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尤金.奥尼尔戏剧表现形式中的神秘主义

时间:2022-10-09 01:12:08

试析尤金.奥尼尔戏剧表现形式中的神秘主义

摘要:本文认为奥尼尔的世界观中包含有浓厚的神秘主义思想。这在他的戏剧表现形式中表现的尤为明显。本文从奥龙尔剧作中的场景(环境)的描述以及象征意象的运用等方面分析了奥尼尔的神秘主义。

关键词:尤金・奥尼尔 神秘主义

[中图分类号]11 [文献识别码]A [文章编号]1004-7069(2011)-02-0186-02

神秘主义是宗教的一个基本特征。它是一种宗教唯心主义的世界观。神秘主义者认为世界是不可知的,是不能通过理性来认识的,只有通过神秘的直觉才能够认识世界。人同神或超自然力之间能够进行直接的精神交往。神秘主义作为人类共通的精神现象,广泛存在于文学作品中,它对文学作品的主题和题材以及表现形式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尤金・奥尼尔是蛮声中外的美国戏剧家。他的世界观中包含有浓厚的神秘主义思想。在1919年,他就公开声称,作为一个作家,他的抱负就是写出“生命背后推动一切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奥尼尔思想中的神秘主义有其宗教基础与哲学基础。奥尼尔出生于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家庭,从小时候起。家庭和天主教会学校都给了他宗教的教育和熏陶,使他从小就有了浓厚的宗教意识。必须指出的是神秘主义是一切宗教的共同特征。基督教思想中也包含神秘主义思想。这不仅为奥尼尔思想中的神秘主义的形成的奠定了基础,而且还帮他走向了宗教的神秘主义。

奥尼尔的家庭也并不幸福。父亲极其吝啬,对子女非常苛刻。母亲也因家庭不幸和吸毒而变得神经质。哥哥也终日酗酒。对亲人的爱与恨、不满和忏悔让奥尼尔倍感痛苦。家庭的不幸和宗教的迷失使他感到孤独无助。为了寻求精神上与感情的上归属与支撑点,他开始广泛阅读西方哲学家的著作,如:爱默生的《论自然》、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尼采的《悲剧的延生》等。这些西方哲学家的著作则为奥尼尔思想中的神秘主义提供了哲学基础。这些作品中包含的神秘主义、不可知主义宿、命观念等思想深深影响了奥尼尔。神秘主义与不可知论、宿命论是互相联系的。人如果承认事物是由神秘的力量控制的话,便意味着一切是不可知的,是命定的。这些思想揉杂混合,促成了奥尼尔的神秘主义思想。奥尼尔还把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他系统地研读了东方的佛教道教著作译本。尤其是道家思想对他的思想与创造影响至深,这些东方的哲学宗教著作中包含的神秘主义也深深地影响了奥尼尔。

在戏剧这种独特的舞台艺术中,场景(环境)描写非常重要,它为情节的展开塑造了一种特定氛围。尤其是在具有神秘主义色彩的戏剧中,场景(环境)的烘托渲染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奥尼尔很善于用象征手法描述其剧作中的场景(环境)为他的剧作塑造一种神秘主义氛围。

奥尼尔的三联剧《悲悼》由《归家》、《猎》、《闹鬼》组成。在《归家》中的第一幕。奥尼尔是这样描述孟南家的庭院的:

白色的希腊庙宇式的门廊以及六根高高的柱子横列在舞台上,屋子右角前面,车道边的草地上有一棵松树,树干是一个黑色的圆柱体和门廊的白色柱子形成鲜明的对照。左前方,车道旁边有一丛密密的紫丁香和山梅花……落日的柔光直接照在屋子上面,……白色的圆柱在它们后面的灰墙上投了一条条的黑影。下层的窗户把太阳光反映成一种可恨的炫光。那门廊就象是为了遮掩屋子的暗灰色的丑恶而钉在屋子上的一个不相称的面具。(荒芜,197页,1982)

在这里,带着白色的希腊庙宇式的门廊的房子象征着一座坟墓,它注定要埋葬所有孟南家的人。它的窗户象“一心要报复的眼睛”,它的百叶窗就象眼皮,它们经常是关着的,拒绝接受阳光。象征着盂南家族的极端的清教主义压抑人性的本质。松树是一种不开花的常年植物,它的阴沉色调,形单影孤,表达了一种肃杀的气氛。它的柱形树干很象廊柱,投影在房子上有如监狱的一道道黑栏。松树很容易使人想起莱维尼亚,她的黑色衣服很象树干的颜色。道旁的花象征着青春、幸福、爱情。它生长于这种阴沉、肃杀的环境中,与周围环境极不相衬,它注定要枯萎而死。通过运用象征手法进行景物描写,奥尼尔从一开始就为剧情的开展奠定了阴森、萧条的气氛,暗示了孟南一家人注定要走向死亡的命运,体现了浓郁的神秘主义色彩。而且随着剧情的展开,白色希腊庙宇式的门廊,月照门廊映在墙上的影子,紧闭的百叶窗等景象在剧中多次出现。使该剧的气氛愈加神秘、恐怖,它暗示着孟南家的仇恨代代相传。

如果一事物总是与消极恐怖事件相伴出现,就容易使人把两者联系起来,或者把前者看成后者的预兆,就象人们总把乌鸦看作死亡的预兆一样。奥尼尔就很善于利用这一手法来表现其作品中的神秘主义。即某一消极事件发生时用一事物来兆示它的出现,从而使人觉得该事物就是一种超自然神秘力量的化身,是它在控制和支配着剧中人物的命运。在《悲悼》中,《申纳杜》这首歌在剧中多次被吟唱,这里奥尼尔明显的受到古希腊悲剧歌队叙事手段的影响。在这里歌队叙事起到了预示情节发展的作用。每次当《申纳杜》被引起,就有一个孟南家的人死去。这在无形中渲染了神秘主义气氛。在《归家》的第三幕开始老花匠萨斯唱起《申纳杜》,孟南在这一幕中就被毒死了。在《猎》的第四幕开始,船上的水手歌者唱起了《申纳杜》,之后卜兰特就被奥林枪杀了。在第五幕中,在克里斯蒂自杀前,萨斯唱起了这首歌,在《闹鬼》中,当奥林自杀之后,萨斯唱起了这首歌。最后,当莱维尼亚决定要自闭于盂宅时,萨斯又唱了《申纳杜》。逮首歌无形之中就和孟南家人的死亡联系在一起,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向盂南家的人索命,而这首歌似乎就是孟南家族的索命曲。从而产生了浓郁的神秘主义。另外,奥尼尔还使用了面具似的表情这一表现手段。盂南家的人表情都很相似,宛如带着面具一样。这暗示了孟南的清教主义罪恶代代相传,活着的人生活在死去的人的阴影下,死去的人继续在禁锢着活着的人的灵魂。孟南一家人注定难逃死亡的命运。随着情节的发展,剧中人物奥林越来越象他的父亲。莱维尼亚则越来越象她的母亲。这使得剧作充满了神秘主义。

神秘主义通常难以用常识和理性逻辑加以判断。因此奥尼尔常借助于剧中人物的直觉与预感来描述神秘主义。在《悲悼》中,剧中人物对即将到来的死亡都有一种直觉和预感。当孟南与家人谈起南北战争中总统被刺时,他突然停顿了一下,阴郁地说:“所有的胜利结果都失败在死亡的手里,那是千真万确的,但是失败也能在死亡的胜利中结束吗70那正是我所怀疑的!”当与克里斯蒂独处时,他说:“因为在战争中,老是看见死亡,所以我才想起生命来,奇怪,是不是?死使我想起了生。而在战前呢,生却使我想起了死!”(荒芜,206页,1982)夫妻久别重逢,他却总是谈起死亡的话题,表明他已经预感到了某种不祥之兆。他一改往日清教徒的冷漠。自私,与妻子交流的愿望突然变得特别强烈。颇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他与妻子谈自己在战争中的感想,谈两人之间的感情生活,并且说要拆去两人之间感情上的那堵墙,还说要和克里斯蒂去游某一海岛。这预示着他的死亡的到来。最后,当他马上要被妻子毒死时,他说,“……那是某种东西在苦恼着我的神经。――就好象我内心里的什么东西在倾听着,注视着,期待着某种将要发生的事情似的”。(荒芜,199页,1982)这种人物的直觉和预感使剧作充满了神秘注主义。

作为一个严肃的作家,奥尼尔关心的是人与上帝的关系。这里的“上帝”一词显然不是指狭义的基督教意义的“上帝”。而是指影响或控制人们生活的终极力量,是生活背后那股强劲而又无形的力量。奥尼坚信人的背后有一种强大的,不可思议的力量将人推向失败和毁灭。而他的全部剧作就是为了表现人在与这种力量抗争中的“光荣的,导致自我毁灭的永恒的悲剧”。(廖可兑,80页,1997)在这种“神秘的力量”的支配下,奥尼尔笔下主人公大多怀有美好的梦想,但却总以寻梦开始以梦想破灭而告终;试图摆脱生活的桎梏却最终不得不返回原点,直至放弃一切抗争,等待死亡。奥尼尔剧中的神秘主义丰富了其作品的表现形式增强了其悲剧的震撼力,描绘了西方社会人的精神状况和生存状态,体现奥尼尔对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怀。

参考文献:

[1]荒芜(译),《天边外》,桂林:漓江出版社,1986

[2]荒芜(译),《奥尼尔剧作选》,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

[3]刘海平,奥尼尔戏剧美学思想初探。《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1987年第2期

[4]刘海平,M,《中美文化在戏剧中交流》,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88

[5]廖可兑,《尤金,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7

[6]廖可兑,《尤金,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郑州:河南文艺出版社,2001

[7]夏茵英,人生哲学之探索。《戏剧论坛》,1988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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