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野草》中的独语话语方式

时间:2022-10-18 04:27:31

摘要:散文集《野草》,是鲁迅精神上的“野草”,梦和虚幻是野草的两大题材,黑暗与虚无是《野草》中的哲学,诗中大量的怀疑意识贯穿在叙述话语中,这种叙述话语以一种独语方式呈现,而这种独语话语又是暗含在一种特殊表现方式上,以“梦境”入手,构成了一种欺骗与真实,本文从《野草》中的独语方式入手,由自我独语和梦中独来剖析《野草》的独语哲学。

关键词:独语 梦 死亡意识 黑暗 虚无

鲁迅的《野草》是一道门,等待我们走进去,走进去了才知道里面深不可测,隐藏了所有潜在的梦幻,黯淡,绝望,虚无。进入《野草》,你可以尽情的享受孤独和寂寞,体验世界的荒谬,阴冷,到处充满了虚在的情景与意象,“虚无之思”无处不在。《野草》中描写梦境与臆想的篇目为数甚多,用“梦”作为艺术想象的基础,梦幻,梦呓,梦症,梦象,梦意,皆在梦中独语,以鲁迅化的独异,表现出他对人的存在状态的知解和他的人生抉择,由个体的选择进而去寻求生命的存在。

一、自我的独语

《野草》中,包括《题辞》在内的,《秋夜》《死后》《墓碣文》等篇目都是以作者“本我,自我”为主来进行言说的。《题辞》的创作意义,是埋葬自己的野草。作者不停的在创作,不停的在否定自己的创作,作者对自我言说进行了深入的思考。《秋夜》表现了诗人的自我精神上的重复,形成梦呓般的独语。《死后》是对自身存在的背离性思考。《墓碣文》是墓中人的自我探索的自语。《题辞》中“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心中暗想自我言说可能发生的问题,而后否定自我言说意义的说法,自身太过悲观,无异于一种否定自我。心情颓唐,无法认定自我,深深的怀疑意识,使得作者置身于能及范围之外,想说不敢,无法言说的痛楚诚然是一种逃避,这种自欺,是对自我的反思,孤独的反思。何其芳说过:可爱的灵魂都是倔强的孤独者。独语者无疑都是孤独者,内心紧张与焦灼。“自我反观”是“自我否定”的前提,只有反思之后才可以作出判断和选择,在孤独的话语中,作者将自己想象成为说者和告知者,但事实上却不知自己告知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接受者接受的如何,这一传达和一接受的过程中,自己也在同一时刻深切地体验着这些行为方式。

鲁迅坦然“我自爱我的野草”,“野草”是“我的”用自我言说的方式来强调,“野草,委弃在地面上”,由“生命的泥”生成,“跟本不深,花叶不美”,有时候还“死亡而腐朽”这说明了它的真实,是作者瞬间的心绪倾诉,充满寂寞的话语,除了写寂寞之外,作者更力图在寂寞中执着地追求他所爱的野草。野草生命力存在的演绎“这野草的死亡与腐朽,火速到来”。由《题辞》中絮絮叨叨的言语,我们看到作者正试图为我们营造一个意境,想从中找寻到一个原来,一个真实。《题辞》中作者的意识与潜意识都在阐释着黑暗与虚无,“死亡”意识更是强烈,在黎明前的黑暗抑或是暮色将至的黄昏里的“独白”,体悟着死亡的迫在眉睫。

二、梦中的独语

(一)梦境独语

“细小的粉红花,瑟缩地做梦,梦见春的到来,梦见秋的到来”《秋夜》,“人睡到不知道时候的时候,就会有影来告别”《影的告别》。在《死火》《狗的驳诘》《失掉的好地狱》《墓碣文》《颓败线的颤动》《立论》《死后》等几篇中都以“我梦见”的形式开始梦境独语。由睡熟亦或半梦半醒,开始做梦,梦见的人物,时间,空间都带有好多不确定性,纷繁奇异的景象,诡谲多变,空灵幽怨。

《秋夜》是“示梦”的开始,李欧梵以“梦幻”之笔点睛说出野草特色,“这种看来平实的句子,其实是障眼法,因为随着作者想象的飞翔的这种实境立即就转化为仙境了。所有的自然界实物:夜空、星星、月亮、粉红花、小青虫,都被织进幻想中去,并且都用拟人的形式,和作者的幻想交织在一起,这时,读者才知道这自然的‘后园’不是别的,它只是诗人在狂想中失落的一所梦的花园”。 “障眼法”表明了作者意图对自己掩盖的真实,其实是自己内心的矛盾,以梦的形式来欺骗。读者的发现与“梦的花园”有了一点参差,两者互相之间有了差别的独立性。这是个人体验,写出了人和人之间是不能相通的。每个人在诉说,我们无法倾听全部甚至了解全部。倾听者的缺席会导致诉说者言说的无意义,这样表达有时成了独语。在《好的故事》里,希望与失望,憧憬与幻灭总是相依相存的,开始的海市蜃搂,美景,美式,美物“许多美的人和美的事,错综起来起来就像一天云锦”“镶着日光,发出水银色焰”颜色协调,美感忽远及近,渐渐地立体起来,当你忍不住沉浸于此时,忽而“整篇的影子撕成片片”,“昏暗的灯光”、“昏沉的夜”,我们好似从光明坠入了黑暗,在实实在在的黑夜里,触手可感知的痛惜,‘影子’与‘声音’表达着寂寞,这种寂寞令人害怕,却又无法逃离。

(二)死亡独语

鲁迅以“梦”的语态,对形而上的思考,原始与现实的刻画,有着现代性意识的思考,以梦来拉开与现实的距离而反观现实,获得了一种意义上与形式上的深刻。每次的“我梦见”,主语“我”反复传递的是“独语”的信息,“梦见”是一种形式,它一方面全然忘我在自编自导,一方面又将读者导入梦境中,将读者从现实通常的感觉推开。作者可以放任自己的联想想象放肆的超越自身,太多的超验情绪油然而生,由梦而怪谈,梦本身本来就不真实具体,它可以不遵循逻辑和道德,可以荒诞,可以不合理,可以自由发挥。但同时,梦又是主观感受的直接感应,是真实的。《墓碣文》从“死亡”角度反观生命,由此拉开与现实的距离,对生命的彻底虚无态度让人冷峻深思,“……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寒”“深渊”都是冰冷的字词,有与无,不存在与存在皆是形而上的另类思考。《墓碣文》的表现是阴森恐怖的,“有一游魂,化为长蛇,口有毒牙。不以啮人,自啮其身,终以陨颠”。这一怪异的鬼魂,化为长蛇自嗜其身而亡。这个“游魂“有象征性的死亡方式,即“抉心自食”但却无法尝知“心”的“本味”。因血肉的疼痛让他无法自拔,再次想品尝时,却发现“心已陈旧”无法如愿。这种“自剖”的方式带有自我认知的“自戕”形态。墓中人内心的虚无与灰暗,以及意欲认识和想摆脱这种心境而欲罢不能的焦灼和痛苦。墓中人以“抉心自食”的残忍方式想要获取一种对自我的亦是对他人的认知,原本想探究心之本味却陷入深深的怀疑中。最后不得“我疾走,不敢反顾,生怕看见他的追随。”作者在梦中直面死亡和绝望,梦中的真实,怀疑,提升了鲁迅怀疑主义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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