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 solo,用生命去攀登

时间:2022-09-21 07:03:48

2008年9月的一个上午,登上Half Dome的游客和往常一样,喝着可乐,在数码相机前摆出胜利者姿态,纪念他们耗费半天走上优胜美地公园地标的美妙时刻。在他们的正下方100米处,Alex Hannold却经历着人生中最危险的五分钟—他正试图无保护自由攀登Half Dome高达700米最陡峭的西北壁,在最后一个段落却被难度为5.11d运动攀难住了。这段大光板线路上,石头似乎没有任何纹理可抓,Honnold小腿就要力竭,恐惧和疲劳制造的汗水早已混为一处,他无数次想抓住线路上快挂,放弃这趟可能使他坠落700米的冒险。然而,他终于把脚垫高,踩在若有若无的摩擦面上,够到下一个岩石深槽,完成了可能是攀岩高度史中最豪迈的一次free solo

Free solo是攀岩中最纯粹,也是最极端的一种方式。攀岩者不依靠绳子、安全带、搭档和其他任何保护装备,完全依靠个人的力量和技巧避免伤亡而完攀一条线路。很多时候,人们常常将Free solo同自由攀登(free climb)和独攀(solo)混为一谈。这三者两两之间有包含、交叉的关系,但在严格意义上却存在体现攀登风格的区别。Free climb指攀岩者完全依靠自身肢体完成线路,其携带的装备只是保障攀岩者在坠落时不受伤害,装备本身在攀登中不提供任何其他的帮助。换句话说,一个攀岩的人可以全副武装去攀登一条线路,但他必须避免使用任何一件装备来攀爬,在攀登过程中对身上的装备“视而不见”;在他犯了错误或能力不够时,这时装备才开始起作用,也就是让坠落的攀岩者不致于受伤或丧命。自由攀登free climb包含了Free solo,Free solo是free climb最无畏和后果最严重的方式。另一方面,独攀solo用来描述攀岩者没有搭档而独自一人攀登的情况。它的限制条件较为宽松,攀岩者在攀登过程中可以任意使用器械借力来完成线路。比如攀岩者在solo中可以用钩子挂住下一个支点,然后通过绳子借用上升器等辅助设备把自己拉上去。当然攀岩者在solo中也可以选择不借助任何辅助的方式,也就是Free solo。因此solo和free climb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将它们两者结合起来,就有了最纯粹的攀岩方式—Free solo。Free solo是生命的单行线,不允许任何的错误和闪失。可想而知,攀岩者在Free solo时的最大困难首先来自克服巨大的心理压力并在危险中保持全神贯注。在一面1000米的垂直悬崖上,选择Free solo的方式来攀登难度高达5.12的Half Dome西北壁,Alex Honnold将我们一般人类的想像力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当今Alex Honnold热已经风靡全球,即便在远离岩区的家里烤火,你的外婆也可能会指着电视,告诉你银行广告里有个叫Alex的帅小伙身手真棒。像Honnold这样时不常以最纯粹的Free solo出现的攀岩选手,是不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令人惊叹的Free solo攀岩者呢?甚至,他是否超越前辈而成为了历史上最优秀的Free solo选手之一呢?

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即使有答案,估计也很难被所有人接受。Free solo的后果就是死亡,这意味着攀岩者在Free solo时不能超越自己的能力极限。所以,评价Free solo选手谁更强大是比较愚蠢的行为,因为没有人在比拼极限能力。正因为Free solo是近乎私人的选择并且危险,历史上的里程碑事迹并不像其他攀登流派那样被完好地统计在册。面对最真诚的Free solo攀岩者,局外人还是抱着尽量尊重历史的心态,看看Honnold的前辈们写下怎样的故事。例如,我们会关注这些故事在怎样的困难下写下来,关注这些故事段落有多长,关注它们有多么的新奇。

历数最难的Free solo故事,可能只能从20世纪50年代算起。因为攀岩伦理的演变,在大约半个世纪以前才有了真正严格意义的Free solo。这些生活在古典凿钉和现代挂片之间的攀岩者中,产生了一大批不可思议的攀登大师。而John Bachar则是这群大师中的王者。Bachar1957年生于加州,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辍学后,Bachar的名字长时间地被认为是美洲最强的代表:无论是实力上还是神经上。1981年,他曾在优胜美地写下一张通告,“谁在攀岩中能跟上我一整天,我付谁10000美元”。Bachar代表的是攀岩界最硬汉最干净的作风,而不是狂妄自大。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攀岩巨星,Bachar在5.12甚至还不存在时Free solo了5.11。除1985年Free solo过Father Figure 5.13a,Bachar在Free solo的难度表上几乎未刷新过人类纪录;但是在那个年代,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把最高难度的Free solo作为一种常用的攀登方式持续地使用。后来Bachar不再年轻,在他之后Free solo的最高难度不断被刷新。2004年,德国的Alex Huber让一个路过的游客拍下了他无保护拿下Kommunist 5.14a的过程,第一次把Free solo带进了5.14的世界。好消息是,这是世人都承认并津津乐道的最难的Free solo故事。但后来英国的Dave Mcleod却没那样的好运。Mcleaod在2008年创造了5.14b的新Free solo纪录,但因为Mcleod的为人低调和线路难度争议的问题,不为大众和媒体熟知。

在接近自己攀登能力极限的同时,攀登者也面临另一个问题,在Free solo线路时,他们需要克服的恐惧有多深?例如Half Dome的Free solo,Alex Honnold在700米高空所面临的恐惧很难与一段20米的5.14比较。同样的,设想以下情况,在一条Free solo的线路上留下快挂,攀岩者在即将失控时抓住快挂或使用装备逃生,这样的Free solo也不能与Free solo一条未知的陌生线路相等同。于是我们看到,自然用恐惧为Free solo选手搭建了一个舞台,攀岩者在心灵朝圣的道路上展示各自的艺术理念。这种艺术的极致是onsight Free solo。没有任何信息,第一次尝试,依靠内心和实力战胜死亡并到达顶点。这样的Free solo对于攀岩选手是至高的境界,对于听故事的人是毛骨悚然的段子。Michael Reardon是诠释这种艺术的一位有争议的大师,他在现实生活里也是好莱坞的一位电影导演,一位真正的艺术家。Reardon在他42年的生命里完成了Outrage 5.13a单段,Romantic Warrior V 5.12b 9段, Neon Dust 5.13b/c单段,以及长达15公里Palisade Traverse V 5.9的onsight Free solo。这是一个界于精神病人与伟大艺术家之间的攀岩巨人,他甚至在一天之内Free solo了Joshua Tree公园280条线路,并在那里于30天内Free solo 1000条线路。

Michael Reardon是艺术家,他诠释艺术的方式就是用生命去攀登。可能正是这种原因,他选Bachar作主角拍摄了《Bachar:一个男人,一个谜,一个传奇》,替他讲述他那些藏在心里的美丽的Free solo故事。Bachar同Reardon因这部电影成为挚友,他们经常畅谈“空”、“真性”、“定”等Free solo时在精神上可能经历的疯狂状态。Bachar说,Reardon是他一生遇到的三四个能如此深度交谈的朋友之一。Reardon在2007年被一个巨浪卷下了岩壁,Bachar在2009年Free solo时摔下身亡。两个挚友以类似的方式走完了一生。Bachar是世人公认的攀岩大师,他却毕生没有实现用Free solo的方式首攀一条5.13线路的梦想。这个梦想被他的挚友Reardon实现了,他不被看好的成绩单上记录下了Free solo并且首攀Waiting for Guntness 5.13a等超级线路的故事。天意弄人。

攀岩源自对自然岩壁的探索。巨大的自然尺度,同时也指引人类展示豪迈的气度。攀岩自诞生以来,人们就不断地改进攀登风格、提高自身能力去战胜恐惧。Free solo是攀岩者个人选择的一种最极致最危险的风格,正因为此,大众无需宣扬这种攀岩选手和岩壁之间十分私密的关系,同时大众也可能无权利干涉这种私人关系。Bachar在《岩壁大师》中说:“成年人不会蠢到看了吞刀的马戏就真去模仿吧?”选择何种方式来攀登都在个人,攀登的过程只是个人展现自己品格和实力的一套表演。所以,我们尊重每一个难度的Free solo选手,无论是Alex Honnold、Dean Potter、Alex Huber还是已故的Wolfgang Gullich、John Bachar、Michael Reardon,这些巨星和更多不为人知的人都诠释了共同的Free solo理念—“离开地面一刹,Free solo只是为了去享受心中纯粹的愉悦;若不是,你的生命已经没有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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