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互文性分析

时间:2022-10-08 08:43:48

《色·戒》互文性分析

摘要 将互文性用于《色・戒》的研究,既可以丰富作家的创作空间,又能加深读者对文本内涵的理解,它使一系列文本互相关联,彼此指涉,形成一个无限开放的互文网络。在新时期语境下,互文性具有新的意义和作用。

关键词 互文性 文本 创作 传媒时代

互文性(intertextuality),也译作“文本间性”,通常用于指示两个或两个以上文本间发生的互文关系。互文性概念最初起源于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学,20世纪60年代,法国批评家克里斯蒂娃从巴赫金的对话理论中推导出“互文性”的概念,并总结为“一篇文本中交叉出现的其他文本的表述”。“作为互文本的个体可用来指涉历时层面上的前人或后人的文学作品,也可以用来指共时层面上的历史事件”。这是文学的意指特性,这种意指状态下的文本必然与社会这个大背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不断被阅读的过程中,从前的背景被不断突破,后文本自动修改了前文本,以不可限制的方式繁衍新的意义。这是一个永无休止的螺旋再生的过程。

《色・戒》便是这个过程中的一环。张爱玲的小说《色・戒》取材于一个真实的历史事件,讲述的是抗日战争期间爱国女志士郑苹如刺杀汪伪特务丁默村的故事。由于丁的狡猾,刺杀以失败告终,郑遇害。故事到了张爱玲的笔下,已倾注了她特有的才情,于1978年以小说的形式在台湾发表。2007年,李安将这部小说改编成同名电影并在国内外各大影院上映。以上便是一系列文本构成的循环参照。此事件是胡兰成口头讲述给张爱玲的,记忆在口头传播的形式下是一种尚未被明确规范的使用方式,可以将其理解成一种狭义的互文。改编成小说时,历史故事在人类记忆中得到了延续,小说已同时承载了过去和现在的意义。继电影《色・戒》上映,老作品又不断循环地进入了新一轮的意义。每个文本都可以从前文本中找到依据,对于不同的社会环境和受众群体都有各种意义生成。此处所体现的互文性是广义上的,它基于文本与现实世界的联系,既不是对前文本的简单复制,也不是无迹可求的独创,它所营造的是一种可以让读者徜徉其中并尽情汲取涵养的特殊文化氛围。每个独立文本的交集部分在表面上是重复的,而它们的合集所构成的话语又使得每一个重复的部分随着时空无限延续。这些或重复或创造的环节,都是互文性作为文学特殊功能的重要表现。

一、互文性是创作与阅读共享的一个领域

任何语篇都是拼凑成的,是对另一语篇的吸收和改造。在阅读与创作的审美延留中,参与者的情感达到共鸣,继而延伸到各自的创作空间。每一个作品都是独立的个体,而每个个体又被动地存在于前文本的预设背景之中。互文性否定了作品的原创说法,张爱玲改造了历史故事,李安改造了历史故事和张爱玲的小说。每一个创作者都依靠互文性来构建与展示自己的内涵,小说和电影也自然而然地分别成为小说家和导演对社会和历史的注脚,所以每一个文本的生成我们似乎都可以从中阅读到创作者的影子。不同表述的本身就要求对话,李安在创作的同时已经下意识地满足了这种对话要求,与暗含的观众进行心理对话,这种对话是伴随创作活动始终的。每位创作者都会有意识地将对读者需求的思考加入到作品中去。同时,创作者也在不断地挖掘自己的阅读记忆,寻找记忆中的前文本。电影《色・戒》复制的是小说的框架,观众读到的超出前文本的因素即导演总结记忆中前文本并自我创造的所得。互文性并非文本自身的特性,它在读者与作者之间架桥通路,沟通协调,制造默契。也正因如此,互文性得以实现。小说家略萨认为,一个作家不能仅仅局限于艺术创作之中,他在道义上有责任关心周围的环境,有责任关心他所处的时代,有责任关心社会上重大的政治和文化问题。一个历史故事引起了张爱玲的创作热情,这是阅读接受的结果,故事中人物情感的冷漠引起她对乱世文明的慨叹:一部小说让李安有了拍成电影的欲望,是因为他自信读到了张爱玲要表达的强烈感情。在阅读与创作的过程中,创作者的思想通过互文性得以发挥。

二、否定中的创造,无限意义的开拓

互文性是可以以文学所特有的方式增强语言和主体地位的一个扬弃的复杂过程,一个为了创造新文本而对旧文本加以重组和否定的过程。在互文本的否定性生成的过程中,新文本对前文本进行重写和改造,新文本生成又产生了其特有的含义。

1、主体意义的否定性生成

肯定一些文本的同时也否定了另一些文本,这也是主体所具有的解构前文本话语的互文。在这个过程中,语言和主体的位置被繁殖,旧文本被破坏而新文本生成,意义在文本与文本的交流中无限延展并变得不确定。张爱玲的创作初衷是隐忍的,她要表达的感情没有直说。她否定了历史故事中郑苹如爱国志士的形象在一种很自我的创作状态下,她让王佳芝真正投入地爱上了汉奸易先生,而且心甘情愿地为他生为他死,王佳芝因为耀眼的钻戒而忘却了国耻家仇,历史人物郑苹如被否定了。通过这种否定,张爱玲以自己的角度表达了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她希望看到人性温情的一面。李安否定了张爱玲,易先生一反残酷无情之形象,以在身不由己的时代里的无奈与坚持获得了影迷的理解与同情。对于影片中明显加进的几个场景,如王佳芝与易先生的几次见面、易让王自己选戒指的情节以及王佳芝与特务老吴在后半部分的对话,都是张爱玲的小说所没有的。这是电影创作的需要。李安对人物形象的重塑注入了自己的生命体验和生存感悟,他以审美体验为核心的艺术实践在根本上都根植于普遍人性的伦理诉求和一种超越个人的历史责任。和平年代,摄像机里弥漫的烟火已经麻木了人们心中关于战争的回忆,而当沦陷区的屈辱生活与上海饿殍满地的惨痛景象通过爱国学生王佳芝的眼睛展现给观众时,效果便不同了。当影片播出后在引起普遍的中国悲情的时候,《色・戒》的意义被广泛地深化了。无论李安还是张爱玲,在对前文本的改造和否定过程中,都生成了前文本所不具备的主体意义。

2、无穷尽的意指

“当一部作品表面上叙述一个世界时,它实际上在评论其他文本,并把实际指涉推延到另一时刻或另一层面,因而造就了一个无休止的意指过程”。影片《色・戒》的情节结构、人物塑造、主题意义等都是在影视话语的特定语境下产生和运作的,在这种特定背景下,观众对影片内涵的解读也是难以穷竭的。抗战时期,人们为了各自的政治信仰奔波时,郑苹如的故事在不同人心中有不同的演绎:小说《色・戒》发表时,有小资的追捧,也有“为汉奸张目”的抗议之声:同名电影上映后,观众对剧中人物更是褒贬不一。所有或扬或抑的正读和误读如同互联网上的链接,这种互文性的推延与差异远非个别作者或读者所能穷尽。“互文性为我们阐明新语境中文本运作机制、敞明着诸多现象中所 包含的巨大活力提供了理论依据。”影片以其丰富的色彩和声音变换不断冲击观众的身心体验,跳跃的画面使观众不自觉地产生理想化的逻辑预设。电景乡《色・戒》重现了七十年前大上海的街景繁华,汪伪特务机构的阴森恐怖,首饰店里的宝气珠光……所有这些都能使观众引发无限遐想。

三、传媒时代影视作品对文学文本的解读

小说《色・戒》以其公认的“内涵无法穷尽”而成为传世经典,作为其互文本的电影也以其丰富而复杂的意蕴产生了广泛深刻的影响。二者虽是孤立的个体,但有着必然的联系。作为影迷的张爱玲,其小说已经有了丰富的视觉影像。至2007年同名电影上映时,在大众传媒空前壮大的前提下,对其解读策略的研究也相应地复杂化了。其间所体现的互文性具有强烈的时代特征,特别表现在大众文化上。传媒时代的影像文化使文学受众日渐放弃面对白纸黑字的阅读而转为通过图像“观看”文学。“大众文化只能在互文关系中加以研究,因为它只存在于这种互文式的流通过程。”文学的大众化是文本与社会这个大文本互文生义的真实表现。现实社会中普遍存在的张迷们对小资情调的模仿,都可以在张作中找到依托。影片《色・戒》中关于服饰、首饰、家居等方面的刻画和考究,都成了传媒时代文学经典与大众文化的互文本。

由小说改编的电影总难免一些缺憾,而新电影的上映又必然带给读者和观众一系列相关的新东西。这是因为小说有丰富的文学预设而电影有特定的人文预设。文学叙事手法与影像的“蒙太奇”手法,除了在“结构意义”这一点上相似之外,在逻辑上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思维模式。小说中故事情节和人物性格发展是连续性逻辑,而电影作品则是不断变换的跳跃性逻辑,是一种叙事的断裂。互文性在文本内部依靠与前文本的联系而连接这种叙事上的断裂,在文本之外又使之与前文本乃至整个社会构成一个无限宽广和深远的网状结构。我们惊叹于张爱玲对人性的深刻透析,更欣慰于李安这样的艺术家有勇气将自己对人性复杂性的体悟展现出来。它通过电子传媒的方式更广泛地进入观众的内心世界,将21世纪人类的生存压力以及人性的复杂演绎得淋漓尽致。激情戏一直是电影艺术中倍受争议的话题,影片中的大胆表现是导演对小说中“”手段的延伸和具体化。那种晦暗而压抑的场景带给观众的是戏里戏外的无限深思。

文学作品影像化在给人们阅读经典提供方便的同时也带来了其他方面的诸多影响。通过影像或声音,经典被激活,眼球所接收的连续的视频流除了文学的纪虚性以外,还要满足人们的休闲与娱乐需求。盲目的追风,纯粹的消遣,不加思考的麻木的文化消费等,都在消解着文学与艺术的特殊性。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学批评理论,互文性应该准确揭示文化传播的内涵,纠正文化传播过程中出现的不良现象,让艺术作品回归本性。

结语

透过互文性,我们看到的是一种既普遍存在又形态丰富的文学现象。《色・戒》的一系列文本所体现的互文性是一个辨证统一的整体,每一个独立文本都以特定的联系而衍生各自的意义。将互文性用与此类作品的研究对创作与阅读都会起到积极的作用。在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乃至社会历史文本、文化文本等范畴,《色・戒》都有更多深刻的文化意蕴有待文艺工作者去开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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