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拐角处相遇

一二年级时,我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两年的光阴,让我们彼此如亲人般相互熟悉、相互疼爱。

今年,学校安排我教五年级,纵然对他们有许多不舍,还得要服从学校的整体安排。还好,新接的五(2)班与他们所在的三(2)班位置平行,只是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站在我们教室的窗口,隐约可以看到他们一个个黑乎乎的小脑袋,以至于开学时我还曾留心他们朗读课文的声音。

他们也是。开学第一天,委屈地质问我为什么丢下他们去教新的班级;哭闹着要妈妈跟校长说不要把我调走;恳求我继续帮他们批改假期中的作业……一个男孩子,甚至在我面前难过得流下眼泪。这些叫人心疼的孩子哟!

那连接我们两个教室的长长的走廊,是我回办公室的必经之路。而他们的教室,刚巧在长廊的右拐角处,这拐角就成了我们经常相遇的地方。

若我与某个孩子在长廊中相遇,他便会欣喜地大叫,转头跑回教室通风报信:“蔡老师来了!”全然忘记他们穿过走廊是要去卫生间这回事了。待我走到拐角处,定会冒出十几个小脑袋,笑得花一般,将我团团包围兴奋地叫着:“蔡老师好!”声音那个大啊,久久回荡。

也有孩子熟悉了我的课程安排,下课后站在窗口,望着长廊。待我到拐角处,教室里的孩子集体冲出来招呼我。那个流过眼泪的男孩,几次拉着我的衣角,万般不舍,“蔡老师,你什么时候再来教我们呀?”他们将我拉进教室,锁上门,开心地大叫:“这下你可走不了啦!”

有时我刚过拐角,发现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准备去上体育课。见到我,他们便齐声欢呼,我只要一句“看谁最棒!”他们立刻挺直腰板,犹如棵棵小松树,叫人喜爱。

别的老师会说,这些孩子对你的感情可真深呀!

家长们也会说:“今天孩子回家很兴奋,说他在走廊上看到蔡老师了。”“孩子今天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他上午、下午都遇见你了。”“孩子今天特别开心,因为你说他长高了!”……

我好不得意,故意问他们:蔡老师就这么好吗?是不是现在我不教你们了,不唠叨了,才觉得我好?

他们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又问:那原来我批评你们的事,你们都忘了?你们不是还说过老师很凶吗?

一个脸蛋圆鼓鼓的小女孩说:“老师,我一年级的时候,你给我发了新校服,我把裤子套在头上,你上课批评了我,还记得吗?”

啊,有这回事?这个叫李砾贝的小女孩,我最喜欢,她还曾那么调皮?

我呵呵一笑:“蔡老师一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你可爱迷人的样子。”

她松了口气,“太好了,我也早忘了老师是怎么批评我的,只觉得自己太调皮,真不应该。”

那个课堂总爱插嘴的男孩,他说:“老师,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感冒了,你在办公室倒热水给我喝,还让我睡在沙发上,真舒服呀!”

我说,一个老师就应该这样呀!你因为随便插嘴被老师训了好多次,都忘了?

他笑嘻嘻的,抢答一样,声音很大,“那也是为我好呀。”

呵呵,孩子是懂事了。

那个漂亮的小女孩,说我曾经表扬她声音像播音员那样甜美;那个胖乎乎的男孩子,记得我曾经督促他减肥;那个胆小的女孩,记得我曾经给过她一颗糖;那个马虎的男孩,记得我拉着他的手过马路……

他们忘了,忘了在课堂上我着急时对他们吹胡子瞪眼睛;忘了下课后因为小小的调皮被我大声训斥;忘了作业做不好时我凶巴巴的样子……

奇怪的是,我看到他们,全然也忘了那些调皮的点点滴滴,忘了他们让我生气的芝麻大的琐事……

这样看来,孩子们于我,我于孩子们,彼此留下的都是些美好的回忆,这些回忆随着他们的长大,随着时光的推移,将越来越美丽,因为这些回忆里有爱。

所以,拐角处的相遇,就是爱的相遇啊!

发稿/金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