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兰本 因为潜水爱上这里

翻车鱼的卖萌生涯

老朋友Dedik知道我们回来了，邀请我们乘坐他新买的船去潜水，于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他的潜店开在巴厘岛南部的萨努尔地区，从这里出发前往鼎鼎大名的珀尼达岛潜水，潜水船需30-40分钟。

随着巴厘潜点的知名度与日俱增，巴厘岛的潜水事业如雨后春笋，这两年新开了许多潜店。此处海滩平而缓，潜水船只能停在深水区，潜水员必须搭乘摆渡的交通小船从码头上船，旺季一到，摆渡船跟搬运工就忙得一塌糊涂。

开船了，船员捧出拜海神的小花篮和食物放入水中，潜船一路狂奔，将我们送往久违的潜点。

巴厘岛与龙目岛之间隔着一条龙目海峡，每年6-10月，当南半球的冬天来临时，强大的洋流从澳大利亚过来，推入这条海峡中，率先触及巴厘南部的三个姐妹外岛。蕴含大量食物的冷流给这片海域强大的补给，鱼类和珊瑚种类繁多，印尼的鱼类种类甚至超过了澳大利亚。在“大流就有大东西”的潜水理论中，巴厘南部就有着令潜水员们闻之而动的海洋翻车鱼，俗称Mola Mola，而我们的这次行程，就是去看它们。

海洋翻车鱼有许多名字，英文是太阳鱼，德文叫月亮鱼，唯有拉丁文名字可爱，叫Mola Mola，名为灰色的磨石。这种大鱼的外形，足以用“丑乖”来形容。它长着巨大的鱼头和一上一下的两个鳍，尾部完全退化，缩在肚腹上，看上去是一个完整的球形。

水晶湾这个名字在巴厘岛，跟Mola Mola齐名，这不仅是因为它是看Mola的好地方，同时也因为这里的强而乱的流，曾有不少意外发生。

我们跟着这条潜水船与富有经验的船长船员到达这里，查看了水流情况和潮汐情况，决定去碰一碰运气，毕竟离上次看到Mola已有2年，想念得很。船把我们放在入水处，等我们下去之后，就泊回那小小的美丽的水晶湾里。水下的能见度超过20米，海水如水晶一样透明。但是那个水温啊，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水面都只有25度。顺着一个斜坡慢慢往前面的转角处游去。沿途珊瑚相较以前长大许多，此时张开身体各处，绚烂地绽放，可惜队伍一点都未曾停留。在这种水温里，在想看Mola的急切心情下，谁也不曾真正地留心路上的风景。

开始只有一点流，越往前，流越强，需要大力地踢着蛙鞋前进，潜水员气泡一旦呼出来，烟一般往后飘去。越深一些，温度就越低，水中的斜温层像一层毛玻璃，麻麻的让人看不清。伸指头出去，往“毛玻璃”里一点，妈呀，又是一个冷颤，真是一块流动的冰！我看着潜水电脑上的温度显示：19度。我的鼻涕都快流进面镜里了。

终于游到转角处，水下的地形已经变成峭壁，此处为流最强处，潜水员们已经待不住，领队的潜导示意队里所有的人都抓住峭壁上的石头，休息等待。此时的流已经将所有人都吹飞了起来，人人都在海里漂得像只风筝。我用流勾挂住石头，抱着双臂保持体温，嘴唇冻成紫色，此时水温为16度，为了看Mola，我还在煎熬着。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之后，第一队潜水员已经氧气不足，再加上冷得受不了，率先回去了。我们这组气足够，再咬牙熬一熬。

突然，就那么突然，我们明显感觉大海温柔起来，流小了，温度也略有升高。透明的海水中，一只直径快2米的圆圆的球型的大鱼，扇着一上一下两个鱼鳍，慢悠悠地从海的深处升了上来，停在离我们不远处。它那拳头大的眼睛明显聚焦，看了看我们，最后好奇地朝我们游了过来。它先经过我，停下，看看，再经过其他人，停下，再看看。最后出去游了一圈，又回到我们的身边。一群蝴蝶鱼蝙蝠鱼旗杆鱼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窝蜂地围在它身边，吃着它身上的寄生虫。

我们一队人被这鱼的“卖萌行为”弄得快要疯掉，咬着呼吸头“呜呜呜”地相互讲话，只恨不能扑上去把它亲一口。当天此后的潜水，由于有了Mola垫底，再看到蝠鲼张着大翅膀在水下滑翔时，我们的心情都不那么激动了。

老沉船也有新春天

我们在东部的潜水小镇图兰本附近开了一个小小的客栈，近水楼台，经常有机会下水去看望水下的生物。跟南部复杂的水流情况相比，巴厘岛东部海域就显得十分平静。图兰本的背后是岛上的阿贡火山，潜点就在岸边，不用坐船，直接走下去即可，适合各种等级经验的潜水员。无论是第一次下水的体验潜水，还是富有经验的潜水员，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乐趣。这里有许多像我们这样的老外，因为潜水来过这里喜欢这里，并住了下来，继续潜水。

还没有下水去，岸上就是一片“风光”。图兰本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镇，全长不超过200米。镇上所有人都以潜水或潜水相关的潜店、饭馆为生，即使帮着搬运潜水装备也能赚几个小钱。当地搬运女工的技术无比高超，叫无数须眉尽折腰。少于锻炼的人平常背一套装备已经觉得重得要死，当地女人拿块毛巾往头顶一放，随随便便就搁两套装备上去，婀娜多姿地顶着，帮潜水员把装备从停车场搬到入水处去，再由“战战兢兢”的潜水员们背进水里。

这里最著名的潜点是美国自由号沉船。这可怜的自由号在二战时被日本鱼雷击坏之后就一直停泊在图兰本的岸边，上世纪六十年代火山爆发时，它被推在海里散了架，在火山灰的滋养下，珊瑚鱼群在船骸上一阵疯长，沉船终于展开了另一种五彩斑斓的生命，一跃成为巴厘岛最富胜名的潜点之一。

我们这些“当地人”都爱在早上9点以前或者下午 3点以后去沉船潜水，这时候人少。等到10点之后，从巴厘岛其他地方来的潜水员一到，这水里除了气泡还是气泡，等到下午2点这群“蝗虫”一走，沉船才恢复些平静。

走入水大约游25米，就是沉船的躯壳。在一片大蓝水中，巨大船身扑面而来，就这一瞬间，可以称为壮观。因为之后看到的就是分裂的船身，从任何一个开口游进去，都有较大的空间，完全没有一个船样，约100米的船体已经被珊瑚全部覆盖。这一天我带来学潜水的学生去沉船玩，指着船中部高高支出的炮台给他看，上水之后，他问，那个是烟囱吗？已经被珊瑚罩住了。船的中部经常栖息一只鹰嘴龟，它喜欢在这一带找东西吃。每次有潜水员找它拍照，它都埋头大吃，毫不理会。不仅是这只海龟，沉船内外所有的鱼类都十分大牌。来过沉船的潜水员比住在沉船里的鱼还要多，它们早就见惯不惊了。船头那条1米半长的巨型海狼，就是你从它面前晕过去，它也不会抬头看你一眼。我最喜欢的是一群杰克鱼，每天都亮闪闪地在船头的附近转圈，俗称杰克风暴。我时常游进圆圈的中间，看它们围着自己转。有时候，它们也钻进船里，绕着船的残骸转，这时不仅转圆圈，还转“8”字。有了船体做背景，加上其他鱼群的踊跃参加，情景更加壮观。

沉船内外，全部都是鱼鱼鱼。再深一点的沙地底部，长着巨型的海扇，喜欢小东西的我，经常趴在旁边，打着手电看看海扇上是不是挂着小不点的豆丁海马或者是长着长鼻子的鹰鱼。沉船还是隆头鹦哥的家，一早一晚，都能见到许多个头1米长，嘴巴长着硬壳的隆头鹦哥鱼一大群在船旁边的沙子上待着，就像一群羊。有时候它们出去猎食，也是这样子浩浩荡荡地由一个年长的领着一群小的游出去，有时队伍太长，得足足游1分钟才能从人的眼前离开。然儿这种好景象，不在当地住个几日，只匆匆来一趟，是很难看到的。

垃圾场还是魔法厂？

有一种潜水，英文叫做muck diving，中文很直白地翻译过来，叫做垃圾潜水，意思是在一堆貌似什么都没有的海里，翻出各种有趣的海底生物来。

从图兰本出去大约10分钟车程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子，名叫Seraya，跟不远处的一座小火山Seraya同名。从这村里海岸下去，也是一个潜点，名叫Seraya Scret Bay，是这一带最有名的垃圾潜点。初学潜水的人不会喜欢这里，水下没什么珊瑚，只有一片好似无边无际的沙地、石头和小块的礁石。贴着沙地长的，还有一些不起眼的海绵、海草，很少有鱼。潜水者花许多时间在各个石头间、海草上寻找，不明究竟的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然后就在那么不经意的一眼，突然发现跟前的石头动了一下，仔细一看，这哪里是石头，分明是长着保护色的一条石头鱼。经过一片海草，怎么有的海草没根，还在水中漂呢？人一靠近，这海草立即张开身体，露出刺来，“草”的底部还有圆圆的东西在滴溜溜地转着，分明是只眼睛，原来是只鬼龙。

找出这些伪装得跟周围环境一模一样的东西，就是在这里潜水的乐趣。这一天我们又去这里玩，经过一小丛白色海绵时，我电眼一扫，“唰”发现了一只白色的海马勾着脑袋挂在上面。几个人激动地围过去看，那海马觉得自己可能暴露了，却并不逃走，只顾把头勾得更低，更低，一直都快埋进沙子里去，似乎在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你们只看到根海绵。我们放过海马这个自欺欺人的骗子，继续往前走，去探望稍深处住着的一对儿釉彩蜡膜虾，俗称小丑虾。

这种虾通常都是一对儿生存的，一只红色，一只蓝色。身上的原点图案就像用釉彩画上去的，可爱异常，是许多水下摄影师的心爱之物。两个小家伙每天的工作就是出门找海星吃。由于自己个头小，海星大，它们通常都得把海星抬回家。有时心大，找了只大的抬不动，就一个拖，一个用屁股顶，怎么都要弄回家去吃。别的虾都长钳子，它们俩则给自己装了一把“菜刀”，这天我们找到它们时，它们正忙着挥刀切海星用餐呢。一见有人去，那俩一点都没有放弃口粮逃跑的意思。也是，我们这群人拿它俩当神供者，看见它们就傻呵呵地笑半天，就差站在旁边给它俩递餐巾了。

作为一个翻垃圾的超级发烧友，我只能说，一个潜能看到这么多稀罕的玩意儿，还有谁真拿这里当垃圾场呢？说是魔法工厂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