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比你还要痛

时间:2022-10-13 11:03:30

18岁那年夏天。她以三分之差落榜,从老师手中接过高考成绩通知单,有种剧痛砸进她的心,她感到自己是天下最痛苦的人,眼泪像开了闸门的洪水,汹涌泛滥。

她生在农村,却是那种极要强的女孩。落榜像刀子一样,把她细嫩的心切割成一片一片。她感到她的心就是被人使劲揉搓的花骨采,从半空兀自飘零,慢慢归入尘土,并开始绝望地腐烂。

烂漫的她。最初想的是像三毛一样,到陌生的远方去流浪。但还是不行,她想到了从没想过的一个字:死。但在死之前,她决定回家再看一眼最亲的人,她那含辛茹苦的父母。

当她失魂落魄走进家门时,父母早就看见了她脸上的乌云。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她时,因为难产,母亲差点闯进鬼门关。父母一直把她当作掌心的宝贝,宠着、护着,从没让她受到过半点伤害。

整整一个下午,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也不喝,任凭父母怎么央求,她就是没有半点回应,就是不肯开门。夜色一圈一圈加深。她的痛苦也随着夜色一层一层陷落。父母的声音在叹息中渐渐微弱、远去。凌晨,估计父母睡了,她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打算一个人溜到外面,悄悄了结自己的生命。

可当她打开门缝的一瞬间,她发现父亲守护着母亲,正掩面拭泪。她一下惊呆了!

24岁那年秋天,谈了三年刻骨铭心的恋爱。男友没有给她任何借口,扭头走了。从未尝过失恋滋味的她,看天,天是黑的;看云,云是灰的。她再次感到自己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人。她愤愤地抛去粉底和胭脂,不修眉不弄眼,任莲蓬髻歪在耳边。

她就是那种专门为爱情而生的人。爱情就是她呼吸的空气,是她活命的粮食。没有了爱情,她觉得也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她又一次想到了死,又一次想到了生她养她、这个世上和她最亲的人――她的父母。

带着一颗灰暗鳞伤的心,拖着两条灌满铅似的双腿,她像一个梦游之人。从城市的一角像树叶一样,飘落到老家父母的身边。

见她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父母立刻明白了发生的事情。女儿痛不欲生的样子,就像一把重锤,一锤一锤将父母的心击得粉碎。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她发觉父母好像老了十岁。她为自己给父母增添的痛,再次感到了强烈的震颤!

30岁那年冬天,结婚第三个年头,她和丈夫有了生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他像泰森一样,蛮横地掀了桌子,她也像投铁饼一般,把锅碗抛得老远。

她想起了婚前的浪漫时光。那时的他,每次陪她逛街,总要走在她的左边,并提醒她迎面的汽车和脚下的路,怕她伤着。结婚前,他对她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让她的心每天都像是一座盛开的花园,芬芳、馥郁。可现在,他变了,变得既不浪漫,也没有以前那样爱她,甚至有时不明原因地很晚也不归家。婚姻中这样的痛,她无法忍受。她又一次感到自己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人。她拾掇衣服,执意要回娘家,一副一去不复返的样子。

可她还未踏进父母的大门,红肿的眼睛就开始了泛滥。年近花甲的父母还像先前一样,为她的痛揪紧了心。当她瞥见父母爱怜的眼光,她发觉,那里面流泻的,是父母满满的疼痛……

她的心开始剧烈地痛,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父母。她开始回想自己走过的路,落榜的痛、失恋的痛、婚姻的痛,虽然每次自己都很受伤,但人生到此,她才开始认真体会父母的痛――这么多年来她传给父母的巨大的痛,这是她没有想过的!

她终于悟出了一个理儿:每当自己陷入痛苦时,总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痛苦的人。你痛。可总有人比你还痛,这人就是生你养你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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