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以宁:工业化进程中的民企创新

近日，2005深圳民营经济高峰论坛和博鳌亚洲论坛同时在深圳举办，会上，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北京大学民营经济研究院院长厉以宁教授到会并发表了讲话，本刊将厉以宁教授的发言进行了整理(有删减)，以飨读者。

第一个问题，我们谈到国内经济的发展，谈到民营企业家的将来的问题，一定要了解当前中国正处在工业化的什么阶段。我们正处在工业化的中期。如果按照主要工业产业总量我们处在比较好的地位，但是不要忘记13亿人，我们的量还是比较小的，跟发达国家比还有相当大的距离。现在国内凡是工厂要新建，要购买设备的时候首先想到世界上哪一个国家的设备好，比如要造纸，芬兰买，食品意大利买，很少想到在国内买设备。在工业化的过程中，我们还要注意到一个问题，就是说目前中国正处在大规模固定资产更新的阶段，我们很多的机器设备是上世纪90年代初引进的，购置的，当时对环保的要求不像现在这么严格，对原材料消耗率不像现在这么重视，假如环保不符合要求，可以罚款，甚至淘汰，如果原材料消耗不能降低，成本高，竞争力弱，迫使我们企业更新设备，这样可以带来三个好处：第一，固定资产大规模更新，带动中国经济的继续增长。第二，重型机器制造业，对民营企业家提供广阔的前景，民营企业家应当通过单个或者联合向重型机器制造业成套设备这个领域挺进。第三，成套机器设备的更新，这就必须与知识产权结合在一起，没有自主创新能力，没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话，即使生产出设备，市场不需要或者在国际市场没有竞争力。

第二个问题，新兴工业化道路。前一个阶段经济比较快增长，但是经济增长质量不明显，经济增长质量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资源消耗率要不断下降，表示经济质量提高了。第二，环境受损害程度减少。第三，掌握更多的自主知识产权。从这三个方面来看我们过去增长质量还不好，所以“十一五”提出走新兴工业化道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包括了降低原材料消耗率，治理环境，防止环境污染，掌握更多的自主知识产权，培育我们的自主创新能力。从发达国家经验来看，先是轻工业阶段，资本积累时期。再进入重化工业阶段，该阶段奠定了自己的工业基础，然后进入到IT产业阶段，一般是经过这三个阶段。中国这样的大国是绕不开这三个阶段的，所以我们要发展自己的机器制造业、石化工业、汽车工业。技术可以跳跃式发展，不一定要重复过去的技术，要发展就发展最新的技术，对我们来说对环境保护有好处，减少环境污染。珠江三角洲长期是传统的轻工业为主，这个优势要保持，所以广东的重化工阶段完全是必要的。因为整个华南这三片得有一个重型机器制造业的基地，有自己的高新产业基地，高新技术产业要跟传统产业结合起来。新兴工业化是信息化带动新兴工业化，而决不是信息化带动工业化。我们的优势在哪里？各个企业不一样，传统的要保持，同时，随着广东经济的发展，重型化工将来也是民营企业家投资的一个园地。新兴工业化阶段中，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我们经济增长的动力来自何处？出口、投资、消费，这三个带动了经济增长。从广东角度、深圳角度讲出口要继续增加出口量，但是出口应该看到他的带动是必要的，但起不了能够使全局带动作用，投资带动可以，但投资带动不是创造最终需求。最终需求在哪里？最终需求在消费，民间的消费，民间的消费这是带动整个经济增长的动力。繁荣是靠繁荣支撑，人们购买力提高，带动繁荣，如果仅靠不断的投资带动，不是最终消费，局限性会越来越暴露。广东很多人靠工资，但是很多人靠投资作为收入比例越来越多，创业在广东非常普遍，作小老板，开个小企业，这是什么？表明我的收入来自工资，也来自自己的投资经营的收入，口袋里的钱就多了，这样市场就繁荣了,这就表明了国内消费始终是重中之重。中国最大的市场在哪里？中国最大的市场在农村，所以“十一五”计划提出来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要提高农民的收入，这个意义非常大，大家想中国有9亿农民，农民收入提高了，全世界都羡慕这个市场，去国外打市场，到拉丁美洲国家、非洲国家，可能打开了几百万人口市场，而中国国内9亿人口的市场，9亿农民每年添几套衣服，这样国内市场就够大了。再加上农民都有彩电、有洗衣机、有冰箱、装空调，家里孩子买台电脑，这个市场是全世界都羡慕的，所以现在新兴工业化道路主要问题是保持持久的增长，固定资产增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农业更快增长，农民的收入提高。农民收入提高还有一个问题经济增长方式的转换，经济增长方面工业和农业不一样，工业经济增长方式是体制问题，而农业增长方式转换主要不是体制，而且农民收入太低的问题。他们收入低想不到将来对环境有影响，所以一定要提高农民收入。我到甘肃、陕西考察，一个县挂牌协会很多，马铃薯协会、养羊协会、养牛协会各式各样的协会。为什么要组织一个协会？我们做过调查，第一个理由是保障自己的合法权益，因为现在盛行公司加农户的模式，以这样的模式，定合同一样成本太高。怎么办呢？农民联合起来，有专业协会了，一个专业协会有好几百个农户组成，跟公司定合同，打官司不怕输。第二是农民从流通领域分享的好处，几千年来农民在生产领域发展，农民除了和公司定合同，还有别的渠道，甘肃定西市有一个马铃薯协会，甘肃那个地方不下雨，太阳又足，马铃薯产量高。他们有自己的车队，有自己的仓库，信息员、网络都建立了，产业链就延伸了，从第一产业延伸到第二产业，初步加工延伸到第三产业，收入就提高了。而且产业链条延伸为农民创造了新的就业机会。第三就是新技术通过协会推广。

第三个问题，民营企业家在新兴工业化过程中的作用。

民营企业发挥的第一个作用是促进经济增长，促进中国的经济增长，并且在经济建设中扩大就业。新的工作岗位是在经济增长中出现的，包括今天国有企业改革分流出来的劳动人口被民营企业吸收，或者自行创业加入到民营企业队伍里。促进经济增长，并且扩大就业。

第二，促进社会的协调发展，公司加农户，现在改了公司加协会加农户，协会把农户组织起来了，我调查过这类公司绝大多数都是民营企业，民营企业促进城乡交流。农村为什么穷，苹果运不出去，生产的蔬菜没人要，所以民营企业在城乡协调发展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第三，民营企业它有自己的灵活的机制，可以增加自主创新的能力。要看民营企业自主创新就到深圳看，自主创新能力强，因为靠机制的灵活，最后在民营企业的融资方面要解决一些困难，将来潜力还是能发挥出来，民营企业能够引导资金，发短期债权，包括短期上市，给民民营企业更多的方便，使能力更大，促进它的长期改革。

第四，民营企业要重视文化建设，通过民营企业文化建设实际上是增加社会的和谐。如果每一个企业都重视自己的企业文化，和谐是从点滴做起。有一个故事，有一个小孩子在路上走，碰到一个神仙，问神仙：请你告诉我什么叫天堂？什么叫地狱？老听人家说始终没弄懂，这好办你跟我走就行了，孩子跟他走了，走到大房子，先到左边看看，左边是一个高台，下面是长桌子，桌子上满了鸡、鸭、鱼、肉。门打开进来一个饿汉，拿起三尺长的筷子，见到这些人没办法送到嘴里，吃不着，他就坐到地上哭，神仙说这就叫狱。走到另外一边，一样的摆设，一个个吃得眉开眼笑，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吃，然后神仙告诉他，这就是天堂。一个社会必须建立在互助、互爱、互信的基础上，这样的话就是和谐社会，这个例子告诉我们怎么做呢？和谐是靠点滴做起，每一个企业从自己的企业文化做起。

民营企业的社会责任问题。我经常说企业家三个条件，第一个有眼光，有能力发现潜在利润在何处？第二个有干粮，该敢于拍板，驾驭决策、敢于冒风险。第三个有组织能力。对中国民营企业家来说第四个条件要有社会责任感。"首先一条是为社会提供优质产品和服务。第二个企业重视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珍惜自己的环境、保护自己的环境、保护周围社区的环境，走循环经济道路。第三个社会责任是关心社会、回报社会。

当前民营企业的素质要提高，政府出台了非公经济36条，现在主要是一个部门一个部门有细则落实。这是一个过程，对地方来说主要是观念的转变，要认识到民营经济是今天国民经济社会主义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民营企业家来说除了领会36条，学习36条外，还需要提高自身素质。提高自身素质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是依法经营，依法纳税，这是赢得社会信任最重要的一点。别的搞得再好，不依法经营没有依法纳税，这样就会失去社会信任。

第二条，产权必须清晰，民营企业产权一定要清晰。我举个例子：说一个民营企业喊冤他因为是挪用巨额公款的罪名被抓了，实际上他的企业是集体所有制企业，因为很多年以前由于各种原因，挂靠在一个集体单位，那个集体单位一点钱都没出，每年还收管理费，产权不清晰，就挪用公款，还不被抓？最后弄清楚是私人产权，所用公款，最多是手续不清，不能说挪用大量公款，所以他就被放了。这个事情告诉我们产权必须弄清楚。

第三条，行为必须规范。银行贷款要根据企业帐目，企业在贷款过程中有什么问题，企业知道，银行不知道，所以留一手。你帐目不清楚，行为不规范，我知道你家里出什么事？所以对民营企业来说自身素质要提高。我相信通过民营企业的进一步发展，民营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感越来越强，民营企业自身素质不但提高，不仅深圳，而且全国的民营企业都有更广阔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