帮助去见死者,然而女巫却要求他从此屈尊服从,遭到他的拒绝。在阿尔卑斯山顶,他遇见命运三女神、复仇女神与阿瑞马那斯,以他们的魔力招来阿斯塔特的幻影,在他表明爱意与忏悔之后,幻影开口说话,却是预言他于第二日死亡。曼弗雷德回到城堡等死,僧侣劝其忏悔,皈依宗教,但曼弗雷德拒绝;两名地狱精灵来索取他的灵魂,也被他斥回:他的死仅仅是个人之死。

各国历代都有重述故事的能手,然而《曼弗雷德》仍独树一帜,在文坛占有一席之地。故事取材于浮士德,却与其截然不同,没有出卖灵魂,没有享乐,没有惊心动魄,只有不断的折磨,对生活的厌倦,对自然、美无限的眷恋。曼弗雷德不向任何势力妥协,摒弃宗教,谢绝人世的帮助,否定一切强加在他身上的力量。

悲剧通过让人面对困难的任务来唤醒人的价值感,给人以充分发挥生命力的余力,而在平庸敷衍的现实世界里,人很少有这样的机会。生命的紧张与命运的无奈很容易引起观众的审美。曼弗雷德的所为非凡人所能及,仅是他提出的要求――遗忘――就可以在戏剧开头吸引读者的眼球,后来他加入诸神的队伍与幽魂交谈更是令人难以置信,最终他在死前都能斥退鬼神,实在让人佩服。然而他却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之星。

《曼弗雷德》一剧运用多种手法来达到这一悖论。

首先,空间和时间的遥远性。在本剧中,曼弗雷德所处时代为中世纪,地点为雄伟的阿尔卑斯山上。中世纪离拜伦所处的十九世纪已有几百年了,在尘封的故事堆中挖出这么一个人物,对当时的观众,抑或是当代的观众都遥不可及。瑞士的阿尔卑斯虽然闻名遐迩,却也有人迹罕至之处,可以成为曼弗雷德寂静的家园。可是,曼弗雷德骨子里流着的却是高傲的浪漫主义诗人的血液,不是中世纪时期的贵族应有的叛逆性格。在理性之树、求知欲已然消退的时代,拜伦要求的已不是书本知识所能给的,而且,他走到了另一个极端,让曼弗雷德在忘记自己的罪与痛苦的同时,忘记他拥有的一切知识与法力。这对中世纪的人而言,甚至是当时的观众,都是绝对不能理解的。

其次,人物与情节的非常性质。在本剧中,主人公只有一个,其他角色均为他而服务,剧中充满了他的独白、反思及其它的感慨。他是尊贵的伯爵,统管这一片领域,住在高高的城堡中。他的地位与能力在一般人之上,他身上有一股令神灵也畏惧的力量,不向任何人低头,不论是山间精灵,还是地狱魔王;拒绝来自宗教的诱惑,也拒绝融入现存的社会秩序。这样的一个人物,天生孤独,拥有极大的意志和力量,然而却无法忘记过去。而且这样的一个人连自杀也没能成功,先是莫名其妙的力量制住了他,然后被他所轻视的凡人制止。他爱上了亲人,却又造成她的死亡;他受着良心的折磨却又无能为力,不能忘却过往;爱人最终也没有明确说出是否已经原谅他或者是否还爱他;他与她见了一面,她却宣布了他的死期。他不愿向精灵屈服,可死后的身体还是沦为它们的所有物。他不愿听从任何外加的命令,却听从虚无的幽灵的命令,而且是毫无理由的,不知是什么灵异下达的命令。整个命运掌握在无形力量之手。但是,绝望并不会使这部戏剧成为悲剧,倒是持久而又无力的反抗使之然。最终他以死亡获得胜利,不入天地鬼神之间,仅仅作为一个人而死,实现灵魂的自由,虽然输掉了性命。

最后,超自然的氛围。剧中弥漫着神怪的气息,纵是方寸之地却让我们见到各式人、神、精灵,让观众展开想象。除了追捕羚羊的猎人,其他均非凡人。曼弗雷德自己更是厉害,以凡人之身却能召唤精灵。各种精灵出现的场面,欲纵身坠崖却又不能自已,阿尔卑斯女巫与他面对面的谈话,与众神一起招来阿斯塔特,以及最后一幕死亡等虚构的场景,加上冰天雪地的背景,孤寂的高塔,哀怨的人生,这些碰撞使人心中多少生出一般无奈之感。冰封的险峰、悬崖,壮丽的瀑布更易于让人赞叹造物主的神奇和气概,随之而来的人类情感的迸发又不逊于自然之力,虽然仅仅是暗示的言词,可是隐含的痛苦却足以打倒主人公。自然的伟大与人类的渺小,使人心中产生一种敬畏与惊奇的感觉,无谓的抗争在经久的威胁前就微不足道了。他有力量做任何事情,却总不能按自己的想法行事。无形的力量、低微世俗之人、神仙鬼怪之力都会限制他的行为,他实际无限小的地方就显示出来了,但是他还要与一切压迫势力作斗争。,自古被视为罪恶的行径,即使在当代,排除掉遗传学的因素,也不能为大众所接受。这一主题在剧中不可避免成为有争议的话题,而曼弗雷德却是义无反顾地执着于自己的爱情。爱人死了,他抱憾终身,动用一切力量只为再见一面。可是,众仙要求他服从时,他又吝啬自己的灵魂;最后在魔王都无力使“她”开口时,他却能让她说话,可是魅影还是没有回答问题。他的个人主义世界观达到了危险的边缘,又找不到出路,只好听从爱人的鬼魂之言,绝望而又固执地死去。

无论如何,曼弗雷德有知觉时自始至终都是独立的,不向地狱天堂屈服,桀骜不驯,不会像浮士德那样凡庸与喋喋不休。泰纳曾言:“如果歌德是普遍性的诗人,那么拜伦便是个性诗人。”独立的精神主宰了主人公的个性世界,让主人公在永远无法胜出的斗争中坚持最后的底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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