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A股仍属新兴市场

时间:2022-10-19 02:09:32

别忘了A股仍属新兴市场

机构对宏观经济与股市的悲观情绪正在弥漫,然而,经济拐点的确认至少要到2009年末,即便拐点到来,政府也不会任经济一泻千里。同时,作为新兴市场,A股与实体经济难以

互为晴雨表,因此,不能过于简单地判断经济趋势,更不能将其等同于股市走势。

2008年对国内的投资者来说,是备受煎熬的一年。且不说雪灾和地震这些自然灾害对投资者信心的打击,即便是始于2007年的美国次贷危机,原本中国股民就没当一回事,但到了今年却谈虎色变。去年股指6000多点的时候,大家还在津津乐道地争论到底是银行业增长快还是房地产业增长快,如今指数一度跌破2000点,基金经理们已只对宏观经济感兴趣了。就连原先只看技术图形的老股民,也研究起PPI对CPI的传导问题。难道中国股市真的像美国股市一样受宏观经济的指标左右了吗?

A股与宏观经济难以互为晴雨表

每一个投资者都知道,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但这句话对A股市场却不太适用,因为中国证券市场和中国上市公司的市场化程度都不够高。

A股市场自建立以来,始终受国有股、法人股的流通问题和A股与B股的接轨问题困扰。而这一问题的本质,就是A股市场究竟是投资功能主导还是投机功能主导。如果是投资功能主导市场,那么,投资者对于全流通和A、B股是否接轨问题就没有必要如此恐慌。但如果是投机功能主导,大家关心“筹码价值”自然要胜过“公司价值”。由此我们不难发现,十多年来,每当股市走熊,就会有市场人士不断呼吁监管部门停止新股发行,而这一要求也几乎每次都被满足,似乎暂停“筹码供给”可以挽救股市。同样,每当市场暴涨之后,监管部门又会屡屡通过扩大“筹码供给”来给股市降温。这在成熟市场是极为罕见的做法。

如今,“大小非”这一筹码供给问题再一次成为导致股市下跌的源头之一,就像2006年前股权分置问题导致股市长期低迷一样。如果说股权分置改革是成功的,那么,就不应该产生“大小非”问题。“大小非”问题实质上是自证券市场建立以来就存在的全流通问题的延续。解决股权分置问题,原本是为了让流通股股东和非流通股股东达成和解,谁知二者之间的“对价”一旦达成,A股就出现了超过5倍的暴涨,2007年A股的涨幅全球第一,这很难解释为经济晴雨表的反映。

回顾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5年:2001~2005年,上证指数从最高的2245点下挫至最低998点,跌幅超过50%,而同期香港H股市场在不断扩容的同时,指数却上涨了228%,可见,能够起到经济晴雨表作用的是H股而非A股市场。证监会主席尚福林去年10月曾表示,中国股市正呈现经济“晴雨表”的作用。因为去年9月底,中国股市市值达到25万亿元,居世界第4位;而去年中国GDP在世界上的排名也是第4位。但时隔一年,中国GDP有望超过德国,跃居世界第三,但股市的市值却大幅缩水10万亿元,目前不足15万亿元,排名也许会降至第5位,可见A股与实体经济彼此都难以成为对方的晴雨表(图1)。

同样作为新兴市场的印度股市,为何其股价指数的走势与GDP的相关性较高,“晴雨表”作用发挥正常呢?我想,这大概与金融市场开放度和投资者成熟度相关吧,至少印度没有中国目前存在的“大小非”问题。

机构投资者散户一样不成熟

中国的监管部门一直希望增加股市中机构投资者的比例,认为这可以使市场更规范、更稳定。事实上,这几年来,机构投资者的数量确实增加很快,据统计,社保、基金、保险、QFII等机构投资者在A股市场的持股比重为45%左右,2007年三季度末,仅共同基金净值总规模就突破3万亿元大关。内地机构投资者的比例大大超过了台湾股市。但也正是在机构投资者迅猛增长的2006~2008年,A股出现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5倍涨幅,之后又急剧回落近2/3,使得股指形成钟乳石般的怪异图形。A股近年的波动幅度原本已呈逐年收敛态势(上证指数年波幅从1992年的74%缩小到2001年的48%、2004年42%、2005年的33%),但2006年进入机构时代之后,却创了历史纪录,2006年波幅为130%,2007年为129%,2008年至今为止,A股成为全球跌幅最大的股市。市场的这种暴涨暴跌,机构实际上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这并非机构操纵市场的有意所为,而是其集体误判所致。

上世纪90年代是A股市场的散户时代,投资者大多基于技术分析来买卖股票,以至于A股股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成了没有业绩支撑的空中楼阁。2000年以后,价值投资理念逐步深入人心,机构投资者都根据公司的盈利和增长率的预期来投资股票。而问题恰恰出在对上市公司未来的业绩增长率的预判上。2007年的大半年里,很多机构投资者都宣扬“黄金十年”,面对占A股市值30%的银行50%以上的盈利增长,很多机构认为未来上市公司即便没有30~50%的增长,20%的增长还是可以预期的,于是A股今后持续高增长的“复利神话”便很轻易地将股指推升到了6000点之上。

机构集体误判的主要原因,是在预测未来的时候给了“今天”太大的权重,认为今天怎样,未来基本上还会怎样。此外,国别经济比较也是“机构经济学家”容易犯的错误,毕竟中国资本市场的历史太短,于是,他们总是拿美国、日本的经济和股市与中国作比较和印证,但其中的逻辑实在太牵强。因此,如果说上世纪90年代散户所犯的错误是不顾企业基本面,根据技术图形来炒作而亏损的话,那么,如今的机构投资者给客户带来的巨亏,则是对经济的预测能力不足造成的。当国外的经济学家和投资者惊呼A股泡沫太大的时候,国内的机构仍在勇往直前地买入股票。同样,如今,当国外很多机构认为A股被低估的时候,国内机构则几乎一致地认为中国经济的拐点已经出现,未来经济将一年更比一年糟。从过度乐观到过度悲观,机构的这种情绪转向真是太有戏剧性了。

如果说股指在2007年的上涨是由于机构集体误判造成的不合理现象,那么,股指跌破2000点是否又是另一种集体误判导致的不合理呢?比如说,中国经济已增长30年,大多数机构判断目前就是经济步入衰退的拐点,未来,会有那么多人都被证实有先见之明吗?而且,即使拐点真的到来,其确认也要等到2009年末或2010年以后,那么,在此期间,难道各项经济指标就一路下泻而无反复,公众就坚决不改变预期了吗?此外,政府难道就不作为,任经济衰退吗?这是经济层面的多变性,而中国股市又有新兴市场的特性,其走势与经济未必一致。所以,不能过于简单地判断经济趋势,更不能将经济趋势与股市走势等同起来。

其实,从基金公司投研人员的平均从业时间就可以发现,他们中的大部分

人参与A股市场的时间只有几年,还不如很多散户,他们都有十年以上的投资经历。因此,散户并不代表躁动,机构也不代表稳健,关键还是看市场参与者的学识和经验。在美国,有一个考察市场稳定度的指标是从业人员的“秃头”比例,比例越高,市场越稳定。

放松金融管制是解决新兴市场问题的关键

改革开放30年后的今天,中国金融业和金融市场的改革步伐仍是最慢的。就金融市场中的证券市场而言,管制不仅没有放松,而且更加严厉了。比如说,上世纪90年代初,还有各地的产权交易所、NET市场、国债期货、钢材期货等市场,股票交易实行T+0,没有涨跌停板制度,如今,不仅这些都消失了,新产品的推出、交易规则的改变、股权融资或债权融资等,也都不是地方监管部门或交易所能够决定的。当市场的创新主体缺失,而监管者又是风险极端厌恶型的时候,市场的发展就无从谈起了。目前A股市场再度陷入困境,“放松管制”已迫在眉睫。

比如,当全球的证券交易所纷纷实行公司制管理的时候,国内的交易所却连会员制的管理方式都名存实亡,自1997年8月起,直接归证监会管理。从名义上看,会员大会是交易所的最高权力机构,但实际上会员大会已经很久没有开了。原本交易所还具有的创新功能,在这种体制下就难以发挥;原本交易所的自律监管,则更多地体现为行政监管,与证监会、证监局一起构成了高度管制体系。

管制过严、创新不足,成为这些年来资本市场发展欠快的主要症结。如2000年已经着手准备的股指期货,到现在还没有时间表;2006年就准备推行的融资融券试点,至今仍未出台;其他如REITS或资产证券化产品,也没有给予培育空间。正是由于资本市场可交易的产品太少,银行体系又难以满足中小企业的融资需求,当中小企业出现融资困难的时候,资本市场的融资功能就难以发挥了。

对资本市场管制的放松,应扩大到各个参与方和市场中介,如降低市场准入和金融股权投资方面的门槛等。其中,对交易所的管制如能放松、使其权限扩大、创新功能得以发挥,很多市场问题将迎刃而解。如针对权证市场显现的过度投机问题,交易所可以对股票市场同样实行T+0交易,以疏导有交易性偏好的资金,而不是一味地抑制投机,这也可以活跃A股市场。

十几年来,国内的监管者与投资者之间一直存在着有关市场扩容与“反扩容”的博弈,其结果就是在股市泡沫出现的时候,大量股票以极高价格发行,如中国石油在去年6000点之上的发行价是16.7元,而1999年中国石油之所以在香港以1.2元的低价发行,是因为当时国内市场低迷,股票暂停发行。因此,把暂停股票发行作为“救市”手段,实际上是害了投资者。要走出“熊市不发股票,牛市发高价股票”的怪圈,使投资者可以低成本地获得股票,以降低总的投资成本,交易所可以按投资者持有股票的市值来配送“新股认购证”;为了让市场投资者有避险工具,股指期货和融资融券可以由交易所自主来把握推出时机。

总之,我们不应该一味去规避资本市场固有的风险,而漠视宏观经济可能会带来的更大风险。当资本市场由于管制过严而丧失功能的时候,就应该考虑放松管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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