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代》:影视文本的时代图景

时间:2022-10-17 12:07:09

《小时代》:影视文本的时代图景

[摘 要]电影《小时代》在全国上映,首映当天票房突破7200万元,应该说,郭敬明在文学市场化与商业运作上是成功的。但从影片播出后社会各界对其褒贬不一的反响看,它折射出了市场社会与大众传媒风靡的背景下消费群体多元化的价值取向。本文从《小时代》的影视文本及电影作品入手,从被建构的大都会上海、“80、90”的怀旧乌托邦、“小时代”里的男性和女性以及世俗偶像的生产四个方面进行分析,揭示其时代图景和大众文化下文学艺术的发展趋势。

[关键词]《小时代》;影视文本;图景

《小时代》是郭敬明创作的长篇小说,由《小时代1.0折纸时代》《小时代2.0虚铜时代》《小时代3.0刺金时代》组成。小说以上海为背景,讲述了林萧、南湘、顾里、唐宛如四个女大学生的友情、爱情、亲情以及各自的梦想与事业,反映了当下一代都市青年的生活与理想。2013年,电影《小时代》由郭敬明自编自导推向市场,取得了惊人的票房成绩。作者在“小时代”中描绘了几个不同社会地位的人和他们的生活百态,以“小时代”折射“大时代”,从细微处与观众分享了对金钱、名利、地位的看法,意欲通过影视文本建构一个“现代都市”上海城,并在对校园往事的不断追忆中寻找怀旧的“乌托邦”。同时,电影中演员的表演与呈现流露出一定的社会审美趋向,迎合了当下的世俗趣味与消费主义。

一、被建构的都市上海

(一)影视文本中的上海

小说《小时代》在开篇极力描绘了一座流光溢彩的现代繁华大都市上海,其建构意图明显。

翻开最新一期的《人物与时代》,封面

的选题是《上海与香港,谁是未来的经济

中心》。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人涌入这个飞快旋

转的城市。

星巴克里无数东方的面孔匆忙地拿起

外带的咖啡袋子推开玻璃门扬长而去……

这是一个以光速往前发展的城市。①

这里,高度发达的经济,外滩的异域风情建筑,浦东陆家嘴的摩天大楼,行色匆匆的都市人,华洋杂处、东西交融。影片中,在圣诞夜,都市的烟花点燃璀璨的夜空,夜幕下,霓虹闪烁,上海城市天际线沿江迤逦绵延,主人公林萧说“上海像撒了金粉一样闪耀着”。

(二) 影视对“都市上海”的建构

这里是都市上海的另一面:林萧穿过上海弄堂,邻人在并不宽敞的便道乘凉下象棋。唐宛如骑车穿过长长的弄堂,老上海的绰约风姿隐约可见。但在顾里和林萧去浦东选场地时,随着老上海旧楼掉下的花盆,新上海的富家千金顾里受到惊吓,此时,新旧上海并没有很好地和谐交融,而是以一种隐形对立的状态存在着。相对大都市的繁华耀眼,老上海一直以一种“静默”的状态残喘着,其存在底气不足,点缀的成分大于实际意义。影片过于夸大上海作为都市的一面,而忽略了对老上海的挖掘,新老上海没有很好地延续对接,撕裂了上海作为现代中国大都市文化的多元性与异质性。

《小时代》不遗余力地描绘上海时尚界与商界精英高雅奢华的生活,这是好多中国人眼中的上海,也是上海人极力梦想的上海。但影视文本建构的“都市上海”在艺术上有缺陷:一是作为一座有着百年多开埠历史并在近代史上有着鲜明东西文化碰撞、交汇痕迹的城市,上海有着丰富的、多元的历史文化内涵,电影《小时代》中没有进行充分挖掘。二是“都市上海”形象单一,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海派作家”在文本中建构了一个十里洋场、华洋混处、市井百态的“大上海”,这一特点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影视作品中得到了大量呈现并已成为“都市上海”约定俗成的特点,《小时代》中重点表现了城市白领阶层以及大学生的情感与奋斗,却没有对故事背景作一宏阔的把握,因此,故事显得单薄。

二、“80后”“90后”的怀旧乌托邦

(一)影视文本中的“怀旧情结”

近年,影视文学中涌现出大量怀旧类型题材的作品,其中以校园怀旧题材最为集中,并以讲述男女主人公的友谊、爱情以及各自的奋斗励志故事为主,友谊万岁、青春美好、无忧岁月是校园剧的关键词。2010年,微电影《老男孩》在互联网上一夜成名,唤起了几代人对青春校园的追念,引发了网民的集体怀旧热。著名文化批评家朱大可在《从“国民床单”到“国民怀旧”》一文中对“怀旧”进行分析:“引发这些怀旧思潮的动因,第一次是基于文化饥饿,第二次缘于消费主义,第三次则较为复杂,其动力不仅来自市场消费,更是针对当下现实的一种柔软抗议”,他还认为:“在一个物质膨胀和精神瓦解的时代,怀旧就是一种记忆疗法,它要借助‘从前乌托邦’的有限时空,修理被现实灼伤的普遍心灵。”② 影片《小时代》开头是林萧、南湘、顾里、唐宛如参加高中毕业表演《时代姐妹花》,其舞台的布置与场景贴近“80后”往昔的校园生活。她们穿着清新的校服,《友谊地久天长》之歌唤起了许多在职场苦苦打拼的人对昔日校园美好生活的强烈共鸣。在表现林萧与简溪、顾里与顾源的爱情故事时,单车穿过静谧的校园林荫道,飘飞的黄叶,复古的色调,处处是浪漫氛围,是许多人内心理想化的校园场景再现。简溪与顾源合唱的一首前苏联民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更是有意而为。四个“80后”女孩进入大学,她们共同面临着爱情与现实的矛盾,理想与工作的反差,友谊与背叛的纠葛,这都是即将告别校园、进入职场的人的共同体验,也是刚进入职场、尚处于艰难打拼阶段的“80后”“90后”得以回顾“青想”的共同情感记忆。

(二)校园作为怀旧乌托邦

郭敬明作为一名当红的青年作家,他了解“80后”“90后”内心需要什么。他坦承选择杨幂做主角是因为考虑到杨幂票房好,影片中男女主角皆是帅气俊朗、甜美可人的青年偶像演员。《小时代》选择校园怀旧故事为背景,也是有意针对消费群体生产“怀旧文化”,以迎合当下市场经济的消费趋势。现代人在日趋冷漠的商业社会苦苦打拼,同时也需要一个精神上的怀旧乌托邦寄托梦想,缓解焦虑和压力,寻找情感慰藉。观众在集体的回忆中,通过与剧情相似或相同的情感经历与生活体验,构筑了一个模糊的精神“乌托邦”,以承载其对往事的追忆、对当下的理解,这种集体的回忆消解了一切中心,也弥合了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鸿沟,成为当下“80后”“90后”宣泄压力与传播集体话语的途径。

三、“物化”的男性和“符号化”的女性

(一)大众文化影响下男性的“物化”

随着商品经济社会与大众传媒文化崛起,女性在“物化”的同时也“消费”着男性。《小时代》的主人公不同于其他青春偶像剧中的俊男靓女,当袁艺故意留宿顾源家时,小说写道:

在她从小到大看过的男孩子里,顾源

是最英俊挺拔的一个。线条分明的身体上

还有没有擦干的水珠,宽阔的胸膛以及明

显的腹肌。这是以前从高中时代田径队就

形成了的体型。③

这个描写有强烈的“男色”身体呈现意味,它使读者展开充分的想象,并陷入对角色深深的喜爱。相似的是唐宛如对意中人卫海的窥视与迷恋,卫海裸着上身挥汗如雨般地打球,他强壮健美的身体让唐宛如如痴如醉,不能自已。郭敬明深谙大众的审美倾向,创造出众多符合世俗审美趣味的人物:简溪出场,特意用长镜头,突出简溪阳光帅气的外形“如此人间尤物”,传统男性笔下描写女性美丽诱惑时所用的修饰语用到了男性身上,非但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在时代的背景下成为吸引女性观众的“独家秘方”。郭敬明精准地预测到了潜在的女性消费市场,因此“男色”身体呈现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效益。但是从艺术的角度来说,这样的安排一定程度上背离了艺术的严肃性与崇高感,是电影媚俗大众、取悦市场的行为,是一次有预谋的“男色”消费。

(二)女性的“符号化”与女性主体性的缺失

《小时代》剧中男女关系有“女追男”“女性无法脱离男性”和“女人欣赏、崇拜男人”三种模式。第一种模式以袁艺追求顾源、唐宛如追求卫海为例,第二种模式以南湘离不开席城、顾里离不开顾源为例,第三种模式以林萧和Kitty崇拜、迷恋上司宫澄例。唐宛如对卫海的迷恋追求屡屡受挫,但仍旧一往无前,剧中唐宛如对着卫海的健美身姿迷狂陶醉,这种叙事模式是古代戏曲、小说“落难公子”④ 的翻版,只不过公子或读书人变成了现代都市的花样美男。袁艺为了所谓的门当户对而抛弃真爱,心甘情愿接受父母的安排,这是女性主体性缺失的一种体现。林萧和Kitty虽坚强上进,但她们对上司宫逞蕴计从,绝对崇拜,在公司里像机器人。这里女性始终处于一个相对“失语的存在”⑤,她们的“话语权”与独立主体意识被男性僭越,她们一直被男性居高临下地俯视、窥探、评点,女性在这里可以说是男权文化主宰下的一个审美符号。女性的独立性和主体性在大众文化与商业社会的合谋下逐渐萎缩退化,而成为男权文化下的附庸与商业社会的商品。

四、世俗偶像的生产

(一)偶像的塑造与“生产”

在大众传媒时代中,偶像的建构具有商业社会“批量生产”的特点,并呈现出模式化、套路化、理想化、世俗化趋势:女性偶像都拥有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和傲人的身材,而男性偶像则都拥有健硕的肌肉、俊朗的外表以及良好的家庭背景,同时偶像无不以事业成功作为人生的追求。《小时代》作为一部反映当下都市青年励志与成长的电影,成功地“生产”了三种类型的“偶像”:第一种以宫澈椭艹绻馕代表,他们外表英俊帅气,事业如日中天。宫呈浅晒Φ钠笠导依习澹出入豪车,身着名牌,家住繁华市中心 “玻璃宫殿”里,保镖、随从不离身,他神情冷酷,不苟言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贵族”做派。周崇光是知名青春文学撰稿人、当红偶像作家,长相俊美,性格温和隐忍,家居豪华楼盘,落地玻璃外便是繁华的上海外滩和陆家嘴金融区。宫澈椭艹绻庖越乎完美的形象代表了都市年青一代“上班族”的梦想与追求。第二种以顾里和顾源为代表。顾里出身富贵,时尚美丽,自信独立,交际能力强,思维缜密,同时修双学位,有经商头脑,除了遭遇家庭变故与感情挫折之外,与顾源门当户对,生活情调与理想追求两相和谐,一切皆在掌握中。他们代表了出身较好的商界子女,不用为衣食温饱发愁,能够在父母的基业上展示自身的能力和价值。第三种以林萧、南湘为代表,她们没有显赫的家世,家庭普通甚至出身贫寒,但她们努力上进,坚持梦想,最终赢得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二) 偶像塑造的世俗化倾向

近年来,影视作品中的偶像理想化和世俗化色彩越来越浓。电影中,镜头不断表现的奢华场景、成功人士的自信、青年群体为了前途事业不断奔波和打拼皆表达了“人生成功=事业成功”的主题,功成名就几乎是所有人的追求。《小时代》的“偶像生产”具有青春化特点,切合了当下流行文化下青年人的审美与心理。其生活场景定位在都市、校园和职场生活,奋斗与理想主义的话题,这些拉近了与观众的距离,容易引发年轻消费群体的共鸣。但影片构筑的偶像世界却有些偏离现实,内容有些空洞,对“偶像”的塑造局限在“符号性”的奢华场景展现上,忽略了“偶像”内心世界的挖掘、拼搏奋斗与坚持梦想的艰辛以及精神和人格魅力的褒扬。“偶像”单调化、平面化,饱满度不够,立体性不强。“偶像生产”脱离了现实生活的逻辑,淡化了残酷的现实,回避了对社会问题的追问,它只能是现实生活的一种幻象。

五、结 语

《小时代》是时代的产物,它在票房上的成功证明了新时代大众文化下年轻“粉丝”的力量。但是,电影作为艺术品,除了满足商业上的需要外,价值追求与艺术审美方面也不容忽视。在大众文化与商品化社会的今天,部分文化产业的传播者以“媚俗”的方式制造“快餐文化”去讨好消费者,从而赚取高利润并非长久之计,这些值得我们文化工作者深思。

注释:

①③ 郭敬明:《小时代》,长江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

② 朱大可:《从“国民床单”到“国民怀旧”》,《新世纪周刊》,2012年第10期。

④ 洪子成:《中国当代文学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66页。

⑤ [法]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刘北成、杨远缨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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