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亡被带到阳光下

时间:2022-10-10 07:30:04

当死亡被带到阳光下

死亡是什么?怎样才算活着?有两篇文章近来在台湾网络上广为流传,一是《天下杂志》报道的《生命善终》,接受采访的台大外科加护病房主任柯文哲表示:

“科技发展到今天,医生最大的问题不是病人如何活下去,而是如何死掉。”

另一篇是政治大学新闻系老师汪琪写给有高龄父母者看的“医祭”。贵为“现代人”,医疗延续了生命,却也拖延了死亡,拖延了我们所承受的痛苦,“自从母亲进了医院,我就开始和医药科学,以及医疗与保险体制展开一段艰难的合作与对抗关系。不论因为我想减少她的痛苦而延误了医疗,或我想要她康复却使她受尽折磨,我都会堕入无法原谅自己的深渊。”

有好几本以生死议题为核心的书则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版,说不上风起云涌,但这却是过去从来没有的现象。生有时,死有时,笑有时,哭有时,步入高龄化社会的台湾,是时候需要从医学、哲学、心理、宗教各个面向,对人生的最后,或者说另一个开始――死亡,认真严肃以对,其发展一如精神科医生王浩威说的,“哀悼”这个重要的课题,近几年来在台湾已越来越受重视。

《灵界的译者》、《灵界的译者2》出现在畅销排行榜有一段时日,这两本书并没有触及深刻的生死议题,而是通过一个新时代通灵人索非亚(正在读宗教研究所,同时担任棒球裁判与球队翻译),以她的经验,用很庶民的语言,回答了科学界“存而不论”的“人/鬼问题”。呼吸停止后灵魂飞出肉体,飘飘荡荡为鬼魂,构成一个“看不见的世界”,这是索非亚的实证,而世间只有特异体质的少数人能够与之沟通,谓之“灵媒”。世人常挂心亲人大去之后种种,于是托附“灵媒”探问,“灵媒”索非亚成人后为自己做的选择,是追随精神分析学家荣格“穿透神神鬼鬼的迷雾之后看到真实”,这个真实,也就是活在当下,认真生活,一切回归现实。意思也就是,重点在今生今世,而非神秘经验的真伪。

《好走――临终时刻的心灵转化》则不是一本容易读的书,其翻译过程几经波折至延宕5年之久,期间主译者彭荣邦甚至经历了妻子的罹癌与死亡。作者凯思林・辛是一位临终陪伴宗教师、临终照顾的心理师,她结合超个体心理学、苏菲教派、大圆满教法、东方佛禅思想及其临终照顾的经验写成的这本书,告诉世人“平凡人在平常的情况下死亡”并不是一出悲剧。在生死交界的时刻,每一个人将自然地进入某种超越和转化的意识层次,作者据此提出三个核心论述:一、临终的时刻就是心灵转化的时刻;二、就人的一生来说,临死经验是一段意义深远的生命时光,它的本质就是人的内在的心灵转化;第三、她建议,我们应该把人生最后的时刻,设想为“重新融合”的时刻,人的灵魂,在此一时刻就要从个别的我性返归其神圣本源,重新融入圆神意识。

不好懂是吗?但是《好走》发出的召唤却很明白,“死亡很安全,你很安全,你所爱的人也很安全”,死亡是恩宠,应该被摊在阳光下,也唯有这样看待死亡,了解死亡,人才能全然地、自在地活着。

死亡的课题是为了生者,《死亡的益处》是一本为失丧高龄父母的中年人写的书,这一直是一个为人忽略,或者认为无关紧要的课题。作者珍・赛佛博士是一位心理治疗师,藉由《死亡的益处》,她要谈的是一个看似残忍,也恐怕让人有罪恶感的事实――对成年人来说,父亲或母亲的死亡,于哀悼之余,它可以释放我们,给我们一个碰触到最真实也最深刻的自己的机会,一个二度成长的机会,有许多案例证实了这个假设,包括作者自己。丧亲有益于接下来的人生,这个事实的反面则是,若把这件事淡化,不去处理,不去检视,就会剥夺它带来的改造力量。

当死亡摊在阳光下,不再是禁忌,台湾医疗界也以《向残酷的仁慈说再见》和《生死谜藏――善终,和大家想的不一样》参与这一波的临终关怀运动,作者分别是阳明医院加护病房主任陈秀丹,台大外科主治医生、安宁缓和医疗医师黄胜坚。台湾是世界上第十八个设立安宁医护机构的地区,即使如此,医师、病人及病人家属在“医疗过度”和“安宁照护”之间仍然不断拔河,一端是争取活下去的希望,一端是“善终”的权利,两端之间,我们心无所依。

这是永恒的难题,但通过多面向的生死书写和阅读,我们一步一步走向领悟生命与死亡意义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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