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禁忌之门

“大多数人都惧怕将来在生活中会遇到什么创伤，而畸形人与生俱来就带着创伤，他们已经通过了生命的考验，他们是贵族。”――戴安・阿勃丝

1971年1月26日，48岁的戴安・阿勃丝（Diane Arbus，1923―1971）在纽约家中吞下一把巴比妥盐酸片，穿戴整齐躺入浴缸，用刀片割_双腕。两天后尸体被朋友发现，血水染红了她的身体，水溢出浴缸，充满整个房间。她在日记本上留下的最后的词语是“最后的晚餐”，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戴安・阿勃丝生于纽约一个富有且极具艺术、文化氛围的犹太人家庭，哥哥是著名诗人，妹妹是雕塑家，父亲在纽约第五大道拥有一家百货店，退休后专心从事绘画。

1941年，18岁的阿勃丝与青梅竹马的美国陆军随军摄影师阿兰・阿巴斯（Allan Arbus）结婚，“二战”结束后他们开了一间从事商业和时尚摄影的工作室。时尚摄影并不是他们的兴趣所在，1956年，阿勃丝前往纽约学习摄影，丈夫改行做演员，1969年二人离婚。

阿勃丝在纽约的老师是摄影师莉赛特・莫多尔（Lisette Model，1906―1983），这段时间的学习对她日后摄影风格的形成有很大影响。20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摄影史上英雄辈出，阿勃丝的作品独树一帜，她将镜头对准了侏儒、变性人、巨人、主义者和在马戏团表演的“怪人”，她的表现相当直接，甚至有点暴力，有一种诡异的超现实倾向。这些照片和优美没有半点关系，空间中似乎充满了腐败的气息，但她给予拍摄对象极大的尊重，从不传达任何同情和怜悯，他们也总是主动而愉快地配合她的拍摄。她的作品剥离了抽象的概念，尽可能多地展示人们通常喜欢掩饰的部分，有着毫不夸张的真实。

阿勃丝并不仅仅是一个关心弱势群体的纪实摄影师，她的拍摄几乎成为一种哲学性的思考，让人们透过拍摄对象去思考命运与悲剧、自己与他人，逼迫人们重新审视“正常”与“不正常”、“道德”与“不道德”、“公正”与“非公正”、“尊重”与“侵犯”这样一些根本问题。

阿勃丝曾说：“你无法脱出自己的皮肤而进入其他人的身躯，别人的悲剧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畸形人有一种传奇性的特质，就像神话故事里的人物，阻挡在你面前，逼你回答一个谜语。”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子好像故意要犯一些禁忌来打破自己的家族遗传，她第一次碰到畸形人时就受到感动，十几岁时，她常在上学途中找寻古怪的人，跟踪他们，观察他们的生活；后来，她在纽约四十二街和百老汇街之界的畸形人博物馆里住下，半夜追踪巨人和侏儒，进出摇摇欲坠的小屋、妓院、变性人旅馆……她一步步地投入黑暗世界，好像只有与邪恶为伍才能洗脱纯洁带来的痛苦。虽然她看上去并不在意，其实内心是恐惧的，每天都在克服恐惧中度日，这恐怖的感觉似乎成了一种药剂，用来释放在温室中长大的压力。

阿勃丝越来越受到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影响，同时又无法真正进入她所谓的畸形人们的“贵族世界”，晚期拍摄的照片也越发诡异。她患了严重的周期性忧郁症，不觉有慢性肝炎，最后以自杀寻求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