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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王家奎作为中国第一批残疾人运动员参加了在美国纽约举行的残疾人奥运会。18年后,北京电影制片厂根据他的事迹改编,并由他本人出演了《同在蓝天下》。最初,电影的名字叫做《不相信命运的人》。
让我们从头说起,1969年,14岁的初二学生王家奎在学校挖防空洞时摔了一跤。腿里的骨头摔了个缝但没断,就这样,他得了隐蔽性较强的化脓性骨髓炎,半年后开始发病。当时是“”时期,看病得有家庭出身证明,他家的成分是地主,医院自然不给看。好不容易托人进了医院,有技术的大夫都上五七干校了,一个从打扫厕所的人里面找出的赤脚医生告诉他父母,是骨癌,截肢后还能活一年。
锯了腿的王家奎把自己锁在屋里坐吃等死。一年过去了,他发现自己没死,也没有癌症晚期的征兆。他到家对面上厕所,屁股被人踢了一脚,咕咚一声掉了下去。踢他的是街道书记的儿子,王家奎从下面爬出来,举起拐棍就是一下。书记儿子的头被敲了个窟窿,王家奎被抓进公安局,拘留了15天。
那时,被公安局处理过的人是找不到工作的,他被逼成了保定市第一个个体户。卖了半年菜,他又开始学做鞋,出发点是他每次买鞋都要浪费一只。学会做鞋,不仅能省钱还能赚钱。
他到鞋厂给老师傅磨刀,帮人卷烟。老师傅说,打铁的砧子做鞋的腿,两腿要夹住做鞋的旋儿,两只手才能做呢,你一条腿夹哪儿啊?他不想就这么放弃,自己设计了个套,单脚一蹬,鞋就能固定住。他手艺不错,收入也稳步上升。但好景不长,模压底机械出现后,他又不得不转行了。
他买了个旧相机,骑着三轮车去给人照相。有一次赶上了大生意,一个100多人的合影。可照片洗出来,他发现黑眼珠里有白点儿,白送人家都不要。他到照相馆找人想办法,一个叫叶汝珍的姑娘接待了他,帮他修版。为表示谢意,他做了双皮鞋送她,之后两人产生了爱意,谈起恋爱。
他们结婚时,全市都轰动了。大家都在议论:这拐子到底用了什么手段,骗到这么好的老婆。
婚后,王家奎在民政局对面摆地摊卖服装。一天,民政局局长走过来问他,愿不愿意参加半年后一个国际残疾人运动会的选拔。他对体育差不多是一无所知,但他想,如果取得好成绩,也许民政局能给自己安排个正式的工作,就答应了。
保定的选拔赛,游泳、铁饼、铅球他都拿了第一,于是保定市体委便推荐他去北京参加全国选拔。结果,他的铁饼第二,铅球和游泳还是第一。他开始作为国家队的运动员接受严格的训练,为1982年在香港举行的远东及南太平洋残疾人运动会作准备。
办护照时,王家奎遇到了麻烦。街道和派出所以他被拘留过为由,不在政审材料上盖章。教练去说也没用,只能找省民政厅,省民政厅又派人找到保定市市长,说他是国家选中的人才,你们居然不盖政审章?街道和派出所这才赶紧盖章,让他出了国。
国际比赛自然高手如云,铁饼第一轮他就被淘汰了,铅球进入半决赛后也被淘汰了,只剩下游泳。他一条腿站在游泳池的出发台上,紧张极了。国内训练听到的都是“各就各位”,然后放枪。而这里全是叽哩呱啦的英语,他一句也听不懂,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枪。还没跳,他就紧张得掉了下去。魁梧的身体摔到水里还好,可他是摔到了水泥地上,骨头当时就错了位,胳膊也脱臼了。队医过来帮他接好,让他弃权。他想,铅球没扔过人家,铁饼连决赛都没参加,就剩游泳了,再弃权,怎么有脸回去?拼了命也得游。最后,他忍着剧痛,拿了铜牌。
回国后,他受到了邓朴方的接见和表扬。他想,这回该有工作了吧?这时候,他的游泳教练刚升为保定体育局副局长,终于,他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份正式工作――管理体育局的游泳池。
后来,他的事迹被报纸连载、被电台连播、被编剧写成了剧本,他开始通过电影向观众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用积攒的名声和经验办起了汽车修理厂、饮料厂等多家企业,解决了上百名残疾人的就业问题。
2005年,王家奎因癌症住进医院。9月9日,上午11点30分,王家奎的孙子出世了。家人把孙子抱到他的病房,王家奎与自己的孙子在同一片蓝天下共同生活了5个小时后,安详地走了,用一条腿走完了自己50年的精彩人生。
(摘自《中国航空》欣生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