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国门 第7期

国门把我们的房子叫作“思泓居”，就是“斯鸿居住的地方”，又有思慕林泉的意思。我很喜欢这个斋名。我问国门：“这三个字只是说我一个人居住呀！”国门答：“这个‘居’就是我，我就是你可以安居的地方。”我喜欢这个回答。房子已搬了三次，“思泓居”这个斋号一直没换。国门说：“若有来生，还叫‘思泓居’！”

国门好古。寻山访水之间，最爱古人留下的遗迹，古村、古民居、古树林、古驿道……每到一处常人不以为然的地方，国门总能驻足良久。他说，他仿佛看到古人仍在生活着。国门爱收藏，儿时收集的钱币、邮票、杂件等都还好好地分类锁在箱子里，并不在意现在值多少钱。他更爱收藏古字画，记得一个下着大雨的午后，他抱回一个大纸箱，人湿透了，纸箱却不湿，里头的破烂字画更一点不湿。新昌小地方，遇到的这些旧东西多是小名头及没名头的东西，国门总是细心地收拾、整理、考证。他说，这些都是古时文人留下的“孩子”，不能让他们散失了。遇到要变卖字画的主人，总是实话实说这些画的价值，有几次还让想“捡漏”的人骂了。国门并不是有钱人，可他遇上无力再收藏字画的老人，往往还会多给一些钱。我说花这么多钱不值！他会安慰说：“不是全亏，一半钱还是值的！”

展玩这些古贤墨迹，他总会脱口而出：“写得多自然啊！”古时讯息交流远没有现在发达，写字多是一种生活常态，没老想着出风格，风格自然就出了，那是因为人性和环境的不同。他还说天姥山上古松长得很美，但它并不是向黄山古松学习的结果，它是自然长成的。这样的解释，我非常认可。国门的字很有古气，这是他内心的自然流露。

国门爱画画，他喜欢一句话“人人心中有，别人笔下无”。他的当代城市题材“水泥与水墨”已引起美术界的关注。国门说，我看这些身边的老水泥房子，就像看黄山一样美！美真的只是缺少发现。清风明月他陶醉，凄风冷雨他也欣赏，妖艳的牡丹他流连，路边的几瓣小草能让他感动。有时他会带上我驱车数十里去探望山涧的一树野花—却发现那树已被樵夫砍折！他会久久地感伤……这些花花草草的故事在国门的画里表现得深情而又别致，是绝少有画谱气的。他在画上爱钤上恩师徐正廉先生刻的一方印“草木知己”，正是因为怀有这颗朴素真诚的草木本心，国门活得从容而充实。

国门爱自由，他早早地辞去了令人羡慕的电视台工作，自己操持一个环境设计工作室，把爱好与谋生结合得很自然、妥贴。环境设计中有对书画印的借鉴和贯通，书画印中有设计上经营与安排的巧思，而又能各自少患通弊。丰富和简约、激越与平和、时代与传统都能较好地统一其中。国门说：任何事情，都是相通的。

说了这么多的好，当然国门也会有不少缺点，国门说：“树上有几个疤，日子久了，或许正是风景树的优点。”我笑他诡辩。

我们现在又多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还是同以前一样，三个人会时时去剡溪山水间走走，看看山、看看水。我喜欢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