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不走的香港电影人精神

有人说这对夫妻档制作的《岁月神偷》延续了《玻璃之城》的剧作模式，其类型片的定位也在家庭、爱情、剧情片的范围内。然而在不同的时代前提下，它们又不同程度地发出了微妙的声音。《岁月神偷》以罗启锐本人的亲身经历为蓝本，以上世纪60年代香港小市民家庭艰辛奋斗的感人事迹为线索，再现了那个风云岁月里港人顽强不屈的奋斗历程，堪称一幅“香港往事”的影像画卷。

从剧本文学层面上来说，要细细分析《岁月神偷》，恐怕还要观看四五遍，重蹈香港60年代的历史以及切身采访才行，其中的每一个物件以及每一句对白都有其象征意义，承上启下的不仅仅是影片中每个人物的生活轨迹和故事情节发展，同样还藏匿着制作者对老香港的念想以及生存于殖民时期的香港所需要的精神。影片传达的底层草根人物积极的生活态度，《岁月神偷》真正感动人心的，是无论岁月如何诡谲、人生诸多困顿，那一以贯之的信念与无处不在的真情。正如导演罗启锐所说：“岁月是片中真正的大话精。电影中的母亲常说‘一步难，一步佳；难一步，佳一步’，我们就是这样乐观地走过来的。我希望所有观众都能从电影中汲取长辈的智慧和克服困难的精神。”

一、下面挑出影片中着力着色的精彩片段进行分析

本片的主视角，是一个八岁小孩子，以玻璃缸为前景，讲述了这个生活在扭曲时代的香港人故事。暂且不说文学层面上的话，《岁月神偷》在美工上的付出，绝对是好莱坞无法复刻的。还原年代的景色、服装造型、人物造型等都为朴实的镜头增添了不少真实感和更多的质朴情怀。在灯光上从开始的大胆的暖黄光直至最后进二长大后现实色彩的对比也体现出制作人的细心构想，加上后期别具一格的在柔光处理中体现出小渔村人在风雨中不屈不挠的精神和影片结束段落没有柔光处理的情节起到了很好的照应。

从结构上来说，《岁月神偷》 借鉴了很多励志影片的结构套路，如《比例艾略特》等，将主人公放在一个富有政治色彩的格局下让其在苦难中成长的故事，聪明之处便在于故事已经不仅仅代表一个俗套的励志故事，而是让时代、政治格局等整个大环境作为最大的阻碍，使得故事更具真实性和代表性，引起该背景下的所有观者的共鸣。作为类型片的讲述结构，《岁月神偷》算得上是比较磨叽，开场15分钟了，才勉强介绍完出场的主要人物背景，之后才出来第一个事件――兄弟打架，但制作人为了先声夺人，在影片端口运用了抢眼的技巧，花海、鱼缸、小男孩的特写、以及通过小男孩的视角看到的香港人的生活。最近常常听到老师们聊到一个词“三维空间”思维，用库布里克的话解释大概可以译为：人们从二维画面中还能看到画框之外的情节。那怎么才能在画面内传达出更多的空间结构，媒介是什么，媒介可以用什么，安东尼奥尼的《奇遇》中最后一场戏的场面调度告诉我们可以用镜头运动来达到空间内外的承接，大胆运用升降机实现大角度的镜头运动能够延续情节情绪的同时，还能透过二维的画面看到框外的空间，而更多的影片还是延续着用声音元素来传递画外内容，如《岁月神偷》中开场，用比赛中的倒计时声音配合小男孩偷乌龟、鱼缸的情景，接上鱼缸看到的世界也能起到先声夺人的效果。在色彩运用上，配合老香港的纪录片片段交叉剪辑，暖黄的模拟日落光的效果起着很好的承接作用，在灯光上可以说有些大胆夸张，后期调色上的柔光效果很容易将观众带到故事的年代。用爸爸对于儿子功课询问的事件和妈妈卖鞋、大伯让小男孩试头、奶奶的记性不好以及成绩差事件和最后哥哥赛跑交叉剪辑的运用在节奏上的灵活运用和音乐上的承启成功的介绍完了罗家人的原本安逸幸福生活背景，同时也让观众不知不觉地融入到了故事情景中。

讲到长镜头和对白调度时，导演的处理方法比较像日本电影，长镜头、缓慢推拉记录人物对话戏，重现了老电影的元素。

因为朴实的生活应该配上朴实的镜头，在镜头设计上最为复杂炫目的也就算得上是长镜头，在开场16分半的时候有一个一分钟的巷口吃饭的长镜头，升降机从高位往下掉直至进一那桌，如同创始者希区柯克里在《美人计》里的大胆调度，然后大婶的“今晚是鱼头汤”的横跨对着机位跟着移动到父母的圆桌，然后跟着母亲对小儿子的调侃机位向后移动调出画框外的第三个场景，随后跟着母亲的步伐又移动到进一准备接电话的情节。一气呵成，整三角形的场面调度真实细致地展现出了老香港街坊邻居其乐融融的情怀，比起蒙太奇的方案，我更喜欢这个能延续朴实情感的不朴实的较复杂的场面调度。

同样影片别具特色的地方在于其转场的剪辑处理。对于现在的电影，叠化的转场方式堪称复古大胆。但兴许是考虑到影片故事讲述的年代以及观众对年代电影的念想，影片在很多处转场中都启用了叠化，跟着录音机里的《I WANNA BE FREE》的音乐节奏，弟弟的缓慢的推镜头承接哥哥认真的脸再接巷口的全景、天空的全景都用到了叠化，成功地还原了60年代的记忆。相应的，在影片1小时12分钟老爸修鞋的情景和同时在30分钟时进一和女朋友在墓地看彩虹的浪漫情景也运用到了叠化，暗示了进一的结局，同时也通过叠化延续了年轻人对明天、对梦想爱情的美好遐想，对于影片在最后出现两条彩虹的情节上对应，凸显了主题的现实意义，美好和明天在香港人的不倦努力中传承。

在构图上，影片22分钟57秒里的“难也好、佳也好”里爸爸和鞋店广告牌形成对角线高机位俯构图配合台词音乐，以爸爸为代表展现了小渔村人们在时代政治格局背景下不屈不挠的乐观幽默精神，恐怕落泪的观众的泪水共鸣就是在这一个个小细节处理上累起来的吧。

同时《岁月神偷》也吸取了剪辑上镜头之间合不上的技巧，在27分钟的时候，电影院门口的戏上，在罗太太“5大8小”和进二在偷夜光杯的镜头上连接不上时，配上了街坊的“大家街坊邻居的……”的台词，镜头避开了罗太太一群人的说话，虽有些卡头，但也成功地连接上了进二偷取夜光杯的情节。

从影片中能看出来导演为了不拘泥于二维空间的画面构图，想跳出空间感，喜欢运用镜子这个道具。影片40分钟26秒，以玻璃缸鱼为前景，在人物右侧设置镜子，营造出空间感，同时也在寓意着两人的距离增距，在这个处理上，或许这无心插柳的设计还超过了该场景的拍摄的预期效果。同时恰当无心运动的还有38分钟时芳菲母亲在弹琴时钢琴黑色部分倒映出的母亲影像，42分钟时透过玻璃窗隔离出的进一独自弹吉他时的孤独感。

常常看到书上说，电影叙事的最大魅力在于，镜头之间剪辑中，上一个镜头对于下一个镜头的隐藏作用，俗话称“抖包袱”。抖包袱说白了就是藏着掖着点，再说白点也就是为后面的情节做了暗示。大情节上，《岁月神偷》在剧情上的处理有很多抖包袱的地方，在小情节上，细致到每一个镜头上导演也不遗余力地做足了铺垫，如54分44秒时，进二在和小朋友们玩抢铜钱时，镜头摇上至飞机划过天空，紧急着便是芳菲一家移民的戏，在这些细节上的处理让我明白，物件上的细致处理能够达到极具魅力的戏剧化延伸作用，同时为剪辑提供了极具价值的端口。

都说《岁月神偷》浪漫色彩十足，仔细分析，发现在大家说的浪漫情节中，高速镜头和对比的手法起到了绝对支撑的作用。在影片1小时的时候，台风吹垮鞋店的戏中，小孩的哭声、收音机音乐、废墟在暴风残渣中飞絮，成功地营造出苦难中的浪漫情愫，将香港人的不言不起不卑不亢的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剪辑上的交叉段落切换，《岁月神偷》在开启片段和最后哥哥去世片段都得到了极致运用。弟弟的数时间和哥哥的起跑，以及最后弟弟的倒计时和哥哥的去世，展现出了导演构思的独特功力，前后呼应，将影片的悲情浪漫情绪延续至极。最后1分48秒树杈和主人公们在墓碑的对角线高机位俯构图中不禁让人回想起之前父亲和鞋垫广告牌的的对角线高机位俯构图，这种镜头下的前后呼应，确实让人感慨不已，想必这就是电影叙事相比较于文字叙事的最大优势，文字所展现不出的隐约情怀被导演挖掘得淋漓尽致。

《岁月神偷》带给笔者的不仅是故事上的感动，更多的是从拍摄技巧整体把握上的震撼，传承的经典电影其实不需要好莱坞的流水线工厂式大制作也能完成，凡是能够带给人们感触的细节、情节、故事都能用电影语言得以展现，引起人们共鸣，《岁月神偷》给足了香港电影人乃至中国电影人足够的信心和信念。

作者简介：

邓文洁，重庆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