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焦躁与淡定

时间:2022-09-20 07:37:27

中国人自来有一个朴素的愿望,那就是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现如今,很多人开口闭口都在说国人焦躁,似乎很不应该很没道理很不宁静,其实仔细想想,姑娘家为了嫁得理想,百姓为了住得上房,小伙子为了能取悦丈母娘,有些焦躁不也很正常嘛!人生在世,谁还没一两件着急上火的事。

您还真别说那个谁修养好,老僧入定从不着急,但即便是山中老僧,也得看时论事,内定主持没当上,新修寺庙坍塌了墙,夜半贼人上了梁,碰上这事保不准修行的老僧也入不了定。就说孔子老人家吧,百代帝师,万世师表,千古圣人唯此一位,修为高不高?自然是高,但孔圣人曾经为一事也着急上火。

中国人自来有一个朴素的愿望,那就是宁做太平犬,莫为乱世人,可偏偏连头带尾五千来年,还真没碰上几次好光景。对照史书来看,冯小刚执导的《1942》绝对具有普遍性,绝非仅仅代表着1942年的事。春秋战国时代就是史书确认的第一个“1942阶段”,天下纷争,诸侯兼并,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后世的史学家们回看这段历史,自然会说战争意味着新兴地主阶级取代奴隶主贵族阶级,有着历史进步意义,但当时的百姓们可不这么想,他们无奈战乱着急上火,他们一着急上火,与他们同时代的孔子能不着急上火吗?不上火哪配享圣人之德呀!

凡人急了跳脚骂娘逃荒,孔子是后世的圣人,一着急自然要想办法。孔子就开了一个方子:以仁为本,非礼勿动。说白了就是劝说当时好战的诸侯们,做人要讲良心,不失恻隐本性,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治国要尊礼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下不相侵,贵贱自有份,—切按规矩来,自可化成天下。诸侯们一听直拨脑袋:那就得继续尊周家为王,周家为王,我们怎么称王,不发动战争掠夺土地,怎么干地主!不行不行。

鲁国不行,卫国不行,齐国不行……结果孔子着急上火了!怀揣着弟子子贡经商赚来银子路费,一路周游一路劝说,连头带尾周游列国14年,也劝说了14年,没想到摇唇鼓舌,到处碰壁,就是没人听。结果孔子累了,返回鲁国途中站在黄河边,看见水流滔滔滚滚东去忍不住感叹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生苦短,韶华易逝,迟暮之年的老孔子知道,再不会有下一个14年让他奔走鼓吹了。可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社会安定祥和,孔子不甘心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思想学说无人可用!

当年他听说公山不狃有意找他帮助施政,他就有点迫不及待地想去试试,结果遭到弟子子路的责问,说老师啊,此人乃乱臣贼子,您怎么可以去帮他!难道您真的是穷途末路没机会了吗?孔子虽然忌惮未去但不免强辩:“夫召我者,而岂徒?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假如给个机会,我孔子也可在费地实践我的政治主张,成为开创周朝一统诸侯的和谐局面呢!

此事之后,又有一个人召他,此人和公山不狃一样不是正经货色,名叫佛胖,晋国大夫家臣,时踞中牟而叛,孔子一听也想去,又被子路拦住逼问:“从前我听老师说过,‘亲自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不去的。’如今佛胖盘踞中牟谋反,您却要去,怎么说得过去呢?”孔子恼了:“对,我有过这话。但是,你不知道吗?最坚固的东西,磨也磨不薄;最白的东西,染也染不黑。我难道是匏瓜吗?哪里能够只是被悬挂着而不给人吃食呢?”可恼归恼,乱臣贼子之召,孔子终究是不能去的。当初孔子自著《春秋》的主旨就是捧忠臣孝子,骂乱臣贼子,现在乱臣贼子相召,孔子怎可前去!问题是,孔子为着天下着急上火呀,几有自打嘴巴急不可耐之势。

但是焦躁归焦躁,一旦看透了世事,孔子也就尽人事,听天命,由开始的着急上火最后归于淡定了,所以弟子们在《论语》开篇为我们后世这样描述一个由焦躁到淡定的孔子形象。子日:“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一个人的政治主张思想学说要是能被时代所接纳实践,这是多么高兴的事啊!当代不行,后代有志同道合者能实行我的政治主张思想学说,那也令黄泉之下的人高兴啊!假如千秋万代都无人能了解我孔子的学说,我也没有什么好憋屈怨恨的,这不也是君子应有的修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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