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福布斯富豪的“玄奘之旅”

时间:2022-10-14 10:19:01

挑战赛的第三天,我在几近麻木的疼痛中,第一次体难到禅宗所谓的“空明”境界,那种无欲无念的心境,只有在身体处于极限时刻,在那样的苍茫荒凉中,才能彻底感悟。

2006年5月20日到5月23日,中央电视台发起了一场“重走玄奘路――商学院戈壁挑战赛”的活动。来自国内5所顶尖级院校(清华、北大、长江商学院、上海交大、复旦)的59名EMBA学员从甘肃安西县塔尔寺出发,参加了为期4天的戈壁徒步挑战赛。他们中很多是资产过千万的富豪,重庆南方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孙甚林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年届56岁的他是所有参赛队员中最年长的一位,所以大家称他作老孙。

根据当年玄奘取经时所走路线,主办方为EMBA们设计了直线距离为114公里为期4天的徒步穿越线,途经戈壁、荒漠、雅丹地貌、荆棘丛、盐碱地、红柳林、河流等各种地形,其艰苦程度于参赛的老板经理们而言,可谓前所未有。

老孙印象

虽说是上了福布斯榜的富豪,重庆南方集团董事长孙甚林给我的印象却是没什么架子。喜欢笑,笑起来很真诚。说话有一种感染力,让你不由自主地跟着进入他所描述的情境里。

一头的黑发,没有丝毫发福迹象的精瘦身体,脸上也没有很深的皱纹,从外表上,你很难相信这是56岁的人。眼睛里有一种执着的光芒,你会觉得这人很纯粹,没什么分叉和细枝末节,不管对生活还是工作,都是近手单纯的认真。

老孙说不管是念EMBA,还是参加挑战赛,他的目的都很单纯,不是为了混人际圈,也不是为了出风头博名声,“增长知识,挑战自己”,就这么简单。“我觉得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去体验,体验你不曾做过的事。”

“我去报名的时候,他们都很怀疑,觉得我年龄那么大,怕吃不下这个苦 后来

选择我,也是因为我的年纪,如果年龄最大的我都能坚持下来,对其他队员就一定是种鼓舞我们清华有五六十个人报名,最后只选了10个,我们班报名人的也有9个,结果只选了我一个 感觉挺自豪的,也一直相信自己一定能走出不错的成绩。”

玄奘天竺取经的故事一直让老孙有种难以名状的感受。一千年多年前,没有GPS,没有对讲机,没有汽车,玄奘是怎样一个人只身走出荒漠的?他总在想这个问题 老孙这次走的,就是当年玄奘所走的最痛苦的一段路――从敦煌到瓜洲(那时被称为伊吾古道),直线距离100多公里:当年玄奘走这段路用了5天/1夜,刚走了几十公里水就掉到地上流光了,剩下的七八十公里是在没有给水的情况下走完的据说玄奘也迷茫过,往回走了一段,后来又毅然掉头,走向荒漠-老孙很认真很虔诚地给我讲这段故事,好像是在感悟一种叫做“信念”的东西。

当老孙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戈壁,没有绿色,只有红色的沙石和――些用泥土堆成的土墩时,心中不禁升起一种恐惧 “在这望,人是那样渺小,渺小得不如沙石上的蜥蜴。”

第一天 与沙共舞

线 路:塔尔寺―锁阳城―大墓子母阙―踏实水站

直线距离:23.3km

地 貌:盐碱地、戈壁

主要障碍:铁丝网

伟大的GPS

每走二三十步就必须看一下GPS,看看有没有偏离方向,你走得再快,走偏了就是做无用功。所以宁愿多看几眼,少走几步,不至于偏离正道―如果没有GPS,哪怕看到前面有人,仍然很容易走偏方向在戈壁滩上,眼睛是不能老看前方的,因为路太难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扭伤脚

铁丝网

戈壁滩上海隔几公里就有做得非常坚固的铁丝网,是专门为防止稀有野生动物如藏羚羊四处乱窜遭到伤害而做的 我们得从高达1.5米的铁丝网翻过去,这些细密的铁丝绑在坚硬的角钢上,伸出很多刺,翻越时划伤手指是常事

行记

初遇风沙

“老孙,别管后面的人了,朝前走吧,能走第几走第几。”领队在对讲机里喊。我回头看着出发时还讲好要集体行动一个也不能落下的队员们,心中有些无奈。大家在到达锁阳古城时叫喊、拥抱的激情似乎还在眼前。前面是茫茫戈壁,没有同伴,真会感到恐惧。

我依然举着清华的旗帜,告诉自己还是领路人,虽然前后都已经看不到1个人。1个小时过去了,对戈壁景色的新奇感也过去了,我不再有心情欣赏美景。只是看着一片片细碎的石子在脚下滑过。耳边的风声越来越紧,抬眼望去,大风卷着一片黄沙向我扑来。第一次体验到沙尘暴的力量。风沙大得让人无法前行,身体稍微移动就会被风刮走,只能背对风,以旗杆杵地,弯腰,静止不动。就这样足足立了20分钟,风沙才小了些。得继续往前,于是只能以近90度角弓腰,缓慢行走。为了减少阻力,我不得不把旗子缠卷在旗杆上,竖在胸前,以防大风把它吹开。

1个小时后,风暴终于停了,又下起雨来,所幸雨滴虽大,却只有不多的几颗,原来戈壁滩的雨是这样没有气势,比起沙尘暴逊色很多。终于能甩开大步行走了,背上的背包却越来越沉,负重倒让人产生赶紧摆脱的愿望,脚下便越发快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是几近小跑。

第一天的路不算难走,小石子的地面毕竟还是实在的。22公里路程,用了4个多小时,时速差不多5公里,下午1点10分到达营地,居然是头一个。原来我还不老啊。再见沙暴

扎帐篷的时候,风沙再度袭来。抬眼看,只见西面2公里外,一条淡淡黑黑的沙尘柱慢慢形成。斜斜地卷曲着,移动着,就像电影里看到过的龙卷风柱一样。只听支援队里的当地人高呼“沙尘暴,注意避风,快进帐篷”。空气里弥漫着沙子味道。我合上帐篷门链,还来不及站起,沙尘已经刮到了背上。蹲在帐篷边不敢动弹,感觉风越来越大,细细的沙子打在背上、脖子上、脸颊上,混在刚刚要干的汗水里。

风力刚减弱,就见有人小跑着在追几顶仍然翻滚着的帐篷,而帐篷的主人们仍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先追哪样东西。最后,是营地的越野车从两公里外追回了几顶帐篷。

晚上的篝火晚会上,因为我是今天的第一名,组委会特别奖励了矿泉水洗脚。一百多号人看着我脱鞋洗脚,有点奇怪。大家好像有点不服气,大概在想:等着看吧,如果明天后天你还能那样,才算英雄。过来采访的记者说老孙你多说几句吧,是个好机会呀,可是我真不愿多说,只是觉得这个待遇来之不易,明天要继续努力。

平生第一次睡帐篷钻睡袋就是在这气候恶劣的戈壁滩上,风吹得帐篷布哗啦啦地响,声音大得可怕,虽然已疲惫不堪,仍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两点多的时候,风小了些,疲劳终于压倒我,这才睡着

第二天 第一个水泡

线 路:踏实水站-破城子-双墩子

直线距离:26.5Km

地 貌:盐碱地、戈壁、丘陵

主要障碍:铁丝网、山坡

盐碱地

从来不知道盐碱地那么难走。踏在上面的感觉是完全没底儿,特别不实在。眼前是白晃晃的一片,刺得眼睛发痛。盐大地在几千年前是一片,后来地壳变迁,海洋消失了,剩下盐和碱,再经过几千年阳光照射,地需形成一层白色的“霜”,原来海洋里的

植物也被硬化成白白脆脆的一层。有点像十几公分高的水上面结了层薄冰,一踩上去就碎了,脚很快陷下去。这样的结果是走一步退半步,而且脚踝极易受伤。

吸血“草兵”

第二天的路况最复杂。后13公里是盐碱地和红柳林。因为有一米高的红柳林,救援车无法进入。同时,红柳林里有一种被当地人叫“草兵”的东西(即飞蚂蝗),是吸血动物。叮上皮肤后会一直往里钻,但你不能拔也不能拍。越拔越拍它越往里钻,直到完全进去。只能用烟头烫,用火烧才会脱落。处理不发,叮了的伤口得养半年才能好。所以在红柳林里一定不能坐下休息。那些“草兵”就在红柳树上。

行记

一夜折腾,虽然只睡了4个小时,睡意却被戈壁的日出景象一扫而空。呼吸着清晨的空气,没有沙的味道,也没有盐碱地的咸味,更没有城里初夏时的暖浊而潮湿的感觉。GPS上显示当地当时的日出是6点14分,比东部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

8点24分,我们又出发了。这次大家的背包基本已经轻装,我只带了一根黄瓜、水和干粮。不像其他一些队员,他们放弃了实用的水袋,只带上一瓶矿泉水,而我选择了前者。水袋搭在背上,一支吸管拉到嘴边,渴了就直接拉开塞子吮吸,这样既节省时间又节省精力。放了些盐在水里,以补充行走过程中消耗的盐分。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些带矿泉水的队员,很多遭遇了水荒,也不乏因此而打了退堂鼓的。

庆幸自己第一天没有走出水泡来,看来两双袜子加故意买大两码的专业鞋还是有效的。加上轻装上阵,感觉还相当可以。上午的路基本还是碎石密布的平整戈壁,略有上下的小坡。由于是向西走,背着阳光,带着顺风,一开始就觉得走的速度比第一天还快。不过我不再能走在最前面了,山东金府进出口公司的总经理,来自光华管理学院的张涛开始显示出他的实力,走在最前面。第一天他因为翻越铁丝网刺伤了脚,所以落在了后面,但实力就是实力――34岁的张涛,喜爱运动,还是个马拉松爱好者。

一口气走了?0公里,近2个小时,脚步开始沉重,也频繁感到口渴。太阳高挂在当头,在毫无遮拦的戈壁,地表温度和地面温度迅速攀升。头渐渐低了下来,上身微微前倾着,双腿机械地迈动着。心里默默念:“吸吸呼,吸吸呼。鼻吸,口呼。脚跟着地,脚尖离地…….”没有别的念头,就这样重复着运动呼吸的要领。

进入红柳林,一想到那个“草兵”我就拼命往前跑,也顾不得脚痛身体痛。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实在让人害怕。虽然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还是害怕。终于以最快速度冲出红柳林,不过在我看来那不是红柳,是灰柳,没一点红意或是绿意,它更适合陪伴这个没有生气的戈壁。

第二天我走了第四,脚上打了第一个泡。大家也对我这个老同志有了真正的认识――确实有实力。从明天开始就要进入决赛了,因为大多数队员都受了伤,组委会决定从每队中选出4个人参加决赛。我自然而然地入选了。

第三天 挑战极限

线 路:双墩子-六工城-疏勒河营地

直线距离:28.6Km

地 貌:盐碱地、戈壁、丘陵

主要障碍:铁丝网、山坡

行记

水泡处理法

用针管刺破水泡,把里面的水吸出来,然后用女生的头发从水泡中间穿过去,让里面的水顺着头发流出来,这样水泡就无力还原再次积水了。这真是个科学的方法,不晓得长征的时候红军战士是不是也这样处理水泡?

空 明

最艰苦的一天,我也没想过要停下来。那个时候,心中是一种空明的感觉,没有任何烦恼,没去想关于公司的任何事情,一切真的就那么抛开了。就像老僧入定、只有前进,前进,前进这一天,我在几近麻木的疼痛中,第一次体验到禅所谓的“空明”之界,那种无欲无念的心境,只有在身体处于极限时刻,在那样的茫茫荒凉中,才能彻底地感悟。

痛与坚持

真正的挑战极限来自第三天。路程比其他任何一天都远,达到28.6公里,而且,路比第二天还难走,全部是荆棘地、盐碱地、红柳林地。只有那条被称作障碍的疏勒河算是最让人舒坦的地方。

走出起点几公里的时候,我的脚开始剧痛,每走一步都感到钻心的疼。但是我从没想过要停下来,甚至不愿去想那是什么原因。我知道,这个时候,只要停下来,可能就再没力气走下去。事实上,这一天,我的脚打了7个泡。一只脚趾的趾甲翻了起来。

难以想象的是,28.6公里的路程,从上午9点出发,下午2:08到达,比第一天还快,我还是拿了第4名。走到最后还剩四五公里的时候,看到前面的宿营地,红旗就在那儿飘呀飘呀,兴奋得不得了,一路;中去,可就是眼巴巴地看着那旗子,怎么也走不到。才真正理解那句老话:望山跑死马!

到了终点,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头顶烈日,坐在足有40多摄氏度的石子地上,只觉得屁股痛到极点,赶紧把鞋袜脱下来垫到屁股下。把脚晾出来。一双脚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又烫又痛,痛得麻木。有人给我撑起太阳伞,可我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有,一阵大风吹来,太阳伞被吹跑了,也不想去追,“就这样晒着吧,热总比累好,”我对自己说。

一种叫“精神”的东西

后来我知道,那些没参加决赛的队员,并没放弃,他们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坚持着走到最后。一位在第四天因为公事无奈放弃挑战赛的队员有这样一段真实的记录:

葛老慢慢地由田埂走上土路,背微微曲着,明显显出疲劳。脚步也迈得很小。看到我举着相机对着他,葛老依旧好风度但又低低地挥了挥手,勉强笑了一笑,从我的身边缓缓走过。牛四冲着镜头张开了手臂,想边走边摆个Pose。可双臂一举,脚步突然就乱了,又赶紧放下了手臂。继续拄着登山杖前进。公牛队除了我,全过去了,除了我。

“后面还有人吗?”我问刚刚到土路边的老才。老才身边是王睿,长江的女领队。王睿走到我边上时,我递上了一瓶水,王睿无力地摇摇头,双手撑住膝盖,弯下腰,默不做声。突然,她听到救助车上的收音机里隐隐飘出歌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大声说“拜托,拜托开大点声,音乐开大点声。甭管是谁的歌,都行!”司机赶紧将音量调到最大。说不出是谁,调有点熟。能哼哼上来。

现场所有的人都看着王睿,看着她的表情。只见王睿身子慢慢地直了起来,弯腰变成了挺腰,随着歌的节奏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又静静地听了几首歌,似乎她改变了什么决定,拿起刚才没有接的那瓶水,喝了几口,对老才说“我走得慢,我先走了。你等到他们以后再来吧。”说完,扭头上路出发了。走了几步,又回身道:“对了,老才。我们队的黄小军脚伤得厉害,还在后面。我叫他上车他死活不肯。你帮我劝劝他吧。他不能再走了,我不放心。你们劝他上车吧。”说完,看了看还在大声播着音乐的救援车,此时救援车里播的是很久以前那首郑智化的《水手》。

接着她转身,拄着登山杖又迈开步子,走上了田埂。我看着王睿孤独的身影,在田埂上行走,前面、后面都没有队友。只有她一个人。

第四天 终于走完了

线路:疏勒河营地-白墩子

行走距离:16km

行走距离:16km

行记

第三天晚上,收拾了水泡,用红花油搓了脚,所有队员都不行了。第四天的设计行程是33公里,但100%的人都受了伤。尤其是水泡,痛到让人无法行走。大家就觉得33公里太远了,实在不能走那么远了。张涛在此前两天的比赛中都走了第一,他也觉得竭尽了全力。于是,第四天组委会临时改变计划,用车把大家送了15公里,临时调整GPS,调到离公路很近的路上。

大家最终走了16公里。换了比较好走的路。如果还是盐碱地荆棘丛那样的烂路,就不知道要倒下多少人了。这天能大步走的已经没几个了。我是平路还能甩开步子走,但因为脚趾受了伤,膝盖也开始疼痛,一碰到上坡下坡就不行,只能横着走。

不过在我脑子里,已经没有“后退”两个字,一路坚持着忍耐着,直到最后一刻。虽然最终我个人没拿到第一,但清华经管学院获得了团队穿越速度第一名的荣誉。无论如何这都令人欣慰。

参加这次活动,只是想磨练意志,不是想改变什么。这之后我想,一个企业,受些打击,又算什么呢,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呢?如果受点挫折就要放弃,那就像第三天的挑战,一旦停下来,就再也起不来。

老孙感悟

竞争中唯一的要求就是获胜。

这是一次非常特殊的行军,之所以叫作行军,感觉是一次久违的记忆,像老孙他们这一代的人,红色时代的记忆总是和行军有关系。

这一群成天和生意和财务报表打交道的人,一连四天将生意彻底放到脑后了,每天只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完成行程。戈壁滩的美景很是惬意,但他们无心更多留恋,因为,每天20多公里的急行军对他们这样缺少锻炼的人来说实在叫做“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好,他们每个人都用相机记录这些动人瞬间,有意思的是,在这个聚集了全国最精英的59名EMBA团队中,长枪短炮几乎汇集了世界上所有相机品牌,但大多是Canon。

BIZMODE用文字记录了一个企业家四天行程的点点滴滴。感谢孙甚林先生为我们记录了“玄奘之旅”的艰辛和59位EMBA学员的坚韧。

在艰苦的跋涉中,孙先生及同伴用随身携带的数码相机C8non Power Shot S3 IS带给枯燥的行程很多乐趣,戈壁滩的令人震撼的荒凉、偶尔飞过的孤独的大雁、队员们苦中作乐的种种趣事,尽收其中,边走边拍边回放欣赏,周身的疲倦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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