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遥远的歌

时间:2022-10-12 01:21:45

音乐人生

这是为我爸妈的回忆录、散文诗歌与歌曲集《遥远的歌》所写的序,谨以此文献给病榻中的妈妈,遥祝她安康!

那段时间其实非常美好,每天下午只要不下雨,爸爸妈妈就带我们兄弟姐妹去散步,一路上爸爸给我们讲故事,那时我才10岁,听完故事,我还总是“其实”、“然而”地议论一番。有一回我病了,昏昏沉沉似梦一般,听到了爸爸妈妈在谈论我的努力、用功,确信自己是一个好孩子。25年后,我考上音乐学院的研究生,回想往事,我确信,25年前的那天晚上,我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这个集子,以我父亲的回忆录、散文、诗歌以及书信为主线而展开,兼而有我母亲、兄弟姐妹、亲朋好友还有父母亲的同事、学生的文章,以及父亲的歌曲集。如果说父亲是用故事将我带入诗意的人生,那么母亲则是用歌声将我引入音乐的殿堂,当我幼年的时候,母亲教我歌唱。如今我教我的孩子,唱这首难忘的歌曲,德沃夏克这首《母亲教我的歌》。

父亲记事,也是从奶奶的歌声开始的。青年投身抗日文艺又求学于音乐学院,再从事音乐教师事业于海峡两岸;中年蒙难于事发又十年冤狱于凉伞岗上;晚年重返工作岗位荣获省优秀教师称号,退休后醉心合唱事业,倾心奉献社会。

文集中的书信选,其实只是这个家庭绝大部分已经失散的书信中的一小部分。这里单独一提的,是虽被海峡隔阻,历经半个多世纪,却延绵不断的师生之情。父母亲40年代在台湾教书时的学生来信写道“得悉两位老师的消息,使我感动得哭泣好久。想念老师不知几十年。回忆在彰化女中时,老师突然回大陆,我和惠珍每天哭,上课时每天幻想老师们会突然回来。没想到今天可以看到老师给大家的信。”

首届“银城之春”音乐会,我第一次登奏钢琴曲《牧童短笛》,那年我7岁。但我发着烧,趴在一位姐姐(爸妈的学生,音乐师范生)的背上去演出,姐姐的头发散着清香,姐姐的背很温柔,我感到了另一种亲情。那是幸福的时光,有许多的哥哥姐姐,爸妈是他们敬爱的老师,而我们则是他们疼爱的小弟妹。每周末都有晚会,我们学会了表演,学会了舞蹈,也学会了编剧,我扮演过雷锋,表演过“十送红军”,观赏过爸妈主演的话剧“小城春秋”,也自编过小舞剧“马兰花”,那各式各样的合唱伴奏,更不能少。数不尽的哥哥姐姐,给我们带来了温暖和快乐,也使“老师”逐渐成为我终身仰慕和追求的“长大后我就成了你”的事业。多少年后,我拜访了我中学的班主任蔡一鸣老师,他感慨道:“我爸爸是你爸爸的老师,我是你的老师,你是我女儿的老师,你爸爸又是我夫人的老师,如此三代人70多年的师生之谊,真是难能可贵。”

父亲、母亲失去自由后,姐姐的家就成了我们兄弟姐妹的窝。我们兄弟姐妹唯有过年时到姐姐家相聚。姐姐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小学音乐教师,那时我已经下乡了,但姐姐仍然每每邀请我参加她组织的学校音乐活动,为姐姐的节目谱曲和伴奏,和她的学生们下乡演出,成了我那时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后来姐姐也下放了。天各一方的父亲、母亲和兄弟姐妹,只有靠书信来寄托那洒落在“我们的田野”里的难以割舍的亲情。至今,我仍然没法想象年仅16岁的小妹在永定田野山涧里那被农民兄弟称为“八管收音机”的歌唱(《鸡罩衫》),唱那支“汗水和眼泪凝成的歌”……。我们家最具音乐天赋的小妹后来再也没有走上专业音乐的路,直至今天每当我听到她那动人心弦的歌声,我的心就会一阵阵发痛,要不是命运的捉弄,小妹该是一个怎样优秀的歌唱家呀。

我的书柜里还保存着两封已经发黄的书信,一封是1982年8月26日父亲写给我工作的一位中学领导的。信中写到:“嘉幸获得一个去北京进修的机会,希望你能支持他这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在校领导面前美言几句。他的课如果没法安排,那就我来代课,为了孩子学习,我这条老牛还可以再拖两学期(那时父亲出狱不久,已是60多岁的人了)”。另一封信是1986年3月8日母亲获悉我能参加中国音乐学院研究生考试复试时写给我的:“得到你参加复试后的来信,我和爸爸都非常激动,爸爸写信时都流泪了,无论你考上与否,对全家都是极大的鼓舞,爸和我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让孩子成为有用的人”。亲情啊,亲情是父母手足无措的期盼,还有那期盼背后因孩子受株连(即使到了粉碎之后,我和我妹还因通不过“政审”高考几试落榜)而痛如刀割的心!

父亲一生以歌为生。父亲写歌,“为情、为景、为对象、为好词所动”,是真、善、美维系着父亲对歌的追求。无法想象父亲生而不得歌,“留下空白一片”的岁月是如何度过的,但当他“重返人间”所表达的第一个愿望则是“我想好好写几支曲子,我想我会比过去写得好些”。

有父母才有我们,让我们追回那已经遥远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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