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贡山的街子天

时间:2022-10-01 03:18:04

引言 “街子天”(街天)是赶集的日子,这天,四方八面的人们带着自己的产品,集中到街子天上,有卖有买。也有的只是到街子天,会会朋友,喝杯盖碗茶,吃碗米线。街子天总是人山人海,异常热闹。

在云南贡山县茨开镇,冬天的清晨时常有浓雾穿街绕弄,将小镇置于一种不可言说的美丽之中。然而街天的传统已在此地消失。这里街市繁华,商铺固定。

一周7天的街天,就在沿怒江公路的某些村镇。在路上的时候,我从一个福州木材商人处得到了张“街天地图”。以向山民出售商品为生的小商贩就是依靠它,轮换在一个又一个的集镇。

作为最大、最隆重的街天所在地,福贡县城上的帕镇,每月逢5、逢10便有场街天;六库县城则是每周六、周日两天。这不仅方便了那些流动的商贩,也使得沿江车行的每一天都有可能遭遇一两场因街天造成的拥堵。在我到达怒江的第一天,便见识了六库的街天。地摊、车厢、临时大棚,到处充斥着城市中已无市场的劣质廉价商品。自怒江两岸高山而下的山地农民,背篓里装了木薪、野果、野菌、兰草、蜂巢,衣上粘着湿泥,成群地徜徉在街头。女人和孩子则把出售的土鸡端架在臂弯里,将鸡蛋摆放在茅草中,将装了野蜂蜜的塑料桶拎在手上,用期盼的眼光注视着可能购买的顾客,却并未因此学会主动叫卖。他们只有卖掉手中的山货,才能变为顾客,换回腈纶衣衫或者孩子们要交的书本费用。

我坐在路口,喝着加了蜂蜜和冰块的鲜榨柠檬汁,努力辨认这些黑得发亮的人可能的民族:傣族、白族、景颇族、普米族、纳西族,还是傈僳族。这是在怒江南部海拔低至3500米左右的六库泸水地区才会出现的状况。再向北行至福贡,傈僳、怒族占据了主导位置。等行到贡山,傈僳、藏族、怒族和独龙族,盘踞了更高海拔中的领域。

上帕和鹿马登的街天,保持了更浓郁的地方民族――傈僳族特色。戴“欧勒”帽和佩长砍刀的男女明显占据了赶街天的大多数。地摊上堆成山的解放鞋和塑料凉鞋;鞋摊对街是卖弩弓的摊位,大小各异、新旧不等的弩弓和熊皮箭袋虽然鲜有生意光顾,摊主仍全神贯注于手中新弩的制作。手不离弩,曾是傈僳男人的真实写照。涂了“草乌”的箭头可以让虎豹黑熊顷刻毙命。如今大兽难寻,且受到保护,弩弓的使用价值和市场日渐式微,卖砍刀、竹杯的摊主就好过许多。

我遇到的最热闹的街天在洛本卓。洛本卓的街天最有本事引起过往司机的愤怒和叫骂。穿山而过的公路既是交通要道、村乡主街,又是街天所在地。中午时分,道路已被围得飞不过一只蜜蜂。车辆抵着人马的脊梁,寸步难行,更多的人仍沿着河边山谷,源源不断地从四周汇集过来。鸣笛和咒骂的声音只能更加增添集市的快乐,傈僳人陶醉地穿行于杂乱无章的商品摊铺之间。

商贩急于向这些几近赤贫的山民推销自己的货物,然而山民必须先将自己从大山得来的东西卖出,才能再做回买家。也许还要经过几次这样的街天,他们才能买回一件样式时髦而缝制蹩脚的西装,或者将相中的猪仔抱在怀里返回山中的家。小规模的马帮也开始加入贸易,翻越茶马古道换回的粗盐销路很好,建材空心砖和石棉瓦更受山民的欢迎。这一切使得每周一次的街天变得无比隆重、紧要。

在我看来,赶街天的每一个人都如此生动独特,都是故事的主角。

(摘自海南出版公司《独步边疆:那些鲜有碰触的隐私世界》 作者:拉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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