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刻钟

阿健刚踏进这家牛肉面馆的门，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面红耳赤地冲服务员吼：“简直岂有此理，吃碗面等了12分钟还不上。你们知道耽误一分钟我要损失多少钱吗？”服务员面带微笑：“先生，实在对不起。很快就上，请您再耐心等一下好吗？”“等个狗屁！”那个男子粗暴地说，起身往外就走，边走边踢倒了一把椅子，又顺便对阿健说：“不要到他们这里来吃饭，气死人！”

阿健没受他的影响，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这家面馆吃面了，这里的牛肉面独特的味道使他魂牵梦绕。还有，刚才那个男子和他在同一座写字楼办公，他看见他平时总是优哉游哉的，没想到在这里却成了一刻值千金的大老板。

这时，服务员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依然面带微笑：“先生，欢迎光临。请问您吃点什么？”阿健说：“大碗面，放一点辣椒。”“好的。”服务员说，“因为客人多，您可能要稍微等一会儿，好吗？”阿健点了点头。服务员赶快给他倒了一杯茶，又递过来一叠报纸。阿健看看四周，其实人并不是很多。他记得这里上面的速度是很快的，今天是怎么了？阿健开始翻阅报纸。这一段时间他忙得焦头烂额，顾不上读书看报，他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浮躁得很，没有片刻的安宁，报纸上讲了什么他半天都没看明白。

阿健正看着报，店内又是一阵骚动。原来又有一个顾客拂袖而去。那人边走边指着自己腕上的手表说：“14分钟！我都等14分钟了！真是莫名其妙！”大概因为他的态度要“温柔”一些，服务员纷纷给他鞠躬致歉：“请慢走，欢迎您下次光临。”阿健也认识这个客人，他是一家眼镜店的老板，曾经给自己配过眼镜。为配眼镜阿健前后往他那里跑了五六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个14分钟，但他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现在他却……的确是“莫名其妙”。

阿健继续看报，继续等待。

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牛肉面还没有上来。阿健的肚子里一阵比一阵叫得紧，他也感到有点不耐烦起来。一烦，他就想起许多不愉快的事情来，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有意跟他作对似的。在一瞬间，阿健也很想跟先前那两个人一样发作起来，也好乘机宣泄一下心中的积愤。但是，他的目光忽然落到自己手腕的一道伤疤上，就像有人猛地拍了他一掌似的，阿健的头脑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

这道伤疤是他当年冲动的证明：他去买火车票，因为排队排得不耐烦，就去前面插队，后面的人不让，结果打了起来。最后他不但被砍伤，还被“请”到了派出所，票当然也没买成。从此阿健时时提醒自己：一定要学会等待和忍耐，在这个喧嚣浮躁的世界上，没有比保持一颗宁静的心更重要的事情了……

又等了5分钟。忽然音乐大作，店里所有的灯都亮了。但见许多白衣白帽的厨师和红衣红帽的服务员列成两队，共同簇拥着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手捧一碗面径直朝阿健走来。阿健满面疑惑，慌忙站了起来。

老板说：“先生，这是本店开张以来售出的第15万碗面，有幸吃到这碗面的顾客，将获得长期在本店免费就餐的权利，并获奖金5000元。恭喜您，您中奖了！”

这真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被幸运砸中的阿健张大嘴巴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老板说：“我们今天有意对幸运顾客进行了考验，那就是要他至少等待一刻钟。前两位顾客本来也有机会，可惜他们都没有足够的耐心。先生一直等在这里，不急不躁，说明您对本店牛肉面很认可，也说明您是一个有修养的人。再次恭喜您！”

香气四溢的牛肉面摆在了眼前，免费就餐证和鼓鼓的红包也摆在了面前，周围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阿健连声说谢谢。他一边说，一边抚摸自己手腕上的伤疤。

（选自《小小说选刊》2011年第16期，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